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麽對他說,她不敢再愛了;不知道怎麽對他說,即使他不計前嫌拋卻過往,她卻仍然做不到不問前塵,若在最深愛他的時候,他卻離去了,那她又該怎麽活呢?此時最恨的,就是自己——若自己不是被迷了心竅,又怎麽會生出這些事端呢?眼淚,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落下了,浸潤了他的衣襟。


    他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絲少見的慌亂,撫上她的臉頰。“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這樣。”她帶著哭腔說著,語氣略微激動:“尚玨,為什麽呢?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呢!好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感受到指尖溫熱的淚,輕吻上她額頭:“這麽多年孤身一人,本王也倦了,隻想找一個人一同生活。你若真的愧疚,反倒應該好好陪本王走過這一生才是。本王不會欺騙你,也不會利用你。你所害怕的,都不會發生。”


    蔓兒全身一震,淚珠還掛在臉上,眼睛卻驀地睜大。他說得沒錯,這是她欠他的,需要用一輩子來還。壓下心中難掩的苦澀,她抬起手環住他的腰,應道:“那好……我們就一同試試吧。如果這樣能夠讓你開心,那也算一種贖罪了。”


    “你隻想著贖罪麽?”尚玨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今後會怎樣,不知道最終會對你抱有怎樣的感情,但我會去嚐試愛上你的。”她在他懷裏蹭了蹭,如同一隻撒嬌的小獸。


    他的眉間舒展開來,抬起右手撫摸她臉頰的輪廓:“你知道嗎?當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就喜歡上你了。我當時就想,要是能娶這名女子當我的王後,那該有多好。”蔓兒臉頰微微發紅,忙把頭低下不去看他,低聲地說:“看到你的時候,我一度打消過要行刺的念頭。可是,終究還是……還疼麽?”手指攀上了他心髒的一旁。


    “不疼了。”他微微一笑:“既然我說過不會計較這些,你也無需總放在心上讓自己愧疚,你要做的,隻是好好地愛上我罷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雙唇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攫取著她的芬芳。他的氣息將她環繞,唇上的觸感讓她心跳不已。半晌,她推開了他,臉色紅潤,慌不擇言:“我……我困了,我要睡了。”“本王的王後還真是害羞呢。”他揶揄地笑著,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便幫她掖好了被角。


    “王後,過一月本王將在輞川山宴請各位王爺,一來是坐實你王妃的位置,二來是想證明本王身體無恙,打消一些虎視眈眈之人的念頭。”


    他原本已早有此想法,卻遲遲未有任何舉動。祁國和趙國聯姻,氣勢正盛,他尚國即使日後想要偏安一隅也絕無可能。他無心權勢,自然不可能與祁文侯爭鬥這天下;那麽就隻能示弱待祁國先取得別國領地,至於最後祁國會不會調轉龍頭消滅尚國,隻能聽天由命了,而這恐怕還要看他的王後在祁侯心中的分量。


    祁侯多次派人打探尚懷公是否已經病入膏肓,想必也是在思慮著到底要不要一舉攻破尚國。這時宴請四方,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暗中對祁文侯示弱。宴請之舉聲勢浩大,免除小人之心;設宴途中他隻要佯裝極力掩藏病情的模樣,祁文侯知道他成不了氣候,自然會把尚國這邊先放下。當然,這演戲還要拿捏地恰到好處,若是被各路王爺看出了些許端倪,那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出神地思索著,一旁的蔓兒睜開眼睛,素手搭上他的手腕,低聲問:“那人,可也在?”


    他遲疑了一下,頓首,反手扣在她的皓腕上:“你若不願見他,可不前去。”


    “不可!”她輕喝道,“明劍易擋,暗箭難防,我身手不差,跟著你可以保護你的安全,你本來身體抱恙,莫要讓小人乘了空隙。”


    “也罷。”他目光深邃的如同千尺高崖、萬丈深淵,朦朦朧朧的霧靄絲絲瀰漫,沉沉地看著她。良久,溫柔地拉她進懷,“王後有心了。”


    ☆、形同陌路


    設宴當天,風和日麗,排場極為隆重。尚玨立於主位,客座分兩邊,分別是祁、燕、宋、梁,趙、越、晉、陳。客座皆由金玉鑄成,上有燭火搖曳生姿,下有狐裘襲地,柔軟異常。各路人馬雲集,這樣的場景,蔓兒自嘆是從未見過。各位王爺、侯爵服飾各異,卻無不彰顯著一身的貴族氣。在看到那人時,她心中咯噔跳了一下,所幸對方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並未看到她。那樣熟悉的眉眼,如今她卻覺得遠隔了千山萬水一般,再也無法走回一路。


    “今日諸位乘興而來,也定要乘興而歸,我尚某先幹為敬。”尚玨舉起一隻小巧的銀質高腳杯,待下人斟好了酒,一飲而盡。“宴會這就開始吧!”


    各位王爺紛紛鼓掌叫好,場麵熱鬧了起來。燕王率先命人呈上一壺酒,說道:“尚侯,這是本王自大漠苦寒之地尋得的佳釀,本王自己還沒捨得喝呢,倒是想起了尚侯,尚侯該不會不賞本王這個臉吧?”


    “燕侯的心意,本王心領了。隻是如此難得的佳釀,本王怎好一人獨自享用?應當各位共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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