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當前局勢甚是有利我瓦崗義軍,若就此全軍撤回,未免可惜。因此善道愚見,上策似莫過於主力還寨休整,而留下一部,仍在滎陽。善道不才,願負留滎陽此任。”


    翟讓轉顧徐世績,說道:“大郎,二郎所請此事?”


    徐世績恭謹答道:“啟稟明公,二郎所請此事,他先有與俺說聽,俺已知道。”


    “……你怎麽看?”


    徐世績說道:“明公,世績愚見,二郎此請,似乎還是可以一用的。”


    “哦?”


    徐世績說道:“正如二郎所言,當前局勢對我軍甚是有利,若就此全軍回撤,確乎有些可惜。既如此,世績竊以為,那何不如便用一用二郎此議?留下一部仍在滎陽,為明公再轉掠諸縣富戶,如此,既不影響主力回寨休整,又能為寨中再掠些財貨、丁壯,豈不兩全其美?”


    翟讓撫須,搖了搖頭。


    徐世績、李善道心中俱是一緊,怎麽?翟讓竟是連這個請求都不願同意?


    卻聞得翟讓笑道:“大郎,二郎的這個請求,倒與蒲山公相同。”


    徐世績問道:“蒲山公?”


    “蒲山公也是消息靈通……”翟讓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摸著胡須,“嘿嘿”了兩聲,隨之接著往下說道,“不知怎的,他知了俺意欲率部還寨這事兒。就今天上午,大郎,你走後未久,他專來拜謁於俺,亦是提出了與二郎適才之所請相同的請求,他想率他部留在滎陽。”


    徐世績、李善道對視了眼,徐世績問道:“敢問明公,不知是怎麽答複他的?”


    “俺答應他了!”


    徐世績下意識地重複了一下翟讓此話,說道:“明公答應他了?”


    “蒲山公今已建牙,別為一部了,那他願意留下,俺自是隨他。”


    所謂之“牙旗者,將軍之旌”,“建牙”通常與“開府”連用,意即:可樹立起自己的旗幟,建設起自己的警衛部隊,開設幕府,招攬人員,幫助辦公,獨立地處理其自己的軍政事務。


    李密的行動力相當強。


    前腳翟讓才剛給了他“建牙,別為一部,號蒲山公營”的權力,後腳他緊跟著,“蒲山公”的牙旗,就已在他的駐地豎將了起來!


    ——為何李密行動的這麽快?究其緣故,徐世績、李善道,甚至包括翟讓,都能猜出來,他是為了招攬降俘。首先,沒有“蒲山公”的牙旗,他不好大肆地收用降俘,現得了翟讓允可,他可以獨為一部了,則收用降俘這塊兒,他自就可以放開手腳;其次,“蒲山公”的名號還是很管用的,李密的大名,早就名滿天下,他“蒲山公”的牙旗一豎起來,另外也有利於此戰的降俘們願意投附他,並及,周邊的一些縣豪、鄉豪,也有可能會因而慕名來投。


    隻是,其中的緣故,徐世績、李善道、翟讓等雖能猜出,畢竟說到底,才得翟讓允可,緊接著李密就把“蒲山公”的牙旗給豎了起來,也確實是太快了,翟讓因此產生些不快亦是難免。


    再加上,翟讓剛說的“蒲山公也是消息靈通”,兩個緣故擱到一塊兒,徐世績、李善道很明顯地可以從翟讓“俺自是隨他”這句話的語氣中察覺出來,他對李密,現是頗為不滿。


    徐世績從容說道:“卻原來蒲山公也有此請,實不滿相瞞明公,俺與二郎對此卻是不知!”


    “他是在你今天上午走後,向俺提出的此請,你怎會知道!罷了,不說他了。”


    徐世績說道:“是。明公,那二郎此請?”


    “你倆說的也對,打贏了張老狗,現下滎陽及周邊諸郡的形勢,對咱寨子確是有利。上午,俺允了蒲山公留下在滎陽的此請後,俺其實就有在想了,咱寨中的人馬是不宜盡數還山。”


    一個豬娃不吃糠,兩上豬娃吃得香。


    從打算全軍還寨,到認為“不宜盡數還山”,翟讓之所以心意上會出現這個轉變,毋庸多言,自然全是李密的功勞。要沒李密的提請留下在滎陽,翟讓也肯定不會出現這個轉變。


    當下滎陽的局勢,甚是有利瓦崗義軍,翟讓難道看不出這點麽?他當然能夠看出。


    而所以他打算全軍撤回寨中者,一如李善道的猜料,確是因他擔心汜水、虎牢、洛陽的隋軍會來滎陽。一旦這些地方的隋軍來到,他怕他打不過。故此,他欲全軍還寨。


    可現在,李密卻要留下來。


    那如果翟讓還是全軍還寨的話,會不會辛辛苦苦打出來的這個現今滎陽的“有利局勢”,就會全被李密占了便宜?這樣的想法,翟讓少不了的就會生起。


    這種想法一有,患得患失也好、又怕挨打又怕便宜盡被李密占去的情緒,跟著也就會出來了。


    徐世績聞得翟讓此言,先是楞了下,旋即喜道:“明公亦以為,咱寨中人馬宜留一部在滎陽?”


    “不錯。隻是該留何部,俺一時尚未想好。”翟讓落目在李善道的身上,笑道,“現下好了,俺也不用再琢磨了!二郎,你既願率你部留下,那就由你部留下!不過,卻有一點……”


    李善道沒想到“自請留下”這件事,會這麽容易地得到解決,他原本還想了一些別的說辭,如今卻也不必再說了,他心頭一鬆,問道:“敢問明公,一點甚麽?”


    “二郎,你部部曲現有多少人?”


    李善道答道:“回明公的話,善道部本千餘部曲,昨日一戰,折損不少,現尚有千人上下。”


    “你隻千人部曲,恐怕不夠留在滎陽吧?別的不說,隻那楊慶,他昨日見勢不好,腳底抹油,提早溜掉,卻其帳下部曲多得保存,猶數千之多!”


    徐世績接腔說道:“敢稟明公,隻二郎一部,的確不太足夠留在滎陽,俺願分部曲千人與他。”


    “兩千人,勉強算是夠了。二郎,滎陽當下的形勢,雖然甚有利於咱寨,可汜水、虎牢,特別是洛陽的狗官兵,隨時可能會趕來馳援楊慶;又賈務本、費青奴、秦瓊、羅士信等部,盡管分竄南、北,可他們也是有可能會再返回滎陽的,簡言之,形勢雖是有利,你卻也不可大意,掉以輕心。俺且問你,若是洛陽等地的賊官兵來到,或賈務本等返還,你打算何以應對?”


    李善道已有定計,回答說道:“啟稟明公,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在下敢有一計,足以應對!”


    “何計?”


    李善道摸了摸短髭,嗬嗬笑道:“邁開腳,急還山中!明公,此是乃‘三十六計,走為上也’。”


    翟讓哈哈大笑,指著李善道,與徐世績說道:“大郎,二郎智勇兼備,不但勇武,並且機靈得很,留下他在滎陽,你我足能放心。”問李善道,“二郎,你部中還有何少缺,盡且言來!”


    「祝大家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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