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政府,一個小小的辦事員隻靠著販賣一紙批文,就能在短短兩三年賺上上百萬。


    這是改革開放初期的特殊產物。


    宋家全家的工資加在一起並不低,但也不足以維持宋桐琴的奢侈消費。宋桐琴這些年花的錢大半是來自這些倒賣。


    宋父宋母是不親自幹這些事的。


    幹這些事情的人是宋家一些遠親族人,包括宋母娘家的親戚。他們靠著宋父宋母的名聲,巴不得和宋父宋母關係更好一點。作為國家高級幹部,宋父宋母是不便於出手收錢的。


    宋桐琴便成了這些人塞錢最好的對象。


    她這些年手裏都沒差過錢。


    三千三百五十塊錢,對於普通人是好幾年的年收入,一筆十足的巨款了。但宋桐琴拿得出來。隻是,她不能拿。


    做這些事情畢竟不幹淨。


    宋父宋母一直教導宋桐琴行事要低調,在外麵不輕易露財,否則非常容易被盯上。在宋父宋母這位置,一點點的汙點都能成為別人攻訐他們的手段。


    所以,宋桐琴盡管非常想揮霍,卻一直挺克製的,平時和季彤彤一起逛街,也隻保持著比季彤彤多花五十塊錢的標準。


    一口氣拿三千五百塊錢出去,肯定會引人注目的。


    為了安全,她不應該拿。


    但……不拿,她咽不下這口氣。


    騎虎難下的她心裏暗罵著童秀,這鄉巴佬沒事看這麽貴的表幹嘛?也不怕自己買不起撐死。


    宋桐琴臉色變幻不定,盯著兩隻表,飛快地權衡著利弊。售貨員不知內情,仍捧著手錶,表情有些尷尬,喊了一聲:“宋小姐?”


    還是宋小姐說要買,讓她直接打了發票,現在這表已經算賣出去了。


    宋小姐半天沒接,該不會是不要了吧?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童秀笑了一下。


    她還以為這位高貴的城裏小姐有多有錢呢。現在三千三百五十塊錢就把她難住了?不過,看她糾結而不是直接拒絕的樣子,倒不像是付不起錢。


    她隻是在猶豫。


    童秀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麽,她看著這售貨員,嘆了口氣。事情因她而起,售貨員隻是被波及,宋桐琴真打了發票又不要,這售貨員會被罰的。


    她再推最後一把,總不能讓售貨員背鍋。


    想到此,童秀冷笑一聲,“輕蔑”地看著宋桐琴:“怎麽,買不起嗎?這麽猶豫,我還以為這城裏人該多有錢呢。原來三千多的手錶都買不起。”


    宋桐琴臉色巨變。


    這鄉巴佬居然敢瞧不起她。


    宋桐琴還沒說話,童秀先拍出一遝錢:“看來這表還是得我這個鄉巴佬來買。誰讓那位城裏的小姐買不起呢。”


    “售貨員,給我把表包起來。”


    售貨員終於鬆了口氣,感激涕零地看了眼童秀。這表已經打了發票,算是已經賣出去了。要是宋小姐不要了,這損失就得她來背了。


    她哪兒賠得起。


    售貨員感激的表情看在宋桐琴眼裏,讓她更氣了。這明晃晃的就是在嘲笑她買不起這表還在裝闊。


    要是不是她主動提出買表還好。可是既然她主動提出了,又被這鄉巴佬買走了。這可太打她的臉。


    宋桐琴自認在容貌上失了一寸,本來想在買表上找回麵子,今天這表要是真的被鄉巴佬搶了風頭,她可真的要丟死人了。


    買。


    她一定要買。


    不就是奢侈這一回嗎?就一回而已,難道還真會有人注意到?


    她把錢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聲:“鄉巴佬可別看不起人,誰說我買不起了。今天這表,你是別想拿走了。售貨員,收錢。”


    售貨員看了眼童秀。


    童秀拉過她,私語了一句。售貨員也說了一句話,童秀點點頭,露出一個笑,看了眼宋桐琴。


    宋桐琴心頭一跳,有股不祥的預感。想也沒想,她催著售貨員:“快點收錢。”


    她再也不想節外生枝了。


    售貨員的手腳更麻利了,三兩下收了錢,將兩隻表遞到了宋桐琴手裏。


    宋桐琴給錢時非常肉疼,但拿到表後,想著那鄉巴佬喜歡的東西被自己搶走了,待會兒要被氣得不行的,心裏又爽了。


    她高傲道:“鄉巴佬,你要是求我,我還可以把表借你看看……”


    一句話沒說完,她就看見童秀笑眯眯地指著男表櫃檯裏的一隻深藍色錶盤的男表,笑道:“看了半天隻看中了這一款表,請售貨員幫我把這隻表包起來吧。”


    宋桐琴:???


    看了這麽半天隻看中了這一款表?


    那她手上拎的是什麽?


    售貨員感激剛才童秀的解圍,動作也很快,很快將表包裝了起來:“一共八百五十塊錢。”童秀將八百五十塊錢遞了過去。


    售貨員收了錢,將表遞給了童秀。


    一切發生在瞬息間。


    等宋桐琴反應過來,童秀已經笑眯眯地拎著那隻深藍色錶盤的男表,找著她的同伴,準備一起回去了,表情裏沒有一絲對於她手裏兩隻表的留戀。


    宋桐琴都懵了。


    她滿以為會看見沮喪氣憤的童秀……結果現在這是什麽回事?


    她攔住了童秀,壓抑著怒氣,一字一頓道:“丟了你喜歡的表,你不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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