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三位姑娘住了後麵抱廈,剩下的幾位主子分住了左右廂房,張繡本來是有一間自己的房間的,卻被薑明浩給推了,和薑明浩薑明波三個人擠一個稍大點的廂房,茗煙奇數隻得打地鋪。


    其他幾位庶妃姨娘也換了地方住,卻沒有住到靖王妃的院子裏,而是緊挨著這個院子的一個小院子裏,唯一跟靖王妃住一起的是一位吳姨娘,挺著個大肚子,臉蛋妍麗神情有點張皇,卻是住到了王妃正屋東邊的耳房裏,這耳房平時是靖王妃四個貼身大丫頭住的,還有獨立的小院子,雖然小了點,還算安靜。


    張繡對這位遭逢大事的靖王妃很是敬佩,就算是他,乍逢如此險境未必能做的比這更好,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人身危險,肩上還擔著那麽多人命,在現代,他最多也就是和那些客人上司虛以委蛇,頂多被下下絆子吃點虧,卻不會危及生命,哪裏像現在?


    且張繡發現,世子並不在這裏,雖然每日都會來給王妃請安,卻還是住在自己原來的院中。


    張繡原本以為為世子安全計,靖王妃也要把世子給放到身邊,哪知世子竟然還是在外麵。


    這算是考驗還是不把這點危險放在心上?


    因住的人多了,雖然情況不明,倒比前段時間還熱鬧了點,隻不過前麵有靖王妃彈壓著,就是囂張如薑明澤也沒敢鬧騰,這倒是讓張繡安心了不少。


    要是薑明澤這個時候還來找他麻煩,張繡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殺了這廝。


    住到了這裏,安心是安心了點,但也麻煩了點,張繡什麽消息都得不到,就算家裏傳來消息也要經過好幾手,每次也隻有四個字無事安心。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一開始還有人暗地裏討論點時局什麽的,隨著時間流逝,所有人都無精打采了起來,就是麵對靖王妃也是強打精神。


    靖王妃對這些統統視而不見,依舊一副安然如山的樣子,她這般作態倒是給下麵的容易胡思亂想的孩子們吃了顆定心丸。


    隻是這日子如同坐牢一般,天天麵對的一直是這幾個人,慢慢的就是相互看不順眼的薑明澤和薑明浩也能見麵點個頭了,至於張繡,人薑明澤是真看不在眼裏,張繡也不去惹人煩。


    在過年前三天,吳姨娘熬了一日一夜,剩下了對龍鳳胎,算是給這緊張沉悶的日子增添了點喜氣,這年頭雙胞胎極少,就算有成活也不易,更不要說龍鳳胎了,靖王妃一得到消息立刻就給前線的靖王爺送了過去,不管怎麽說,這也算是個好兆頭。


    因洗三就在大年初一,這個時候也不好相互拜年,索性就給這對難得的龍鳳胎大辦了一下,說是大辦,也不過是靖王府裏現有的主子們湊一起熱鬧一下。


    張繡隻是客居,不好太過隨意,硬撐著和薑家人一起守夜。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古代過年,沒想到還要守夜,要是擱現代,不是看聯歡晚會就是一幹不錯的去喝酒玩耍,要不一個人在家睡覺,哪有現在這樣有年味?


    守了夜吃了年夜飯略睡了會兒,大家就都起來了,薑明波鬧了會兒小脾氣,張繡和薑明浩好不容易才哄著這小祖宗穿上衣服,一說去看新弟弟新妹妹,小傢夥兒頓時來了精神。


    小嬰兒還要洗三?張繡隻聽說過嬰兒剛出生要過滿月,他還給人家送過紅包,沒想到這古代講究多了,什麽洗三滿月百日周歲的,有點講究的人家那是丁點兒規矩不能錯的。


    雖是一家子一起過,張繡到底不姓薑,且還是分了男女席的,也就沒上趕了往前湊。


    張繡發現,所謂洗三,也不過是找個據說一生順遂的全福太太說些吉祥話兒,然後長輩給點好東西做添盆兒,然後還是吃吃喝喝,頓時就沒了興趣,還不如小孩子抓周好玩呢。


    薑明澤也不知道是受虐狂還是怎麽滴,明明在張繡這邊占不到什麽便宜,偏偏還就喜歡去撩撥他,每次他一逗弄張繡,薑明浩就必定站出來,現在是他一撩撥張繡,薑明波就站出來,薑明浩倒是隱到後麵了,然後其他人看熱鬧,就連靖王妃有時候也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小一輩的胡鬧,有時候還遣人特意去打聽一下這小四和張家那個繡哥兒是不是又鬥嘴了啊,小明波是不是又張牙舞爪的要跟欺負些蟈蟈(繡哥哥)的係蟈蟈(四哥哥)拚命了啊,每次聽到都笑的合不攏嘴,當然也不讓他們鬧大了,再怎麽說張繡和薑明波加起來還沒薑明澤大呢,呃,一過年加起來倒是差不多了,總不能讓人說靖王府四公子以大欺小吧?


    初三的時候就有好消息來報,靖王傷愈,並且一鼓作氣攻入瓦剌王庭,大王戰死,三位王子兩位公主還有王妃被俘,同樣戰死的還有大王的二王兄三王兄。


    捷報一到,舉府歡騰,原本浮動的人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就在捷報到達的當晚,就有外敵來犯。


    所有的人都縮在自己屋子裏不敢吭聲,靜靜的聽著外麵的打殺聲哀號聲,有膽子大的到院子裏一站,還能看到遠處火光沖天,簡直映紅了半個天空。


    那個膽大的就是張繡,他看的方向就是安定府的方向。


    薑明浩也跟著張繡在外麵站著,倆人一起凝望那片火光。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張繡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薑明浩才低聲道:“回去吧,沒事的。”


    張繡神經質的喃喃的重複:“沒事,沒事,不會有事的,張謙那麽聰明,他怎麽會有事?沒事,肯定沒事。”


    他聲音太低,近在身邊的薑明浩也隻知道他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些什麽,卻也知道他的擔心,張繡對家人的在乎,回安定府的一路他看的比誰都清楚。


    這樣的戰鬥持續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是一臉喜氣,一點看不出昨晚的擔驚受怕。


    張繡著急家中安危,薑明澤幾次挑釁都視而不見,作為一個客人,尤其還是一個孩子,靖王妃很明白張繡的擔心,特意把他招到自己跟前,端詳了良久才道:“別擔心,你家中沒事,倒是有好消息。”說完就掩嘴笑了起來。


    原本她還擔心張繡一個孩子會哭鬧,沒想到這孩子倒是端的住,哪怕擔心的要死,哪怕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人前卻從沒表現出來過,該念書的念書,該玩鬧的玩鬧,這樣的孩子,隻要順順利利的長大,必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張繡聞言總算放下心來,家中的消息還沒來,但是難道還有人能比靖王妃更消息靈通的麽?不過:“好消息?什麽好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停電了,第二更到現在發,不好意思,嘿嘿,第三更要晚一點,九點左右。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這話問的直通通的實在無禮,靖王妃卻不計較這些,在她看來,這孩子擔心家人方才失態,純孝之心可嘉,些微失禮也沒什麽。


    靖王妃搖搖頭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可要你家人親自告訴你,去玩吧,別想太多。”


    怎麽可能不想啊?張繡心裏搖頭,這五歲的身體啊,不對,現在六歲了,要是他有個十來歲,靖王妃肯定會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額,應該會吧?!


    既然還有好消息,那就是沒事了,張繡放下了這頭的擔心,好奇心又起來了。


    直到下午高錦過來才帶來準確消息。


    原來昨天張謙一直主持外務並未回家,家中隻有杭氏於姨娘張素馨三個婦人孩童,一家子連下人都擠在一起,家丁護院們團團圍在外麵,什麽正門偏門角門的統統鎖住又拿桌椅板凳給堵住了。


    最危險的時候,到處都有拍門聲,還有箭支she入院內,甚至還有火箭,也虧得張謙之前準備周全,否則張家早就在一片火海中什麽都沒了。


    杭氏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其中擔憂恐懼不言而喻,但張謙不在家,張家需要她做主,強撐著到天亮,等危險退去安排好事物就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


    於姨娘其實也有點撐不住,她不僅要擔心自身還要憂心靖王府的張繡,隻不過想著靖王府定然有重重護衛把守,這些人未必能殺得進去,才不至於方寸大亂。


    待杭氏一倒,所有的事情就落到了她手裏,於姨娘也不過是循著杭氏的舊例行事,隻是時刻注意外麵的消息,著人請大夫給杭氏看病,還要看著張素馨小姑娘別給嚇著,她沒經過這些事,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張謙忙了一整夜沒合眼,第二天接著忙碌,中午回去就聽於姨娘恭喜方知,杭氏有孕已經兩個多月了。


    於姨娘跟張謙交代清楚自己也支持不住倒下了,又是一番雞飛狗跳,張謙又得了個好消息,於姨娘也有了身孕,隻比杭氏晚了一個月,已經一個月左右了。


    張謙這下真是喜出望外。


    男人建功立業,所為的不過是蔭庇子孫。


    張謙原本一直無子,受盡嘲笑,後來納了於姨娘,年過而立也隻得了張繡一個兒子,雖後來有了個閨女,到底病歪歪的,能否養大都不敢確定,現下不僅外麵靖王打了個大勝仗,他也把安定府和沙盜外族勾結的蛀蟲給一把揪了出來,夫人和側室也同時懷孕,簡直是喜從天降徹底翻身,忍不住喜淚盈眶,連連念叨老天憐我。


    原本打算事畢就去把張繡接回來,結果家中一下多了兩個孕婦,還都倒下了,張謙不得不把接張繡回來的日期給推遲,張繡太小,回家來除了添亂什麽也做不了。


    張繡回不過神來。


    杭氏懷孕了於姨娘也懷孕了?


    哎喲這世界變化快,不是我不明白。


    不過馬上就要多兩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哎喲這感覺怎麽那麽奇怪呢?哎喲哎喲。


    想著想著張繡就傻笑起來,他仿佛看到自己屁股後麵跟著一串小尾巴,他走到哪裏,小尾巴就跟到哪裏,他伸胳膊,小尾巴不伸腿,他仰頭小尾巴就不低頭,哎喲,怎麽這麽可樂呢?


    想著想著張繡就嘿嘿傻笑了起來。


    現代多獨生子女,他後來又成了孤兒,孤兒院裏小孩子再多,跟親弟妹也是不一樣的,而現在,他就要有親弟弟或者妹妹了,哎喲哎喲。


    高錦原本為他擔心的要命,要知道懷孕的不光是於姨娘,還有正室夫人杭氏,萬一杭氏生出來的是個兒子,那張繡就成了徹底的庶子,現在所擁有的地位和寵愛,在嫡出弟弟出來後,就都會沒有。


    張繡雖然小,脾氣性格卻很合高錦的脾氣,所以他才搶來了這份差事,好歹先給張繡提個醒。


    高門大戶裏,嫡庶之分從來是天差地別的,更不要說張繡還是庶長子,要是杭氏心眼小一點,張繡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是看張繡這傻樂的樣子,高錦忽然不想說了。


    既然張繡開心,他又何必去戳破這孩子的幸福幻想呢。哪怕現實再殘酷,能推的一時是一時吧,再說張夫人也未必就能生出兒子來。


    想到這裏高錦就逗趣道:“那少爺您是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啊?”


    “弟弟。”張繡回答的斬釘截鐵。


    高錦愕然:“為什麽?妹妹不好麽?”


    “唉。”


    張繡忽然老成的嘆了口氣,稚嫩的臉上一片滄桑,高錦隻覺得荒謬無比,張繡才六歲,這種滄桑的感覺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別扭呢?


    “少爺?”


    張繡出了會兒神才道:“如今這世道,對女子來說太難了。”


    其實什麽時候的世道,對女子來說都不容易,也許對女子來說,最幸福的時代就是唐武則天執政的時候或者現代吧?即使是這兩個時代,身為女子也受到不少偏見和歧視,更何況現在?


    看看杭氏,看看於姨娘,哪怕是靖王妃,也要麵對那麽多不得已和難堪。


    丈夫無後是妻子不賢,有子紈絝是母親生而不教,一旦守寡再嫁,那就是不貞,三從四德七出,把女人死死的困死在了一個框架裏。


    而束縛女人的這些框框,居然是女人寫出來的。


    所以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張繡不是女權主義者,他也不樂意有個女人站在他頭上吆三喝四,但也不想看自己的嫡親的妹妹以後麵對如許困境。


    所以他寧可要弟弟也不要妹妹,有張素馨那麽一個妹妹就夠了,再多他怕等那些妹妹都長大了他會捨不得她們嫁人受罪。


    當然這些東西太過離經叛道,不能對高錦說,於是他笑嘻嘻的道:“有了弟弟我可以教弟弟念書寫大字,背不會就背兩百遍,寫不好就一個字寫五百遍,哈哈哈,我還可以教他們騎馬she箭……”


    高錦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說繡少爺,我記得你還不會騎馬呢。”


    張繡頓時惱羞成怒:“滾,不跟你說了。”


    高錦從善如流滾了出去。


    張繡問事並沒有避著薑明浩,薑明浩安靜的等高錦走了才道:“現下可放心了?”


    張繡嘻嘻嘻:“放心,有什麽不放心的?我放心的很。”


    薑明浩:“……”昨天擔心的睡不著覺的是誰啊?


    張繡心神一放鬆,整個人都活潑了起來見人就笑,以前覺得這些同學年齡太小代溝太大,三百年的代溝呢,都趕得上馬裏亞納海溝了,不過現在他高興,見人就想分享自己的快樂,也就不計較代溝的事了。


    薑明澤是最見不得張繡得瑟的,臉一沉張口就道:“喲,張公子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張繡瞪他一眼不跟他計較,扭頭繼續嘿嘿傻笑。


    薑明澤大怒,他最討厭張繡的一點,就是這小子永遠一副雲淡風輕的大人臉,明明才六七歲的小豆丁,總讓他有種麵對父母長輩的錯覺,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裝什麽大人。


    “張繡……”


    張繡無辜道:“四公子,我真的不喜歡那個女孩子,你真的不用這麽吃醋的,哎,我才五歲,啊不對,今年六歲了,你不用這麽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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