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見過你更好。等會兒到陣線之時,你切記屏住呼吸,隱匿的事就交給我來。”


    程子韻牽著他的手,攥住那細長的手指,低低應了一聲。


    “屏息。”


    他手中摺扇翻轉,自空中飛速畫出幾道銀光來,而後引著它們慢慢沒入程子韻眉心,才長出一口氣:“行了,出來。”


    沉玉扒拉開他的手,皺著眉揉了揉指尖。小孩兒年歲不大,勁兒倒是不小,抓的他手指上幾道淺紅的印子來。


    程子韻麵無表情最後看一眼身後漸遠的潞河西岸,回過頭便盯著他殘留著指印的手,和蹙著眉的漂亮的眼睛,心口和小腹都有些熱熱的,不知是什麽感覺。


    “禦雲會嗎?”


    見他搖頭,沉玉不由得長嘆一口氣,心道這就當是給自己找了個兒子。


    一人帶兩個的確有些吃力,天色將黑時,沉玉估摸了一下同碧華山的距離,隻得就近停步在一處鎮子裏。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程子韻繃著臉一步不離地跟著他,聽他問,卻隻愣了愣搖頭。


    沉玉看明白了,小孩兒剛剛化形沒多久,怕是還沒有見過什麽東西。又低頭看他一副瞪著眼如臨大敵,卻還要強撐冷靜的模樣,覺得既好笑又有些不是滋味。當年他這麽大的時候,隻曉得跟著幾個兄弟姐妹四處亂竄無比快活,這一對比,倒是可憐了他。


    剛剛入夜時,人還是很多的。閑逛著的男男女女和胡竄亂鬧的小童。街上的叫賣聲依舊高亢,說辭婉轉上口吸引著過往行人,空氣還飄著一旁客棧酒樓裏的飯菜香氣。


    “跟我過來。”沉玉眼睛一亮,俯身在他耳邊道。


    人世的吃食雖說對他們並沒有什麽益處,卻勝在味美。許久未下世,沉玉有些泛饞。又知道旁邊的小公狐狸定然也沒有嚐過這些食物,便想著帶他去開開味。


    程子韻不明所以,卻也不問,抿嘴看一眼周遭的人群快步跟上。


    沉玉光顧著吃,卻忘了自己的處境。他在前麵快步走著,邊回頭看一眼程子韻確實跟上了便放心地直衝沖往人群裏走。


    眼見著兩人拉的越來越遠,程子韻突然慌張了起來,三兩步扒開人群去找那一身玄色的衣裳,被推開的人不滿地嗬斥聲和堆沖的混雜氣息幾乎要逼得他縮了瞳孔。


    而沉玉這邊走的正急,忽的前麵卻闖過來一道身影,若不是他躲得快,怕是直接撞進他懷裏去了。


    “……公子怎地趕路如此焦急?若是衝撞了就不好了。”這聲音柔柔。


    前麵有人擋道,他自然越不過去。雖說是個羞怯怯長得還不錯的姑娘,沉玉還是有點煩。


    他眯眼瞅了瞅,確有幾分姿色,既敢當街攔人,看來對自己的相貌是極其自信的。隻是在他看來卻半分入不得眼裏,甚至都沒有那小公狐狸一半好看,他想。


    於是便撩起眼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恕在下見識少,勞煩問一句,沒有攔路上找情郎的道理罷?”


    那姑娘花容月色的臉白白青青換了幾色,到底不知是羞是氣地噙著淚珠側開身抹眼去了。


    這樣一鬧,周遭站著的小廝路人卻看不下去了。紛紛斥道:“端看這公子錦衣玉食的樣子,竟半分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沉玉冷笑一聲,順著聲音望向那說話之人:“憐香惜玉?我用的著去憐別人?”


    待看清他的樣子,四周的人皆啞了啞,麵色換了幾換,心道:若是生成這副樣子確實再看不上別人的。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著嘀囔:“……人家到底是個姑娘家,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沉玉氣的發笑,懶得再同他們理論。打眼看了看,才見程子韻使了吃奶的力氣從人堆裏鑽出來。


    他有些過意不去,淨顧著自己走了,竟忘了他人生地不熟地剛剛入世,心裏定然是有些慌張的。這邊想著,便三兩步上前拉起他的手腕,低聲道:“跟著我走。”


    程子韻停了停,低低嗯了一聲,反手牽住他的手,擠開人群去了。


    “我說呢!原來是兩個斷袖!”方才鬧騰的人群裏有人不屑厭惡地啐了一聲。


    有人幫腔嫌惡道:“看這兩人的樣子,正常男人哪有長成……這般樣子的!”他涎笑著看向方才那女子,一張臉笑地滿臉垂涎的褶道:“姑娘不必再氣,這種人不理也罷!”


    “……”那女子低著眼,仿佛並未聽到。半天被自家的家丁婢女簇擁著才挪動腳步。


    眼前不住閃過方才那精緻的少年麵無表情望過來的一眼中不加掩飾的殺意,刺得她頭皮發麻冷汗涔涔。


    “姑娘,時辰有些晚了,我們得回去了。”身邊的婢女小心翼翼道。


    “……嗯。”


    “一會兒送些熱水和熱食來,要全是肉的。”


    “好嘞!客官且等!”小廝喜氣洋洋地攥著手中的玉牌打著巾子下去了。


    看著那兩扇門合禁了,程子韻才小心看一眼周圍,是他從未見過的屋子,不由有些好奇:“晚上在這裏?”


    “嗯,”沉玉有些累了,脫下外衣爬上床枕著手躺平了,說話帶了些懶懶的音調:“沖個熱水澡睡個覺再走。”


    “哦。”


    熱水很快就好了。沉玉沒有半分尊老愛幼的意識,這條嬌氣的蛇自顧地躺在屏風後的浴桶裏泡著熱水。


    而且還覺得單是泡澡還不盡興,他又作騰著懶洋洋沖屋裏的人喊了一聲:“暖,小孩兒。給我拿壺酒過來。”


    程子韻本是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盯著門外喧囂的動靜的,聽他喊才愣了下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酒壺朝屏風後走去。


    溫熱的水氣蒸騰著白茫茫地覆在他頎長均勻的身體上,沉玉枕著手仰臉閉眼半靠在浴桶邊上,有凝成的水滴強強攀附在他勻稱有致的肌肉上,熏得他全身透著曖昧的淺紅色。


    程子韻莫名紅了臉,沉默著將酒壺直直戳在他麵前。


    “靠嚇我一跳。”沉玉猛地睜開眼,看見是他才鬆一口氣。又一把將酒壺接過來仰頭往嘴裏灌了幾口,修長的脖頸好似脆弱地不堪一擊。


    見小孩兒突然轉身要走,沉玉一愣,把喝剩下的酒壺扔個他:“拿走!”


    程子韻接過來,默默盯他一眼,低頭逃似的走了。


    酒壺並不如何精緻,可被他細長分明的手握著卻顯得很是古樸大氣。程子韻暗暗捏了捏手心,有些茫然。


    按照狐族的年歲計算,他已經算是半成年,可以自行覓食求偶。而按照化成的人形來說,他還處於發育的時段。


    沒人叫教過他那些晦澀難言的東西,也沒人理過他該如何麵對自己怪異的……身體反應。


    身下的衣物將他遮的牢牢的,並不能看出什麽來。隻有程子韻自己知道,此刻他微微抬頭的小兄弟有多麽寧折不彎,氣勢洶洶地磨蹭著貼身的衣物。


    他既不敢動又極其想動,隻得抿著嘴微微曲起一條腿來。而小兄弟似乎和衣服較上勁了,自覺地磨擦在並不柔軟的布料上,隱隱有壯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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