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啷啷...”是金粟將地上一把鐵鍬的一頭拾起並拖動的聲音。這把鐵鍬的尖端還殘留著濃稠的血跡,仿佛時間過去了很久了,一部分都快要凝成血塊了。


    “常勝啊...殺了你,我就是你了,嘻嘻...”金粟想象著被壓在廢墟之下的常勝,當時他那無助與虛弱的模樣,勾起了他強烈的殺戮欲望。


    每每這個時候,金粟都會陷入一種極具快感的沉醉狀態。殺戮真的將以前那個膽小怯懦的金粟釋放了,他再也不允許有人踩在自己的頭上了。


    不過,若是沒有那個人的幫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事情回到常崎墜落的前幾天,那時金粟被常勝叫到港口,要去迎接剛從臨安飛來的兩名重要人物。


    金粟那天原本是計劃,要好好的練練自己的刻紋手藝的。那是從他父親手裏傳到他這代的,金家世世代代引以為傲的蛇形變體刻紋技術。


    這種技術能夠將原本大而複雜的法陣和咒語,以一種更加纖細整潔的形狀刻在客戶指定的器具上,並且還不影響各路咒法術式序列的正常激活。


    故以其高效、穩定的精良品質,而深受南國魔法工作者和研究者們的喜愛。


    這樣的工藝,雖然表麵上聽起來並不難,但在早期的魔法工業裏,可沒有如今這麽多複雜且精密的魔法刻紋加工工具可使用。


    金家老祖單靠傳統手工工具,就開創的這門融合了語言文字學與魔法材料學的精密手藝。這也是金家立足常崎的根本,所以要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並不斷的改良。


    由於金粟之前在和常勝出遊狩獵討好中島家大公子的時候,被鷹身女妖襲擊受了傷,他的一條腿差點因此被扯斷。


    因為幼崽的卵被常勝一行人偷走而發狂的鷹身女妖,追趕不上逃的飛快常勝等人,隻能逮住被眾人拋下的金粟泄憤。


    如果當時不是中島家好展現自己英勇無畏的大公子,喊著不拋棄任何一個常崎子民的口號非要假惺惺的回來救自己,金粟可能早就死在了荒野。


    於是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他,很久都沒有碰過工具了。金粟在康複了差不多後,便急匆匆的提前離開了醫院。金粟也是覺得,自己對家族的技藝真的有些生疏了,所以他實在是不願跟著常勝到處跑了。


    不過後來金粟又想起自己之前曾拒絕常勝一次,對方之後都對他做了什麽...於是怯懦的他還是早早的來到了港口等待。


    “金兄!哎呀,傷好點了沒?”常勝從特勤隊為高級軍官提供的專車上下來,看到熟悉的受氣包金粟,常勝臉上都笑開花了。


    他最近正覺得手有點癢,想找人欺負欺負...這金胖子看來還是識趣的。


    “多謝常勝將軍的關心,托大公子的福小人好多了...”金粟猛的想起,自己出院後好像還沒去市長府上,向救了他性命的大公子道過謝呢。


    他咬了咬牙,決定把那枚祖父留給他未來孫媳婦的指環,送給大公子。今天聽說是臨安來的大人物,想也不用想中島家一定會有人來的。


    “嗯,正好大公子也想見一見你。順便要你幫忙刻點東西...你先跟我的副隊常載去一旁待命吧,待會再叫你們。”果然常勝點了點頭這般說道。


    大公子應該等人一會兒就到了。雖然他現在就想找這死胖子的茬,但待會可能會有隨行的記者前來,被大公子等人撞見了恐怕影響不太好。


    常勝和金粟說話之間,車的另一邊就下來一人,正是副隊常載。


    常載的樣貌看起來,比常勝長的還要別扭。他頂著個大光頭,麵容粗獷嘴角還有一處小小的刀傷,怎麽看怎麽不像個好人。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兩兄弟平時就沒少欺負金粟。


    至於為什麽要欺負金粟,常勝的心理可能要複雜一些,但常載完全是跟著大哥有樣學樣的。


    常載是為了討好大哥而做出的模仿行為,即使做出這些行為的他不懂為什麽要這樣做。不過這是當小弟的人,通常都會表現出來的行為。


    他對自己這個大哥非常的敬重的,如果不是常勝他也當不了常崎特勤隊的副隊。


    “明白,大哥。”


    “都說了,在外麵不要叫我大哥...叫隊長!”


    “是!隊長!”


    常載意識到自己又喊錯了稱呼,遂低頭連忙改正。常勝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弟弟要說笨也不笨,就是太沒主見。自己本想帶他多長長見識,可他跟了自己這麽久,卻還是這副模樣...


    常勝一般這個時候,都會隨便找個借口給金胖子來一拳,以排解內心的煩躁。但常載已經帶著人走到港口的休息區去了,而且他那隻獨眼也遠遠的看見了大公子的車架。


    於是他連忙招呼身邊的手下,準備迎接大公子的到來。


    “嘎吱...”大公子的魔法馬車穩穩的停在了常勝麵前。接著,衣著雖然不夠華麗,但卻顯得十分的質樸莊嚴的大公子邁步走下了車。


    “大公子!來,我扶您!”“嗯...”常勝滿臉堆笑,但由於其毀容級別的相貌實在太過難看。大公子隻是嗯了一聲,並沒有正眼盯著常勝的臉看。


    畢竟是自己的手下,長的醜但不耽誤他為自己做事。該給的機會還是要給的,大公子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強忍著惡心將他戴滿各種指環的手伸出。


    常勝於是接過大公子伸來的手,將他小心翼翼的扶下階梯。“公子,離雪家家主嵐環女士抵達港口,還有半個小時。港內已經為您準備好了休息的地方...請您跟我來...”隨著常勝身後的手下排成隊列迎接護送,常勝一邊拉著大公子的手一邊向其匯報情況。


    “上杉局長今天沒來嗎?”大公子中島複麵色平靜的掃視了一周後,發現那個對他父親馬首是瞻的油膩中年大叔上杉信新居然沒來?


    看來對方的確如自己的管家椿所說,和自己的四弟走近了嗎?一想到原本站在自己身邊支持自己的官員,現在一個個在老四推出的所謂“大化改新”新政下倒戈,大公子就怒火中燒。


    他隻恨不得把那些牆頭草,統統殺死扒掉皮做成草人,剩下的則拿去喂他的狗。


    “咯嘣...”中島複右手裏那隻象征代行市長權力的權杖,被捏的出現了裂痕,於是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公子,莫動怒...上杉那老狗...”常勝雖然從表麵上看不出大公子有任何憤怒的表情,但也猜到了對方這樣問的目的。於是他輕輕靠近中島複的耳邊,同中島複耳語了幾句。他似乎是已經對這一情況做出了應對。


    原本他常勝也是靠著上杉局長才搭上的大公子這一派。可這老狗臨了,卻偷偷背叛了大公子。其實這也還好,畢竟他倒戈了,自己在大公子這裏的地位不就水漲船高了嗎?


    真正要命的是,上杉背著他常勝拿了不少好處。他和大公子的管家椿一核對,才知道這麽久以來,作為“中間商”的上杉信新一直在吃拿卡要,而辦事的常勝其實並沒有撈到什麽。


    屬實是把常勝他們這幫兄弟坑慘了。既然上杉這老狗不仁,那就不要怪他常勝不義了。常勝在常崎警備局待了這麽多年,多少也積累了些人脈,也知道上杉幹過幹的見不得人的事。


    於是在他得知上杉和中島家的四公子來往密切後,便立刻讓人去搜羅情報了。因為他知道,屬於他常勝的機會來了。


    但是上杉那老狐狸做事非常隱秘,雖然說不上滴水不漏,但稱得上是非常懂得預期管理了。


    常勝找到的把柄看似一大堆,但都是些類似證物管理漏洞、警局檔案遺失、贓款下落不明等“雞毛蒜皮的小錯誤”,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對方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所以就算常勝有心惡心一下上杉,也無法從根本上去動搖上杉的地位。


    直到他前兩天從二組的隊長口中得知的消息。說是有人好像查到了一批流通到常崎黑市的非法能量幣,以及一批本來該被警備局局長監督銷毀的,老式軍用級武器裝備被非法販賣的情報。


    恰好那時的上杉局長正在漢城出差,於是常勝當即就找到了那個調查到這些線索的警員,並第一時間將其保護了起來。


    據其所說,這些線索還和牆國那邊滲透過來的間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裏通敵國?太好了!


    若真是如這警員所交代的那樣,那麽上杉信新離毀滅的日子就不遠了。這更加讓常勝感到未來可期了,仿佛局長的位置就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所以此時此刻,為了表明忠心,常勝將這些情報全都告訴了中島複。


    “哦?有這樣的事?...好了,我知道了。不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希望常隊長還是不要妄言。否則後果不說你,我也很難承擔的了...”中島複聽了常勝話裏的前半段,還覺得有些驚訝。


    他仿佛看到了機會,或許馬上就能夠給這背叛自己的老狗痛快一擊了。


    但隨後他又聽到常勝說,此事還在調查當中,便顯得有些興致缺缺了。


    並且大公子在後麵說話的語氣裏,還帶著一絲責備和警醒的意味。他不喜歡不確定的東西,哪怕隻有一丁點的風險,他都不喜歡。


    要知道中島複現在的壓力非常的大,既要麵對對他寄予厚望的母親,與奇招頻出將他原本的藍圖搞的一片混亂的老四,還要經受住來自他那比惡魔還要可怕的父親的考驗。


    這場競爭不說一定是你死我活,但也絕對稱得上是賭上他中島複的所有了。


    “是...公子,屬下一定盡力查清此事。沒有絕對的證據前,絕不會輕易行動...”常勝感到額頭冒出一股冷汗。隻因為中島複那充滿壓迫力的詛咒之眼掃了自己一下,他便覺得自己說話的底氣瞬間消失了。


    本來還信誓旦旦的,想要討得主子歡心的常勝,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過去那種無依無靠,任人欺侮的少年時光。


    “嘖...滾!!”常勝一腳踹開一瘸一拐走來的金粟,此時金粟正準備迎上來和大公子道謝,被常勝這一踹直接滾回了原處。


    常勝此時多少是有些惱羞成怒了,過去是金家父子收留了他,他才有機會留在常崎城內的。


    那時的金家雖談不上闊綽,但也能勉強能夠喂飽依附於金家的這些奴仆們。其中便有個叫常崎的小男孩,所以金粟和他從小就是好朋友。


    可世間任何情感似乎都是有階段性的,在該消亡的階段沒有消亡,甚至會演變成仇恨。兩人的友情也自然不能例外。


    但一個人自卑的情結倒不是說變就能夠改變的。即使後來的常勝由於運動神經強度過人,從被選入了常崎預備役。到他正式入伍、負傷、退役、轉業,一路晉升成為特勤組的隊長,金家對他的支持也一直如一。


    同時也讓他的內心背負上了,難以償還金家恩情的奇怪負罪感。


    地位的上升並沒有真的改變他對於自己出身卑微的那種自卑。反而讓他對他原本的恩人,從懷有感激到嫉妒在一念之間產生了突變。


    “你是...那天我救下的那個人?!”中島複原本是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金粟。但他忽然覺得此人有些眼熟,然後立刻回憶起了前段時間他帶人在荒野狩獵時,發生的事...、


    “進去吧...”原本管家椿從後麵一輛車下來以後,就一直在組織護衛將看熱鬧的群眾以及各台的記者給攔住。


    但現在他又主動將這些記者放了進來,不得不說中島複的這名管家十分的有頭腦。能把握住如此小的時機,任何一絲提升自家公子公眾形象的機會都不放過...


    一旁的常載見金粟,竟然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到大公子麵前去現眼。再看大哥憤怒的表情,常載於是擼起袖子,騎在金粟身上就對其來了兩拳。


    “住手!!誰叫你打人的?他犯了什麽錯?”常載愣住了,因為叫住他的人正是大公子。他揮舞到空中的拳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放下。


    “哢哢哢!!!”記者們手中的羊皮板不斷爆出閃光,一張張特勤隊軍官毆打平民,而市長大公子義憤填膺阻止的照片就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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