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個更大的聲音邊咳嗽邊回到:


    “薑——明——澤——”


    三個字,帶著點咬牙切齒的狠勁兒。張繡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是薑明浩。


    臥槽,這小子是找死吧?你死了我給誰當伴讀去啊?


    第19章 第十八章


    抬頭看去,卻是薑明浩被一個比他大了兩三歲的男孩摁在地上壓著打,倆人衣服都撕扯爛了,鼻青臉腫的,邊上還有兩個更大點的抱著胳膊看熱鬧,再不時起鬧。


    這一眼張繡就看出來了,薑明浩在靖王府的地位怕也是尷尬的很,估計沒少受欺負。


    小內侍也尷尬的很,五公子的伴讀來了,五公子居然在挨打,雖然說演武場練功夫磕磕碰碰少不了,但不是這樣被人壓著打,可惜不去還不行。


    倆人過去遠遠的就被人看到了,站著的小一點的眼尖一看見就笑了:“哎喲,有客人來了,老四老五還不趕緊起來?”


    小點的也眯起了眼睛細看:“那麽點大,誰家的?”


    四公子薑明澤也不打薑明浩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抹了把臉:“還能有誰?不就那張謙家的小子?這麽小也來當伴讀,別是來玩的吧?”


    三公子薑明渙踢了薑明浩一腳:“聽說那小子才五歲,你這是想養他?”


    二公子薑明淮皺了下眉頭製止了薑明渙不讓他再踢薑明浩:“都別說了,五弟還不趕緊起來?讓人看見了笑話。”


    薑明澤撇了撇嘴,笑話就笑話,反正鬧笑話的不是他。


    薑明浩爬起來連身上的塵土也沒拍,垂下眼簾不吭聲,把所有的憤怒都隱藏在了眼底。


    他對張繡的觀感挺好,否則也不會在靖王問他有什麽要求的時候提出讓張繡當自己的伴讀。


    靖王府眾位小爺們兒的伴讀從來都是靖王點的,要不就是自家母親選的娘家人,唯有薑明浩是自己要的,還是跟靖王不打對付的朝廷的人的,靖王偏偏還準了。


    這其實是件很尷尬的事情。


    其他人誰的伴讀不是靖王親信的親屬?薑明浩偏偏要了個張繡,這是打算表明立場呢還是打算投到朝廷那一邊?無論哪一個猜想,都讓他的處境變的更為艱難了起來。一方麵是對他的識趣表示放心,另一方麵怕他尋的朝廷的支持反咬一口。


    薑明浩對這些渾不在意,反正沒有張繡,他的處境也不會變得更輕鬆,還不如直接要點好處,況且相處了幾天,他很是明白,張繡這小子別看著比他還小三歲,腦袋瓜子靈活的很,連他都有時候會上當,再說這是唯一一個沒有瞧不起他的人,而且還是他的恩人,所以盡管將來會更艱難,他也硬是把張繡攥到了手裏,這個世界上對他好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過被張繡看到自己這副樣子,薑明浩還是很難堪的,都怪薑明澤,不過,打量他是好欺負的?等著吧。


    張繡對他們兄弟間的洶湧視而不見,笑眯眯的作了個團揖:“張繡見過各位公子。”


    薑明澤嗤笑一聲,用手挑起張繡下巴左右看了看:“這姑娘還是小子?老五,你厲害,找個女伴讀。”


    薑明浩眼底醞釀著風暴,一言不發的上前來拉過張繡就走,拖的張繡都踉蹌了起來。


    薑明澤討了個沒趣悻悻的道:“呸,什麽玩意兒,賤皮子裝什麽高貴。”


    薑明淮道:“別說這麽難聽,好歹是自家兄弟。”


    薑明澤道:“鬼才是他兄弟。”


    薑明渙冷笑:“是啊,誰配當你兄弟!”說完扭頭就走。


    薑明澤急急追了上去討饒:“三哥,三哥,我說那小子呢,又沒說你,你別生氣啊。”


    薑明淮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慢慢的踱步離開。


    薑明浩拖著張繡走了好久,一路過了不知道幾道門和遊廊,才到了一個偏遠的小院子,小內侍跑的直喘氣。


    張繡進到院子略打量了一下,這院子並不大,正房三間,左右兩邊各有一個二房,東西廂房各兩間,院子裏也沒什麽花花糙糙的,在現在這個酷熱的時候熱的很。


    倆人剛走到正屋門口,一個三四歲的胖乎乎的小傢夥就顛顛的跑來了,邊跑邊叫:“蟈蟈,蟈蟈。”


    薑明浩蹲下身子接住小胖墩,用手給他擦了下鼻涕:“又淘氣了吧?”


    小胖墩挺了挺小肚子大聲道:“額木有。”


    張繡看了看屋內,該有的都有,就是質量看著不咋的,但是屋裏一個人都沒有,讓個三歲的孩子這麽單獨在屋子裏,要是磕了碰了怎麽辦“下人呢?怎麽都沒人看著?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薑明浩冷笑了下,小胖墩倒是聽明白了:“青超(糙)姐姐去給偶捉(做)衣糊(服)了。裏係誰(sei)?”


    張繡沒有再問這個尷尬的問題,原本他還沒啥感覺,看到笑胖墩才明白庶子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他是好命張謙沒有嫡出的兒子,否則也不會比薑明浩兄弟好到哪裏。


    “張繡,這是我弟弟,字薑明波。”


    張繡嗬嗬兩聲幹巴巴道:“……七公子好名字。”


    來之前父親已經給他普及過靖王府主要人物名單,靖王有七子三女,六子薑明洛早夭,分別是世子薑明淳,二子薑明淮,三子薑明渙,四子薑明澤,五子薑明浩,七子薑明波,長女薑欣蘭,次女薑欣悅,三女薑欣敏。


    其中世子薑明淳次女薑欣悅是靖王妃羅氏所出,二子三女是庶妃鄭氏所出,三子是庶妃杜氏所出,四子長女六子皆是側妃李氏所處,五子七子是寵姬萬氏所出,寵姬萬氏生七子時難產早逝。


    這是主要關係,其中還牽涉到內宅鬥爭,卻需要張繡自己去分辨了,張謙也沒細說。


    不過光聽名字就能知道孩子是否受寵,四公子叫薑明澤,七公子就叫薑明波,按說薑明浩生母生前也是很得寵的,可是萬氏一死,薑明浩薑明波兄弟的處境實在看不出來曾經受寵的痕跡。


    家族大了裏麵的彎彎繞就多了,張繡自覺這裏麵的關係錯綜複雜,他不過是個寄讀生,看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實在沒心力去八卦,他隻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孩子。


    隻是在知道靖王內宅這麽亂的時候,張繡不可避免的埋怨起了把自己拖入這趟渾水的薑明浩,不過看他這麽疼愛自己的弟弟,這鬱氣也淡了,至少一個人在幼年時期經歷了大起大落還能一心愛護幼弟,說明這人品性還是過得去的。


    薑明波見是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哥哥,開心的很,樂顛顛去拿自己的玩具要跟張繡一起玩。


    “五公子,你怎麽想起找我當伴讀了?”一般不都該靖王安排的麽?這是張家父子倆共同的疑惑。


    薑明浩剛還有點柔和的臉蛋立刻拉了下來,他是絕對不會說出想讓張繡守在自己身邊的話的:“我該有伴讀了。”


    張繡嘆了口氣,莫非這也算另類的雛鳥情節?


    薑明浩見他嘆氣神色更冷,小小年紀就有冰山的趨向了:“你不願意?”


    張繡訕笑,趕緊道:“怎麽會?就是有點奇怪想問問,問問而已,這樣挺好的,我父親不用再費力去給我找先生了。”


    薑明浩臉色略微緩和:“先生很好,你不用擔心。”


    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是白搭,最好的莫過於讓自己過的順心點:“五公子可否說說都是開的什麽課?等我回去好做好準備。”


    薑明浩有一瞬間的疑惑,然後很快說道:“上午學文,下午騎she,你現在還小,騎she要先緩緩。”


    “先生會打板子麽?”


    這話問的古怪,薑明浩看了他一眼:“放心,我念書很認真,不會讓你挨打的。”


    張繡打了一個激靈,心裏哀嚎,他本來隻是順嘴問問的,但尼瑪難道這裏也是主子不認真念書伴讀背黑鍋?我去年買了個表,不是吧?康熙好像不姓薑啊。


    倆人又沉默了下來。


    以前在一起也沒這麽別扭啊,張繡在心底哀嚎,現在完全不知道說什麽,誰來救救我?


    薑明波應召喚抱著一堆玩具跑了出來,遠遠的就咧開嘴笑,看的張繡心驚膽戰:“哎,慢點你慢點啊。”


    怕什麽來什麽,明明很平整的地麵,薑明波偏偏啪的一下摔倒了,懷裏的東西掉了一地,兩眼含淚癟著嘴眼看要哭出來了被他哥一個眼刀子給逼了回去,要哭不哭的樣子更可憐了。


    張繡就是對小孩子沒轍,在孤兒院的時候就照顧年齡比他小的孩子,等大了因為兩道囧眉沒人理,也就小孩子喜歡跟他親近,導致他一麵對小孩子就心軟,況且這小胖墩隨了他哥,長得還挺可愛的。


    所以張繡比薑明浩沖的還快了點,笨拙的抱起薑明波,輕輕的給他揉磕青了的膝蓋,邊揉邊輕聲安慰:“乖啊,波波不哭,痛痛飛走,飛啊,你看,飛走了。”


    說著還需抓了一下往遠處一扔,逗得薑明波立刻變哭為笑,掙紮著要去拿玩具。


    薑明浩臉色微暖:“別理他,讓他自己站起來。”


    張繡拿著玩具配孩子聞言笑道:“還小麽,小孩子不安慰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心什麽影的是什麽?薑明浩有點迷茫。不過也沒繼續追問,反正總有一天他會弄明白的。


    等薑明波終於玩累了吃了點心睡覺的時候,張繡也快累的直不起腰了。


    作為一個五歲的小孩,配一個三歲的精力無窮的小孩,當然是看小孩的那個比較累。


    時間其實也不長,不超過半個時辰,但張繡感覺自己快累癱了,小內侍來喊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回去的時候張謙麵上一片沉靜,看不出什麽異樣,莫名的張繡就是覺得張謙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大敢招惹他,乖乖的跟在後麵。


    進了大門張謙才摸了摸他腦袋道:“回去給你母親請個安,就去歇著吧,後天開始去靖王府,去的時候帶上張全和高錦,茗煙太小,就讓他在家吧。去吧。”


    張素馨小姑娘這兩天又有點不舒服,小丫頭也說不出來,反正一直哼哼唧唧的,見到哥哥精神好了點,倆人玩了會兒張繡就去於姨娘屋子裏了。


    剛買的丫頭要能用還得段時間,於姨娘身邊依然隻有一個翠兒,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危機感,張繡覺得翠兒這兩天比以前更勤快了,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的,比於姨娘還上心。


    母子倆略說了幾句話張繡就上床躺著了。


    靖王肯定跟張謙說了些什麽,但會是什麽呢?現在是大熱天,塞外糙原上青糙豐茂,那些兇悍的遊牧民族也沒有挨餓,既然不會有犯邊的危險,張謙到底在煩惱什麽?


    想了會兒就支持不住了,畢竟才五歲,又玩了半天,很快就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突然斷網了,電話諮詢才知道欠費了所以給斷了。


    今天折騰了老半天。


    我擦,我記得以前續費就自動開通啊,為毛現在還要再打電話啊!!


    第20章 第十九章 (修)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從京城帶來的幾個人陸陸續續的倒了下去,就連主子都倒下了幾個,杭氏首先就頂不住,隻能一切內宅事物讓於姨娘代勞。


    張謙這兩天時常不見蹤影,經常很晚才一身疲憊的回來,一大早的顧不得吃東西就又出去了。


    張繡覺得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可惜幾次試探都被張謙給推了過去,他現在不過五歲小兒,也不敢做的太明顯,再說就算知道了也於事無補,隻得作罷。


    在張繡去靖王府正式點卯念書的前一天,杭氏身邊那個妖嬈的丫頭紅桃沒了,據說是水土不服難以回天就這麽不治而亡,不過據茗煙私底下說,好像是這丫頭深更半夜的去給老爺添茶,被暴怒的老爺一腳踹到了門上磕到了腦袋。


    張繡聽了心裏冷笑了幾下,教訓了茗煙幾句也就算了。


    對這種有野心的丫頭張繡作為一個現代人是極度反感的,那就是第三者,小三向來為人所不齒,張繡也不例外。


    他上輩子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雖短,隻有短短五年,但父母恩愛,對他又極是寵愛,後來雖然成了孤兒有了點波折,但因本人聰明能吃苦也沒受過什麽大苦難,長大以後因為自己小眾的性向原因,反而更嚮往一生一世的愛情。


    要說張繡上輩子雖然眉毛生的倒黴了點,但容貌也算不錯,如果不講究未必就找不到湊合著過的,但他不樂意,寧願單身一輩子。


    於姨娘作為妾室,嚴格說來也是第三者,但她是杭氏自己去求來的,而且是三媒六聘光明正大抬進來的,隻不過少了拜堂的程序,且於姨娘本身也不是好攀附的人,這也是張繡過來好久才真正從心底認同了於姨娘的原因。


    茗煙在知道自己不能跟著去靖王府的時候其實有點委屈的,不過給父親開導了回就好多了,反而開始仔細叮囑張全高錦要注意什麽,惹得倆人哭笑不得。


    去靖王府的時候張繡沒有驚動張謙,於姨娘一早起來給他收拾,張繡嗬欠連天,半閉著眼睛任由人拾掇,現在才五點鍾,就算要出城走上一個小時也撐死了,小孩子身體本來就缺覺,這是要命呢,還好靖王這人還有點人性,估計也是為了培養自家孩子的領導能力,這些伴讀們在王府卻是有自己的住處的,雖則是兩人一間房,到底比來回跑強多了,就是這第一天真要 。


    張繡在馬車上吃了幾塊點心喝了點羊辱,閉上眼睛又歪了。


    等被叫醒的時候已經到了靖王府,這大熱天的,天色已經大亮,靖王府已經活動開了,各色人等井然有序。


    張繡被帶進離靖王府正房不遠的一個院子裏,稀稀拉拉的已經有了幾個人,遠遠的就看到薑明浩在門口等他,看到他神色明顯的緩和了下來,微微張嘴想說什麽又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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