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蘭對自家兒子了解得很:“和平就這個性子。對一切自己沒興趣的東西都半天不上心。之前逼著他結婚,給他介紹了一堆女孩子。相親吃完飯,連對方的姓都沒記住。”


    “但是隻要遇上他自己真的喜歡的事,那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之前參軍還不是。家裏都是弄文職的,都不同意他參軍。他那個死心眼,拿著家裏的報名表,偷偷跑去了軍營,等第一個任務出完了才告訴家裏。”


    “也不知道這性子隨了誰。”


    張玉珍道:“從信裏看,這姑娘家倒是個心眼正的。這是想認真地和和平處,才會格外謹慎,還提出了一年之期。相比之下,我們家彤彤的對象……”


    她又嘆了口氣。


    王秋蘭何嚐看不出來,嘟嚕了聲:“這小子眼光還不錯。”


    張玉珍道:“那嫂子的打算是?”


    王秋蘭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還能怎麽辦,幫他暗地裏護著他那小對象唄。難得和平對一個姑娘家這麽上心,我可不想讓他打一輩子光棍。”


    張玉珍噗嗤一笑:“嫂子這未來婆婆當的可真上心。”


    王秋蘭道:“不然能怎麽辦,還不都是欠了這些孩子的。不過,聽和平說這姑娘是安省的。我最近有個外派機會,也要到安省去。要不,我也去安省看看好了。”


    “這是出差,也不算專程過去看,就不算我故意嚇到人家姑娘家了。”


    張玉珍笑了笑:“也是,雖然孩子信裏說得千好萬好,不親自看一眼,大人總歸安不下心啊。”


    ·


    距離妹兒瓜子開拓批發渠道已有一周。上一周來拿貨的批發商基本都將手裏的瓜子賣得幹幹淨淨,再次到妹兒瓜子廠裏補貨了。


    這回,他們各個都眉開眼笑的。


    妹兒瓜子賣得好啊。


    那味道著實出眾,別說普通顧客了,就是他們平時閑下來也愛磕妹兒瓜子。邊嗑著瓜子邊聽收音機裏評書,看報紙,別提多美了。


    許多買過一回妹兒瓜子的顧客,下次過來都點著名要妹兒瓜子。


    給別的瓜子還不行。


    “我就要妹兒瓜子,你別給我拿別的。別的便宜?我不貪這個便宜。誰家也不差這一毛兩毛錢,吃得就是妹兒瓜子這個味。”


    這些經銷商又喜又氣。


    喜的是妹兒瓜子賣得比店裏其他所有瓜子都要好,單單一個妹兒瓜子就能比上月所有零食營業額高了。


    氣得是隻要吃過一回妹兒瓜子,顧客就再也不買其他東西了。他們買的其他瓜子花生堆在角落裏,無人問津,都快放發黴了。


    這更堅定了他們進妹兒瓜子的決心。


    尤其是張鑫財。


    他是頭一批妹兒瓜子的批發商,當時一口氣批發了三百斤,不到一周賣完了。之後他又進了六百斤妹兒瓜子,賣得比以前更快。


    這回是他第三次來批發了。


    “一千斤。”張鑫財笑道,“小老闆,你們能拿出來不?”


    童秀笑道:“行,待會兒過來提貨。”


    這些弄批發的基本都有車,從兩輪的到三輪的再到四輪的,都看各家的經濟條件。都不用秦東方配送,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一個新來的經銷商王聶,望著張鑫財的壕氣,撇了撇嘴:“不過是個托罷了。”


    他是國營瓜子廠大喜瓜子廠的經理的外甥,一向憑著大喜瓜子廠拿貨,價格總比別人低一毛錢。憑著這份差價和大喜瓜子的名聲,他每個月坐著,都能逍遙自在地賺不少錢。


    但最近,他逍遙不起來了。


    大喜瓜子不知為何銷量銳減。附近的居民嘴裏都念叨著個什麽“妹兒瓜子”,還說這妹兒瓜子賣的比大喜瓜子便宜,味道還好吃的不得了。


    王聶覺著不對勁,跑去給他舅報信。


    沒想到他舅也愁的很。


    這年頭允許自由貿易後,能生產的商家多了。他們大喜瓜子廠不比困難時代,是憑票才能買到的東西,根本不愁賣。


    這幾年,廠裏的效益年年下跌。


    他舅就給他派了個任務:“我聽說這妹兒瓜子在招什麽經銷商。我的身份不方便,你去給我批……一百斤回來。我要看看,這個妹兒瓜子到底有什麽魅力。”


    這就是他今天站在這裏的原因。


    聽到他的話,排他前頭的一個經銷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王聶沒注意到,切了一聲道:“這演技也太拙劣了,想造勢也不是這樣造的吧。”他是不相信一個新出茅廬的小瓜子廠賣得這麽好,一個批發商都能拿一千斤的。


    要知道,以前大喜瓜子廠賣得最好時,他也才一個月拿一千斤。


    他前頭的經銷商扭頭:“小夥子?你新來的?”


    王聶隨意嗯了一聲:“頭一次來。”


    那經銷商下巴一抬:“那你準備批多少斤啊?”


    王聶笑了一下:“一百斤。”對這種小瓜子廠,一百斤肯定都算大單子了。


    誰料,他話音剛落,人群裏就發出一聲嗤笑。緊接著,他看著十幾個前頭長相不一,年齡不一的經銷商們對了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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