“張先生,你可以放心了。”


    矮胖子張鬆柏肝疼無比,扭曲與憋屈的情緒讓他一張原本五官就皺在一起的臉,徹底成了一團模糊的馬賽克。


    童秀,我敲你丫!


    你是不是故意出來克我的。


    有這些錢,花在自己身上不好嗎?黃彥武他一個孤寡老人,馬上就要死了的,值得你這麽付出嗎?


    是不是蠢啊。


    但無論他在內心裏怎麽罵著童秀,心裏的嫉妒酸意,仍讓他說不出話來。


    就是三個字,嫉妒恨!


    這一瞬間,他回憶起童秀那一整個大包裏嶄新的大團結。


    那是令人迷醉的金錢芳香。


    看著矮胖子肉疼加肝疼的樣子,童秀笑得十分愉悅:“哎呀,張先生臉怎麽這麽黑?就算關心老師,知道老師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也不用這麽激動的。身體重要嘛。”


    “還有啊,張先生,以後老師的事,你也可以徹底放心。一切有我在呢。”


    “雖然我這個人呢,比較沒用,活了十八歲了,也沒什麽本事,比不上張先生您。但這幾個小錢,我還是有的。照顧老師,對我來說就是灑灑水而已。不算什麽的。”


    活了四五十歲仍舊一貧如洗·矮胖子張鬆柏:……


    他想死。


    第四百章 搬家


    矮胖子張鬆柏走了。他走的時候,麵色青黑,恨恨然看了童秀兩三眼,似乎要將童秀的模樣徹底記在心裏,刻骨銘心。


    童秀回了他一個燦爛笑容。


    矮胖子走後,童秀與黃彥武繼續吃飯。這一趟風波沒耽擱太久,飯菜都還是熱的。桌上的烤雞依舊金黃流油,吃起來也風味頗佳。


    兩人吃完了飯。


    黃彥武繼續檢查童秀的功課。


    盡管矮胖子張鬆柏悻悻而歸,什麽都目的都沒達成。但童秀明顯感覺到,今天檢查功課時,黃彥武情緒十分低沉。


    既然避不過,索性挑開來說。


    童秀問道:“老師,為什麽剛才那個矮胖子張鬆柏那麽堅持要當您的學生?”


    黃彥武雖然掛著英語係領導的名頭,在人事上有一些話語權,但因為年紀大了,又醉心學術,平時不怎麽管事。


    矮胖子想要找黃彥武幫忙弄名額還好說。


    為什麽要堅持當黃彥武的學生?


    黃彥武抬頭,望著童秀,無聲嘆息。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手腕了得,智多近乎妖,但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神,就能知道這是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怎麽會明白張鬆柏的詭計呢。


    他像一瞬之間蒼老了十歲:“因為我現在住的這一套房子。”


    童秀天性聰穎,立刻明白了,暗罵了一聲:“心思惡毒。”


    這人是打黃彥武遺產的主意。


    黃彥武合上了書本,坐在老舊藤椅上。這藤椅有幾十年了,是他年輕時親手做的。人老了,就愛戀舊。


    “懷璧其罪而已。”他平靜道。


    童秀問道:“老師覺得張鬆柏能回重新回到京城大學嗎?”


    “不會。我不會讓他回京城大學的。”


    “他無才無德,且擅長投機算計,心思極歪。既無為人師者之才,又無君子之操守堅定。”


    “哪怕沒有今日之事,哪怕我為為此引咎辭職,哪怕與無數人對立,我也不會讓他回京城大學任教。”


    “這無關我與他的前情舊怨,隻是身為人師應有的堅守。”


    黃彥武擲地有聲,幹瘦蒼老的背脊一瞬間被某種被稱作‘文人風骨’的東西撐了起來,讓他那飄飄的山羊鬍子都看起來有了幾分俠義的瀟灑慷慨。


    “師者、乃傳道受業解惑,亦為人表率,成人楷模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京城大學裏都是華國未來之茁壯少年,他們來求學是為了授業成人,是為了此國家的興旺與未來的。”


    “我絕不允許教師裏有如此害群之馬。”


    “這是汙我師者之名聲,害我華國之英才,毀我華國之未來!”


    ……


    ……


    童秀望著黃彥武。外表幹瘦,山羊鬍邋遢的他剛才一瞬間,如跨越千年時光,與華夏歷史裏那些身著儒衫,風骨凜凜的文人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童秀發現自己忽然理解到了黃彥武。


    黃彥武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他出身名門望族,書香世家,從小接受的是最正宗的儒家文人教育。他堅信文人應有浩然正氣,錚錚風骨,與瀟灑縱然的俠義。


    這麽多年,哪怕受盡磨難,落得家破人散,煢煢獨立,他仍舊百轉而不改其誌,矢誌不渝。


    這是一個真正的文人。


    似乎也正是如此,他才會在世間如此坎坷,沒有朋友,沒有親近之人,隻能被人稱作一個又臭又硬的石頭般的人物。


    真正的理想主義者註定是孤獨的。


    她未再說一個字。


    她佩服黃彥武這樣的人。哪怕她這輩子都成不了這樣的人。黃彥武有自己的堅守與決定。身為他的學生,她自然是一力支持的。


    她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老師,雖然張鬆柏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鑰匙。但既然他都能拿到這裏的鑰匙,說明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你搬到四合院裏去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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