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康熙一直會夢到未來,這些夢都那樣清晰,讓康熙不得不懷疑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第70章


    胤禩再來宮裏時, 發現康熙幾次走神, 這是以前沒有的, 他明白那個小小的法術已經開始生效了,就是不知道康熙都看到了什麽。


    康熙看到了很多, 很多,他看到在廢了太子之後,老大,老三, 老十三, ……所有的兒子都滿是野心, 想要問鼎帝位。


    而夢中的自己冷眼看著這一切,對自己的兒子試探製衡, 把這些兒子玩弄於鼓掌之中。


    他還看到,那個人眼裏像淬了冰似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小八, 那個人嘴裏說:“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陰險……”,這樣惡毒的話那個人怎麽可以說出口?康熙不承認這樣的人會和自己是同一個人,他是怎麽都不會說出一句讓小八傷心的話的。


    康熙想要阻止,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 那個人嘴中不停:“朕深知其不孝不義行為,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義絕矣。”


    不可以!


    康熙不敢去看胤禩的反應,跪在地上的胤禩猛然抬起頭來, 與龍椅上的那人對視,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康熙仿若看到了困獸,裏麵盈滿了瘋狂還有絕望。


    這樣的胤禩,康熙隻感覺心口疼痛無比,小八的眼睛裏應該是暖融融的笑意的,他最是喜歡,看了便心生歡喜,而不是這樣,這樣的眼神應永遠與胤禩無緣的。


    跪在地上的胤禩看著龍椅上的那人,看著,看著,嘴角扯出一個笑來,那笑裏都是嘲諷,也不知嘲諷的是誰。


    那樣的笑,在康熙眼裏無比的刺眼難看,他上前去單膝蹲下環抱住這個孩子,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在這個孩子的耳邊一直低低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他雖然不認為傷害這孩子的那人和自己是同一人,可他還是止不住地道歉,仿佛他某一世曾傷這孩子至深,他的眼睛酸酸澀澀的,想要留下淚來。


    康熙看著這孩子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一個人往前走,脊背挺直,每一步都走的很穩,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康熙趕上去才發現這孩子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失了魂魄,隻是虛虛地看著前方,康熙心都揪了起來。


    可是到了皇宮大門,康熙就沒法再跟了,他在這個夢裏走不出皇宮。


    這一天康熙醒來,夢裏的情緒依然影響著他,在看到依然笑得陽光的胤禩時才好了些。


    幸好,幸好那是個噩夢,不是現實!康熙忍不住摸了摸胤禩的頭,對上胤禩疑問的眼神,隻是一笑。


    這樣的夢一直在持續,那個皇宮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得人喘不過來氣,太子再立再廢,朝中亂象橫生,貪汙腐敗者甚多。他看到那個人衰老得越來越快,終於一日臥病在床,靠的近了都能嗅到腐朽死亡的氣息。


    在這個時候,定下繼承人的事容不得他再拖延,可是他已經沒有幾人可選,最終把一個爛攤子留給了老四,對於老四他也是不滿意的,也對,他對哪個兒子都不曾滿意過。


    康熙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死去,這就是他的一生了麽?


    床前跪著的子女妃嬪們的傷心有那麽一分是真的嗎?在這樣的一片哭聲中,康熙嘆了口氣,不想再看。


    在這次夢醒之後,康熙想那個人都已經死了,他應該不會再夢到了。


    可是幾日之後,他再次夢到了所謂的未來,這次坐在龍椅上的換成了老四。


    老四接了爛攤子之後,手段淩厲,一片怨聲載道,不過確實卓有成效,貪腐情況好了許多。


    可是這老四沒有學過為君之道,不是個善用人的,什麽事情都恨不得親力親為,既把自己累個半死,事情還辦的平平,又不能讓該用的人才發揮才幹,簡直是吃力不討好。


    康熙對胤禛挑剔來挑剔去,很想親自上去指導。


    再一次這樣醒來之後,康熙感覺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這樣的情況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他擔心這是有人行了巫蠱之術,對於不可掌控的事情,作為皇上他還是很警惕的。


    康熙想請得道高僧圓清大事師過來看看,隻是這圓清大師雖是圓心的師兄,師兄弟的性子卻迥然不同,康熙還真不敢保證圓清大師會買他的帳,有求於人,他也不好強行下令。


    圓清他們的寺廟雖然距離皇宮挺遠,但也處於京城的範圍內,康熙就屈尊親至了。


    圓清大師見到康熙之後並沒有說佛家那套玄而又玄的話,直接告訴康熙:“兩個月之後自會恢復正常,皇上不必擔憂,此事於皇上無害,皇上若能從中悟出點什麽,則於皇上而言還是一份機緣。”


    康熙閱人無數,卻少見圓清大師這樣眼神如此通透之人,他隻略略提了幾句一直為夢所擾的事情,並沒有告知是夢到了什麽,可是這大師仿佛知道了很多的樣子。


    康熙心裏忽然有了幾分忌憚,那雙眼睛有些讓人無處遁形,且看兩個月之後,是否真會如這位大師所說。


    見過大師之後,康熙夢裏還是會回到那個皇宮,夢裏的時間過的很快,時間點並不連續。這一次這裏又發生了讓他及其氣憤的事情。


    他見到老四下旨圈禁胤禩,削其爵位,改其名為“阿其那”。


    這老四怎麽敢?!


    胤禩難道不是他的兄弟?


    圈禁削爵是皇帝手段,都是朝堂政治上的事,康熙也是做皇帝的,縱然他萬分氣憤老四將這些手段用到胤禩身上,也可以理解。


    可是“阿其那”?老四居然這樣侮辱人,用詞如此刻薄粗鄙,康熙氣到胸膛急劇起伏,一時忘了夢裏他什麽也做不了,要上去把聖旨撕了,手指徒勞穿過聖旨,上麵依然留著刺眼的字眼。


    一切都無能無力,康熙的暴怒那個雍正帝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康熙隻能看著太監把聖旨拿走。


    康熙從夢中醒來之後,依然一陣胸悶,再見到年幼版的胤禛都忍不住遷怒,其實這遷怒很不應該,康熙知道這是兩個人,眼前的胤禛雖然是個悶葫蘆,但其實很愛護胤禩這個弟弟。


    知道自己的遷怒不講道理,但是康熙還是忍不住對胤禛的工作挑剔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出胤禛工作中不足的地方,借題發揮對胤禛嚴厲地批評一頓,又給他吩咐了很多難完成事情,這才心中舒暢了不少。


    一直板著臉的胤禛表情從頭到尾就沒有變過,至於內心心情,也是沒有什麽起伏的,工作確實是他做得不夠好,皇阿瑪的批評當然沒什麽不對,他隻是認真聽訓,想著以後怎樣改正。


    從幹清宮裏出來之後,滿腦子都是朝政工作的胤禛才有心思考慮別的,剛才隻顧著想正事了,現在想一下皇阿瑪的心情好像不怎麽樣,好像最近好長一段時間皇阿瑪都比之前易怒暴躁了。


    胤禛心裏有些擔憂,可他一向不知道怎麽讓人開心,不知道他把手上的事情完成的更出色些,皇阿瑪會不會心情好點?


    胤禛一點都沒想到康熙心情不好會有他的原因,他回到府裏就直接鑽進書房專心處理事物,他一向都是一個沒有什麽樂趣的人,生活中除了工作,再少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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