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豪族對於西北豪族的壓迫,剝削和歧視,要追溯到漢光武帝劉秀之時。


    在東漢建國之時,西北地區有三大割據政權,分別是盧芳,竇融,隗囂。


    三人皆出身西北豪族,都拉攏羌胡為其作戰,盧芳拉攏匈奴人,竇融,隗囂拉攏羌人。


    在平定三個割據政權的漫長戰爭中,劉秀損兵折將,數次戰敗,西北人頑強的意誌和強大的戰鬥力給了劉秀深刻的印象。


    劉秀出生於關東豪族,是關東豪族的領袖,自然不會信任西北豪族。


    他認識到,西北豪族軍事能力強,是東漢帝國的潛在威脅,一定要時刻提防他們,打壓他們,壓製其發展。


    羌人和匈奴人戰鬥力彪悍,絕不能讓西北豪族和羌人,匈奴人再勾結到一起。


    東漢政府用關東人出任西北州郡縣的長官,發生叛亂時,也從關東調集軍隊平定叛亂。


    關東豪族是一個地域概念,包含司隸郡的關中,河南,豫州,冀州,兗州,徐州,青州和荊州南陽郡。


    在東漢漫長的曆史上,出任三公,九卿,守相的高官中,出身關東豪族的人數約為1087人,出身西北豪族的人數僅為86人。


    這86人還是東漢帝國後期,局勢糜爛,關東豪族無法處理羌亂,臨時啟用的西北豪族和羌亂嚴重時靠軍功升遷的職業軍官。


    關東豪族對西北豪族的壓榨,逼迫,剝削,歧視,提防,可見一斑。


    以舉孝廉為例,東漢時舉孝廉是天下士人做官的渠道,是所謂的正道。


    舉孝廉原製度是每郡每年推舉兩人,由太守負責,送到中央統一培訓,培訓完派送到各地為官。


    各郡雖然在經濟,政治,文化上差異巨大,但做到了一視同仁。


    關東豪族出身的丁鴻上書漢和帝,改變了這一策略。


    將每郡每年推舉兩人改成了每郡二十萬人每年推舉一人,四十萬人每年推舉兩人,六十萬人每年推舉三人……


    人數不足二十萬者兩年推舉一人,不足十萬者三年推舉一人。


    這樣的政策,看起來公平公正,以人數推舉後備官員,卻把西北人當官的渠道完全堵死。


    關東各郡人數眾多,人口接近三千萬人,每年保底推舉一百五十名後備官員。


    涼州和並州加在一起人口不到一百二十萬人,每年隻能推選五六名後備官員。


    西北各郡的太守都是關東人,連這五六名後備官員的選拔都要關東豪族點頭。


    朝中官員全是關東人,西北出身的官員越來越少,西北豪族的話語權越來越低。


    但西北人也有政治訴求,也要有自己的發聲渠道,這些上升渠道,完全被堵死。


    這就是政治博弈的規則,零和博弈,贏者通吃,說到底,東漢政權是關東豪族建立的政權。


    在文化上,西北人遭遇到的屈辱和羞辱更加嚴重,俗語雲“關東出相,關西出將”。


    士人們認為西北人全是兵痞流氓,關東人最喜歡用“學術寡於涼州”來羞辱西北人。


    在修仙界,西北人的兩大宗門並州萬獸山莊和涼州鑄劍城,一個專職禦獸,一個專職煉器。


    即使在宗門裏出類拔萃,也是輔助型人才,和關東豪族專精的劍道,武道,丹道,體道,陰陽道相差甚遠。


    可憐西北人世代戍邊,用鮮血扞衛帝國的邊疆,前赴後繼和羌人,匈奴人,月氏人死戰,用生命為代價,用樸素的價值觀表達對帝國的忠誠。


    換來的是,仕途的絕望,軍功的鳩占鵲巢,文化上的羞辱和鄙視,社會上的地域黑和歧視,仙途的渺茫。


    這樣的遭遇,西北豪族的反叛,對關東豪族的敵視,就可以理解了。


    事實上,西北豪族曾經出現過名為涼州三明的政治組合,他們曾經試圖用臣服的姿態加入關東豪族的圈子。


    皇甫規字威明,張奐字然明,段熲字紀明,這三人的表字都有個“明”字,又都在羌亂中立功,當時被稱為“涼州三明”。


    皇甫規討伐羌人,主張安撫為主,討伐為輔,追求法製,曾說力求猛敵,不如清平。


    他所到之處,鐵腕反腐,鏟除貪官酷吏,任用清正廉潔,奉公守法的官員。


    羌人們聽說欺壓自己的貪官酷吏都被處理了,紛紛前來投降,人數超過十餘萬人。


    張奐討伐羌人時,主張以分化瓦解為主,避免殺戮,以恩降,追求仁道。


    他分化瓦解了羌人和南匈奴的聯盟,使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羌,匈奴人惶恐不安,率眾向張奐投降。


    在平定修屠各,烏桓的叛亂時,策烏桓,一起攻打修屠各。


    他堅信首惡必辦,安撫餘部,絕不放縱士兵濫殺無辜,在羌人中威信很高,紛紛投降。


    段熲討伐羌人時,主張以殺止殺,絕其根本,不能使殖。


    他平定東羌時,經曆了一百八十戰,斬首三萬八千六百餘首級,獲得各種牲畜四十二萬七千五百餘頭,而麾下的士兵,僅僅死了四百餘人。


    燒當,燒何部叛亂之時,段熲晝夜相攻,割肉食雪,鏖戰四十餘日,追逐了兩千餘裏,終於斬首燒何大帥,俘虜五千餘人。


    這一戰殺得羌人肝膽俱裂,魂飛魄散。


    湟中之戰時,和煎中羌交戰,煎中羌鑽進各個山穀之中,段熲窮追不舍,自春及秋,鏖戰一年,無日不戰。


    段熲平定第四次羌人之亂,斬首六萬五千餘首級,殺得羌人穀靜山空。


    涼州三明,交替治理羌亂,用三種截然不同的策略,保住了漢家的江山,關東豪族的江山,那他們的禮遇是什麽呢?


    皇甫規被關東豪族和宦官聯手中傷,說他勾結羌人,偽造功勞,一貶到底,去幹苦役。


    張奐被宦官利用,參與了竇武陳蕃謀誅宦官,拿著假詔書平亂,被關東豪族所惡。黨錮之禍時,被禁錮囚禁,遭誣陷罷官。


    段熲看到皇甫規和張奐的下場,投靠了宦官王甫,在宦官王甫被清算時被抓,飲毒酒而死,家屬流放邊疆。


    這就是西北人的下場,作為一個西北人,無論你追隨世家大族,還是依附宦官,都不會有好下場,即使你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也同樣如此。


    說到底,在關東豪族眼中,西北人不過是一條看門狗罷了,誰又會讓狗上桌呢?


    在張奐和段熲的麾下,有一名小吏,張奐和段熲對他如兄如父,如師如長。


    盡管張奐和段熲兩人都勢如水火,卻都對他愛護有加。


    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師長被關東豪族隨手捏死,在戰場上威名赫赫,轉戰千裏的大將軍,在風沙和飛雪中戍邊苦熬的蓋世英雄。


    被逼得隻能勾結宦官,匍匐在宦官腳下,磕頭如搗蒜,隻為能保全部下妻女的性命。


    是的,這二百年的苦痛和屈辱他都看在眼裏,現在,他將化身惡鬼,前來索命。


    吾名董穎,羌胡之種,西北豪族的領袖,東漢皇廷的掘墓人。


    血債要用血來償!


    在離開軍營,前往皇宮之前,董穎抬頭望天,小聲道:


    “恩師,您的英魂不要走遠,向雒陽看,我要關東豪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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