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第一晚,他們都沒睡,靜雪把她這些年的經歷告訴他,若暉耐心的聽。她的經歷遠比他豐富,她去了很多地方,孤獨、流浪,夜晚來臨的時候思念他、整晚睡不著,很長一段時間靠藥物維持睡眠,生病了獨自在旅館中自生自滅。


    若暉聽她說的雖然輕描淡寫,但那些心酸的滋味他很能體會。他一個人在美國求學那幾年,孤獨和寂寞也始終伴隨著他。不是因為寂寞而想她,而是因為想她才寂寞。她一直牢牢的占據他的心,一想起她,他就心痛不已。


    他們默契的沒有提從前的事,隻想好好度過屬於他們兩人的最後時光。接下來的一周裏,他們形影不離,就像當初那樣。


    這天清晨,若暉還在睡覺,靜雪朦朧中聽到門鈴聲,穿衣服下床去。“這麽早幹什麽去,靜雪?”若暉感覺到她起床,含糊的問。“有人敲門,我去看看。”靜雪穿好睡衣,走到客廳去開門。


    奇怪的是,貓眼裏看不到外麵的人,像是被什麽東西擋住了。她隻好打開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出現在她眼前。沒來得及反應,周墨已經吻上來。靜雪下意識的推開他,尷尬不已。


    “你怎麽來了,我以為你還在東京。”靜雪疑惑的問。“想你,提前回來了。”周墨笑著說。靜雪遲遲沒有讓他進屋的表示,讓他有些詫異。“堵在門口幹嘛,不讓我進去?”他笑笑,捏她耳垂。


    “靜雪,誰來了?”若暉從臥室出來,好奇的向門口看了一眼。他睡得迷糊,覺得有點口渴,想去廚房倒杯水喝,身上隻隨意的穿著件襯衣,光著腳往廚房走。


    周墨看到若暉,頓時明白一切,臉色鐵青,狠狠的把花扔在地上。若暉從廚房出來,看到靜雪愣在門口,好奇的走過去看看,卻看到一大束玫瑰花扔在地上。“這是誰送來的?”若暉把花撿起來,疑惑的看著靜雪。


    “不知道,送錯了。”靜雪扔下這句話就回房間睡覺去了。若暉看著手裏的玫瑰花,朵朵飽滿、新鮮的很,心知價格不菲,但既然靜雪不願說,他也就不多問。


    靜雪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周墨那一瞬間的氣憤表情,像烙印一樣深深的刻在她腦海裏,讓她無法想別的。折騰了半天,她決定起床去做早餐給若暉吃,做好了,招呼他來吃。


    若暉很沉得住氣,什麽都沒問。靜雪看著他,滿心憂傷,他總是這樣,什麽都悶在心裏,他為什麽就不能開口問一問,為什麽就不能不這樣隱忍。靜雪隻喝了點牛奶就再也吃不下,離開了小餐廳。


    若暉收拾好桌子,走到客廳裏,看到靜雪斜著身子跪坐在沙發上,知道她心情不好,溫和的問:“剛才送花來那個人是你現在的男朋友是嗎?”靜雪無法否認,咧著嘴角苦苦一笑,垂下了眼簾。


    “我太粗心也太自私了,竟然沒考慮到你已經有了男朋友。你快去和他解釋解釋,我很快就離開。”若暉訥訥的說,像個無意中做了錯事的孩子。靜雪終於忍不住哭了:“你明知道我隻愛你一個人,無論你什麽時候回來,隻要你要我,我就是你的,又何必管其他人。”


    若暉見她哭得傷心,輕撫她頭髮:“靜雪,當初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我知道是我讓你傷心了,所以你不讓我去找你,我就沒有找你。你原諒我吧,我也沒有……沒有機會補償你,但是我希望你將來過得幸福。”若暉說著說著,眼淚潸然而下。


    靜雪看到他的神情,像是充滿了絕望,心裏忽然哀痛不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又感到了一種死亡般的氣息,緊緊抱著他:“不要這麽想,暉暉,是我欠你太多了……我太壞,我不夠好……是我配不上你給我的愛……”若暉漸漸止住淚,摟著她良久無語。


    周墨沒有再來,也沒有給靜雪打電話。靜雪知道他們的關係已經走到了盡頭,索性不再想這件事,好好的陪若暉過完這個假期。


    夜晚,她睡在他懷裏,問他:“暉暉,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我替你生個孩子。”這個想法在她心裏盤亙了好幾天,不敢跟他說,怕他不答應。果然,他沉默片刻,搖頭:“你將來總要結婚的,帶著孩子不方便。”


    “我不結婚,一輩子都不結婚。我想要個孩子,你的孩子!”靜雪滿懷期望的看著若暉。若暉淡淡一笑:“你自己還是孩子呢。”“暉暉,你要走,我留不住你,你讓我生個孩子好不好,我保證我和孩子不會去打擾你的。”靜雪懇求。


    若暉心中動容,摟住靜雪親了親,嘆了口氣:“雪,不要說孩子氣的話,你還很年輕,將來的人生還很漫長。你會結婚的,有家庭、有孩子,很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不能用我的人生來影響你。”


    靜雪聽他不鬆口,嗚嗚的哭。她越來越感覺到若暉這次回來有些非同尋常,他是來和過去的生活告別,等他再次回美國後,他將開始新的生活。娶妻生子,享受平靜的幸福。他不願有個女人一直惦記他,不願有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告別了過去,他要等待的是未來。


    明白了這一點,靜雪也就不再勉強。她不願令他為難,哪怕隻有一絲一毫。心如死灰,也不過是這樣了。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平靜相對。


    最後一天,靜雪送若暉去機場。大廳裏,若暉抱著靜雪戀戀不捨,好幾次想放開她,心裏捨不得,又抱緊了,直到登機時間快到了,才不得不離開。他狠下心,沒有回頭看她,淚水自眼角滑落。靜雪呆呆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了,才轉身而去。


    在她的記憶中,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少年,散發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是她一生中最初也是最真的愛。


    從機場回來,靜雪心裏沉甸甸的,路過一家餐廳,推門進去點了一桌子菜,食物塞在嘴裏卻不知味道,心裏空空的,淚流滿麵了才知道自己是在傷心。


    不知什麽時候,童正已經坐在她對麵。“曾小姐,joe想見你。”他禮貌的說。靜雪知道,他的語氣雖然禮貌,卻是不容置疑。不把她帶到周墨麵前,他是不可能讓她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誰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運如此安排總叫人無奈


    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隻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


    而我漸漸明白,你仍然是我不變的關懷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得珍惜以後回來,卻不知那份愛會不會還在


    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不要問我為什麽會這樣,好多事情如果可以用理智去解釋,世界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很多時候,我們往往不能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隻能順著自己的心意。哪怕因此跌倒,失去一切,也是自己的選擇,無法後悔、更無法回頭。


    明知道代價有多大,還是一往無前。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一個鍾頭以後,童正帶著靜雪出現在周墨辦公室。臨出門之時,童正意味深長的看了靜雪一眼,靜雪注意到他這個眼神,似乎在提醒自己好自為之,有點不寒而慄。


    周墨抱著胳膊舒服的靠在真皮沙發椅背上,麵無表情的看著手足無措的靜雪,足有一刻鍾,他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我走了。”靜雪受不了這種壓抑。“把裴若暉送走了?”周墨終於打破沉默。靜雪看著他的目光,猜到他一定是去調查過她和若暉的過去,也就不再隱瞞:“走了。”


    “你伺候他一個月,他還是走了。你在他心裏算什麽?”周墨語帶譏諷,存心要刺激靜雪。靜雪冷冷的看他一眼,低聲道:“你無權幹涉我。”


    “你摸著良心問問,曾靜雪,我一直都是怎麽對你的。”周墨對靜雪的態度無比惱怒,終於控製不住怒火。


    靜雪聽他終於爆發出來,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跟你在一起,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我不是你包養的情人,不用看你的臉色。”


    周墨聽到這話,氣得灰心,隨手抓起桌上的水晶筆筒砸在靜雪腳下:“你把我的感情置於何地?是不是在你眼裏我對你的感情一文不值?”


    靜雪心裏一驚,麵容很快恢復澄定。“他就是我的死穴,我曾靜雪這輩子永遠愛他,無論他什麽時候回來找我,隻要他願意,我都接受他,無條件。他讓我去死,我絕不會多活一天。在他麵前,我就是這麽卑微。”


    靜雪這番狠話深深的刺激了周墨,他頹然的看著她,胸口起伏不停,憤怒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悲哀。


    靜雪站在那裏,看著周墨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倔強的毫不退縮,等待他的一切行動。周墨在她麵前停下,閉目片刻,睜開眼睛看著她,眼睛裏滿是悲傷悵然,啞著嗓子道:“他走了,靜雪,他們全家都已經移民到美國,他再也不會回來。”


    靜雪的眼淚忽然掉下來。雖然若暉沒有親口告訴她,可是她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然而周墨把她說出來,她心裏痛不欲生。


    “joe……”


    “你和他之間的一切我都調查的很清楚。不用解釋,你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在你心裏,他是拯救你的天使,我隻是個喜歡你身體的流氓。”


    靜雪泣不成聲。


    “他一回來,你就不要我了,像扔個破玩具一樣隨便,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心裏很痛,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一直以來我這麽縱容你寵著你,你以為是為了什麽,我要女人哪裏找不到,非得要你不可?你把我想得也太淺薄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跟我上床,心裏卻還惦記他。”周墨說到最後,語調都變了,似乎難過的說不下去。


    “你走吧。”周墨說完最後三個字,頹然轉過身,望著窗外。靜雪抽泣著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佇立在窗前,周墨久久無言。當他想好好地愛一個人,上天卻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她是別人的,永遠是別人的。即使那個人遠在天涯,她的心也永遠屬於他,從來沒有裝過別人。


    靜雪走到酒店樓下,遙望著周墨辦公室的窗戶,擦幹了淚水。對他說出那番話,也許他會恨極了她,可是對他來說,長痛不如短痛,她給不了他期望的愛,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就這樣分手,再也不見麵,再也聽不到對方的任何消息。羅點點偶爾問起周墨,靜雪告訴她,她和周墨已經分手了。點點為此惋惜不已,在她看來,周墨是最適合靜雪的人,縱容卻不失原則,比之無緣無故的溺愛,因為了解而深深的疼愛更能撫慰靜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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