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跟他們倆一起去的還有兩個人,兩個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一個瘦高白皙一個粗壯膚黑,倆人衣著都不俗。


    卻一個是嚴清海嚴禦史獨子,便是瘦高白皙的,麵色嚴峻不大愛說笑,卻喜歡聽人說,名字喚作嚴凱之,另一個卻是欽天監監正□□次子韓元,倆人都是出身,跟張世元是打小就認識的,因此一招呼就跟著來了。


    相互認識之後張世元更放的開了,口中滔滔不絕一路手舞足蹈,一點學子的清高自傲都沒有,倒是與街頭戲子相差無幾。


    而說著說著就難免說道了青雲書院的學子與教授身上。


    按張世元的說法,這學院學子按大的分為三派,一派是權貴子弟官二代,一派是富貴子弟富二代,另一派則是清苦人家diǎo絲派。


    三者之間矛盾不斷,但相互之間又複雜非常,比如官二代們雖然看不起富二代們,但也有交往,而富二代們則家中數代豪富的與官二代們關係緊密,暴發戶(商人經商三代可科舉,與那些已經傳承了五六代七八代的豪富們相比這些人的確是暴發戶)們攀不上官二代,又被富n代看不起,自己又看不起diǎo絲群,但誰家沒個窮親戚,diǎo絲也不完全是diǎo絲。


    其中就有祖上為官後來沒落的,也有旁支的旁支的旁支等等出了五服血緣不近的,當然更多的是貧寒出身的學子們。


    當然,這其中又有大官和小官,大富和小富,清貧和赤貧之分。


    總之複雜的很。


    官二代的代表就是敬和長公主的幼子賀西宇。


    敬和長公主是先帝幼妹,也是老一輩僅存的公主,據說以前很得兩代帝王寵愛,年齡比當今也不過大了七八歲,當年下嫁唐國公嫡長子賀亮時不過十六歲。據說夫妻甚是和睦,育有三子一女,其他二子與女兒皆已成家,唯有這老來子賀西宇被寵上了天,因此養的驕橫跋扈的很,和前麵三個兄姐簡直不像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如果僅僅是驕橫還沒啥,權貴之家孩子多少都有點目下無塵,但這賀西宇據說十三歲就通人事十五歲對女子失了興致到十七歲已經不知道玩了多少男男女女,甚至還有強搶民男一說,凡是長得清秀的男子隻要入了他的眼的就沒有能逃脫他的魔掌的,隻不過這些事大部分都被壓了下去沒大鬧開來,再說賀西宇也沒弄出人命大案,家中又有錢有勢,那些被他糟蹋了的男子也隻能自認倒黴。


    卻說去年春踏青的時候賀西宇外出郊遊看上一個小子,黑髮碧眼,長相比他曾見過的號稱艷冠京城星月樓呂三娘都漂亮,他一向看上了就動手,結果人是搶回去了,沒吃到嘴不說,反而被揍了一頓,然後那小子的人找上門來,結果居然是西域使團使者的兒子。


    妨害兩國邦交,這擱哪兒都是一樁能殺頭的大罪,皇帝雷霆震怒,最後小命是保住了,但人也被扔進了青雲書院,五年之內不得回京。


    誰知這小子到了這裏反而更加如魚得水,書院裏除了那些師傅教授的家眷幾乎全部是男人,且身為學子一般都至少是五官端正,一半以上都算得上清秀,四分之一稱得上俊美,極品的俊秀之人也有那麽三五個,賀西宇簡直樂不思蜀,不論什麽地方有陰就有陽,有光明也就有黑暗,不少長相俊秀的人為了權勢或者為了錢財搭上了賀西宇。


    敬和長公主惦記著兒子幾次來看他都被趕回去了,單從這點來看,這賀西宇簡直就是不孝忤逆之極,偏偏他自己長得好,笑起來又如沐春風,盡管知道這人不咋樣,照樣有人被富貴美色迷了眼。


    張世元之所以特別把賀西宇提出來說,自然是看張繡皮相不錯怕他會被賀西宇纏上提醒一下。


    張繡父親也算的上一方父母官,雖然現在也不過四品,奈何安定那地方四品也能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但再怎麽封疆大吏對上敬和公主也白給,況且張謙也不過一個區區四品官。


    賀西宇玩弄的那些男子裏也有不少是官家子弟,也沒見人家被怎麽著,照樣該橫橫該霸霸,無人敢惹。


    張繡聽的很無語。


    張世元就差明著說你小子長的漂亮以後小心點了,可問題是隻有千日捉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再說張繡自到京以後,不止一人或直接或隱晦的因為相貌問題勸過他小心,就連褚先生,也看著他搖頭嘆息了一聲,雖然先生沒說什麽話,但那盯著他的臉欲言又止的糾結,明顯是擔心他因臉招災。


    張繡鬱悶的,可是他以後是要當官的,這爹媽給的臉總不能換一張吧?且不說什麽身之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之類的,但是毀容了沒法當官這一條就足以讓他對整容望而卻步了。


    再者,他這輩子最滿意的就是一張臉,就連騎馬摔下來都不忘先護臉,讓他怎麽捨得這張美美的臉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啊?


    不過自傷做不到,自衛還是可以的,自從這個說了那個說之後,張繡就做了完全的準備,靴子裏時刻插著一把匕首,兩隻手腕上都綁著袖箭,還都上好了弦,袖子裏頭還有偷藏的石灰粉,腰上的小荷包裏更是有各色救命用的小藥丸,張繡還挺遺憾沒□□,否則他平時裝上一點點,要是真有事了往手絹上一撒照人鼻子上一捂,誰會防備一個手絹呢。


    所以張世元暗示性的一說,他先是一愣下意識就去摸荷包,但麵對此景也隻能嗬嗬,難道要他說他其實還學過女子防狼術麽?咳,身為一個男人,對男人脆弱的地方再熟悉不過。


    張繡一嗬嗬嚴凱之韓元立刻側目看他,□□雖然人長的不怎麽樣,性子卻跳脫的很:“那張繡以後可要小心了。”


    張繡再嗬嗬,心裏罵了句娘。


    說是去看小神童,卻終究沒看成。


    四人走到半道就碰到了鬧事的,正在一處門口,幾人團團圍住把個拱門給堵的嚴嚴實實的。


    張世元最愛湊熱鬧,拉住一個人問了幾句就弄明白了。


    原來是寒門學子鄭清遠又和官二代李元清對上了。


    這倆人除了姓不同,名字偏偏又是倒了個兒,倆人學識又都不錯,李元清自覺平易近人,看鄭清遠天天一副你們都是蛀蟲的臉就不慡,而鄭清遠寒門出生求學不易,祖上都是鄉下種地的佃農,好不容易讀書考得了秀才,天賦才學自傲自然有,對富家子弟不感冒也有,總覺得他們就是一群紈絝子,整個是來混日子的,再說他一個同窗還被賀西宇騷擾過,要不是被人撞上了,說不得要吃虧了,自然對那些富家子更沒好感了。


    倆人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平時考校自然有個高下,再加上旁人的攛掇,可以說積怨已久,幾乎逮著機會就要冷嘲熱諷一番。


    此番又鬧矛盾則是李元清恥笑鄭清遠手不釋卷目下無門自撞牆,把個書生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倆人立刻就又鬧上了。


    張繡聽張世元八卦完就沒興趣了,他早已過了看熱鬧的年齡,之前去看小神童也是被張世元強拉的,雖則也有想看一看真正的神童長什麽樣,終究好奇不大。


    現下被這一鬧就徹底沒了興趣。


    嚴凱之性格比較清冷,要不是和張世元打小認識知道他這麽個性子,早就甩袖而去了,現在一看張繡沒了興致立刻準備打道回府——張世元雖然鬧騰,卻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識趣。


    □□戀戀不捨的瞅著圍觀的人群:“哎,再等會兒唄。”


    張世元很鬱悶,早知道不走這個門了:“咱們換個門。”


    張繡搖頭:“來日方長,日後都是同窗,朝夕相處,又何必非得急於一時?”


    張世元悻悻的道:“我不就是想看看神童是不是三頭六臂麽,我八歲的時候寫字都還像畫畫呢。”


    張繡笑:“我八歲的時候還在糙原上騎馬呢。”摔下馬什麽的絕逼是失誤不是哥技術不行,好歹哥也是練過的。


    嚴凱之一句話沒說,拉著張繡就走,張世元和□□隻能乖乖跟上,張繡悶笑不已,這仨還真是活寶,看來官家子弟也未必都沒真才實學。


    相互一問才知道幾人住地都不遠,他們三個與張繡一樣都是新進學子,院舍基本就安排在一片,與張繡的院子也不過前後的差別。


    作者有話要說:


    卡死了……然後家裏這幾天秋收,渣渣又開始渣基三。各種悲催…


    第84章 第八十二章


    張世元死皮賴臉的去參觀了一下張繡的屋子,對張繡的品味搖頭不已。


    張繡本就沒帶多少東西,本人喜歡的也是現代時尚簡潔的風格,屋裏牆壁上光禿禿的,除了一副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還是自己寫的)什麽都沒有,桌上除了書本筆墨紙硯也更是什麽都沒有,倒是各色雜書不少,正兒八經的四書五經什麽的倒是看著連翻的痕跡都少,更不要說批註了。


    張繡無語,把張世元給推了出去,然後就看到其他兩個屋裏的人也出來了。


    另兩個一個衣著華貴一個樸素,衣著華貴的有點驕矜,卻也不至於惹人討厭,至少處事不錯,見張繡他們出來還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另一個衣著樸素的則有點憤世嫉俗的感覺,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回了自己屋,招呼也沒打。


    張繡自來不是人家打一巴掌自己送上另一半臉的人,人家不理他他也不會去貼人家冷屁股,和衣著華貴名喚李文修的寒暄過後就和張世元一起去飯堂。


    張世元待人家走遠了才賊笑道:“你這同院的人還行,不過那1號屋的怕不是個省事兒的,你以後小心了。”


    張繡混不在意:“他人如何與我何幹?”真惹著他了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他還沒那麽多同情心去胡亂施捨。


    此去吃飯不提。


    青雲書院招新是兩天時間,張繡他們去的不算早,第二天就要正式開始上學了。


    這一點倒和現代學校有些像了,新生入校頭一天都是聽領導講話。


    不過幸福的是即便聽訓話也不用站著,而且青雲書院一年收的學生不算少,最多的時候也有120個人,他們這一屆算是比較多的了,總共七十八人,有些年景一年也不過能收三五十人,但是書院裏學子的總數量是很恐怖的,據說最多的時候有七百多將近八百人,現在三百餘人將近四百算是少的了。


    饒是如此,三百多人一人一條案幾坐下來也很是黑壓壓的一大片。


    張繡之前還奇怪這個屋子怎麽特別大,原來是禮堂。


    因屋子巨大當然就有柱子,雖是縱橫排列,都特意繞開了柱子,但架不住柱子太大,至少有一抱半粗細,而胡山長和兩位先生坐在正前麵,斜著過去不可避免的有人視線被擋。


    張繡的位置恰好就是這麽個不尷不尬的地方,看前麵沒問題,但看先生就有問題了,有同樣問題的還有他斜後方的極為同窗,張繡四下張望了一下,這樣的倒黴蛋還不少。


    張繡往後略扭了下頭正準備拐回來,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影子,定睛一看,果然眼熟的很。


    居然是那個曾經在靖王府結怨的李側妃的嫡親弟弟李青雲。


    隨著薑明澤進京,原本被禁足了多年的李側妃終於放出來了,可惜多年的軟禁生活已經消磨掉了她的張揚,當初的嬌媚也失了幾分顏色,這番磨難終究讓這個曾經恃寵而驕的女人成熟了起來,隻不過靖王對她的寵愛也不復存在了,她在靖王府收斂了性子做人,慢慢的靖王也會去她那裏坐坐說說話了,隻是再也沒有留宿,至於女兒依舊在王妃膝下養著,不過王妃大方的很,並不阻著她們母女見麵。


    李側妃變了,因李側妃受寵而跋扈因李側妃失寵而跌入塵埃的李青雲也變了,他原本就不是蠢人。


    但事實上李家人都沒放棄翻身的希望,甚至隨著太子早逝的消息,隨著眾位皇族子弟入京的消息,李家上下的心思又浮動了起來。


    隻要薑明澤被立為太子,隻要薑明澤成了皇帝,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甚至封王稱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大盛朝除了開朝時建國皇帝封了一位多次救自己性命的兄弟平西王再沒有其他異性王,平西王封地是雲南,早已成了一方土皇帝)。


    於是李側妃的父親非常堅決的把名下的唯一一個蔭監生的名額給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盼著李青雲能學點才能拉點關係幫薑明澤一把。


    李青雲也算是理解了父親的苦心,這幾年的沉浮讓他很是明了權勢的重要,實際上他比張繡還早來京一年,但當時事出有因耽誤了一年,以至於入學也隻比張繡早了一年。


    隻不過他雖然竭盡全力也算是跟一些權貴子弟混了個臉熟,奈何家中是武將出身,職位也不好,靖王小舅子的名頭看著好看但誰不知道不過一個側妃的弟弟而已,也就一些不知根底的淺薄之人會巴結他,很多人還是不鳥他的。


    不過他有個皇親的外甥,還有可能是將來的太子,倒也讓大部分人對他客客氣氣的。


    張繡不清楚就裏,但他見過李青雲當初跋扈的樣子,如今這般收斂倒是讓他詫異了一番。


    他這邊好奇多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了,卻沒看到李青雲也注意到他了。


    李青雲跟張繡算不上熟悉,卻算得上冤家對頭,再加上他也從家書中知道張繡也來念書了,李父本義是讓他以張繡為鑑好好學著點,但他看見張繡就想起當初被錢顓教訓的跟狗似的。


    有些人,即便多年未見,第一眼依舊能認出對方來,這種人,不是仇敵就是親人。


    張繡姿容秀麗,當年便因此被欺負過,多年過去當初的孩兒氣已經不見,少年人初初長開,比之幼時的雌雄莫辨,現在卻是秀麗中多了股英氣,再加上他脾性溫和氣質文雅,依舊是人群中的焦點。


    所以李青雲一看到就認出了這個當年的‘仇人’,當即想起了以前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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