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微笑,“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在那裏,然後讓所有人看著那裏爆炸。”


    “嘖嘖,從此我們就是死者的身份?”淩悠揚的黑眸放出異彩,嘴角輕輕勾起,“聽起來很有趣,那麽,那條秘道在哪裏?”


    弦歌露出些苦惱的神色,側過眼眸望向窗外,“雀南國歷代皇帝的衣冠塚。”


    淩悠揚的眼睛頓時更亮了,不錯,要炸就得炸那種地方才有價值。他在楊嘯手裏受了不少氣,光是在皇宮點燃火藥根本不解恨,如果把皇帝的衣冠塚給燒掉了,哈哈,想想就是件高興的事情。


    “這種事怎麽會隻有你知道?我還以為這應該是隻屬於皇家的秘密。”


    “這是歷代皇帝和符家家主之間的秘密。符家歷代掌握雀南國的大部分兵權,在衣冠塚裏埋下通往城外的秘道,是在戰爭發生時為皇帝準備的。皇帝逃出去以後馬上會有符家的人前來營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皇帝和符家的兵力還在,不愁奪不回江山。”弦歌道,“而這件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嘯兒。”


    淩悠揚笑得像狐狸一樣,“這種重大秘密告訴我沒關係嗎?”


    “反正那裏馬上就要被炸掉了。而且,你以後也不是極冬國的皇帝了,”弦歌微笑,“告訴你又何妨?”


    淩悠揚黑眸一轉,一想到要炸皇家衣冠塚就來了興致,“那麽,快點兒帶路,我們去那邊看看。”


    楊氏皇家的衣冠塚就像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門口稀稀落落的隻有幾個侍衛,這邊一般也沒人打擾,派駐幾個侍衛也是門麵而已。弦歌馬上就能脫身,所以打鬥的時候對那幾個侍衛手下留情,令他詫異的是,淩悠揚這種心腸惡毒的人居然也放了活口。


    注意到弦歌奇怪的眼神,淩悠揚馬上知道她在想什麽,笑得別有深意,“放了他們才能把小皇帝引來,否則由誰去通風報信?”


    穿過一個一個的祠堂,弦歌很快就找到了秘道,她本來無意去見楊嘯和其他人,就想等著有人來的時候點燃火藥,在爆炸中離開這裏。可淩悠揚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待會兒等人來了以後,我們還是去露個麵吧?”


    “為什麽?”


    淩悠揚興奮地扔了一個包裹給她,“穿上這個,我們出去。”


    弦歌看他一眼,低頭利索地打開包裹,那是兩件火紅的喜服,一件是男式的,一件是女式的。她之前就在想淩悠揚究竟在準備什麽包裹,他們已經把需要的錢財換了個名頭存在銀鋪裏,那些錢財都足夠埋下幾個城池了,淩悠揚這種懶人還準備什麽包裹?


    如今一看,真相大白,弦歌想笑,既覺得有趣又覺得開心,伸手拿起那件嫁衣,“幹什麽?”


    “哪天楊嘯的話倒提醒了我。”淩悠揚拿起那件男式喜服,絲毫沒有扭捏地就開始換衣服,“以前廢後那件是天下皆知,現在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符弦歌仍是我淩悠揚的妻子!”


    小哥笑出了聲,“我們都快‘死’了,你還在意這個?”


    “死不死都在意!以後旁人提起你的夫君,我要所有人都隻想到淩悠揚,而不是符雪遲。”淩悠揚對她壞壞一笑,拿起那件嫁衣,“換不換?難道要我幫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弦歌的臉皮也厚了,“有人伺候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來了,給本王換衣。”


    淩悠揚滿臉堆笑,宮頸垂首道:“謹遵攝政王旨意。”腦筋一轉,等把弦歌的喜服穿好以後,淩悠揚又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已經穿好的喜服給脫下來,擺出大爺的嘴臉,“來,替朕把衣服換上。”


    弦歌忍俊不禁,直接把那件衣服甩在他臉上,“愛穿不穿,堅持要再辦婚禮的人是你不是我,擺什麽大爺架子?”


    淩悠揚苦著一張臉,那他剛才的伺候不是虧了?


    “你就一點兒也不期待?”


    弦歌不說話,自顧自地向外走去,回眸一笑,“時間有限,你再不換好,待會兒人都來了看你怎麽辦!”


    楊嘯親自帶人到衣冠塚的地方,雖然高興又了那兩人的行蹤,可他也在疑惑那兩人為什麽要暴露自己的行蹤。密密麻麻的軍隊將楊氏衣冠塚圍得水泄不通,朝廷重臣也來了好幾位,符雪遲、白潛都在其中。


    所有人都是來抓他們的。可是,淩悠揚無限囂張地穿著一身大紅衣裳出現在眾人麵前,手上牽著穿著大紅嫁衣的弦歌,目的一目了然。


    楊嘯的臉色很難看。


    淩悠揚遙遙一笑,用盡所有內力將自己的聲音傳出去:“感謝諸位前來見證我和弦歌的婚禮,雖然沒有喜糖喜酒,不過可以見到我們也算是一種殊榮。”他高深莫測地一笑,一語雙關:“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天空湛藍,雲朵純白。一群飛鳥從上空飛過,鳴叫聲清脆喜悅。


    “一拜天地!”


    “二拜……“弦歌的動作停了停,抬頭去看淩悠揚。淩悠揚笑望她一眼,隨便地甩甩手,”不拜了,沒有高堂。“夫妻對拜!”


    兩人拜完立刻消失在眾人眼前,進入衣冠塚之內。先祖長眠的地方,楊嘯不敢胡亂造次,正要先派幾個武功高強的人進去搜查,忽然耳邊響起一聲轟鳴。楊嘯怔怔地轉過腦袋,眼前火光一片,衣冠塚倒塌大半,剩下的都在火焰中燃燒。


    全場都很安靜,不知是誰最先發出一聲尖叫,把楊嘯喊回神,楊嘯臉色連連變化,神色驚恐地大叫道:“來人,滅火!“符雪遲的臉色連續幾度變化,靜靜地看著竄起的火焰,自嘲地搖頭笑笑,轉身離開,不顧這裏的陣陣喧鬧。弦歌會死?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在街道上緩緩步行,長嘆一聲。兩次了,這是他第二次見她嫁人了。當年在岐陽城失手被擄,害得弦歌和他一起被極東郭抓獲,符雪遲覺得自己會為這件事情後悔一輩子,後悔自己保護不力,後悔自己掉以輕心……可是,等到後來,他最後悔的卻是弦歌認識了淩悠揚。


    突然撞到一人,符雪遲抬眼望去,突然覺得眼熟,“你……”


    一張天下絕色的臉龐,皇甫榮匆匆抬頭,看見是符雪遲也吃了一驚,“符雪遲!”


    符雪遲道“你來京都做什麽?”


    “找陛下。”皇甫榮坦白回答,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正要向衣冠塚那邊趕去,馬上就向符雪遲詢問,“那邊怎麽了?陛下在那邊嗎?”


    符雪遲淡淡地掃他一眼,沉默片刻,搖頭道:“陛下不會自殺,陛下也不會死!”


    符雪遲淡淡一笑,“你既然知道,還問什麽?”說罷,他繼續向前走去,不再理會此人。


    皇甫榮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沉寂,遙望那片火光,思緒就就翻騰。他是奉淩楠之令趕來的。看著淩悠揚久久沒有消息所以想來幫忙,可是,看到的卻是這樣一番景象。


    陛下……還有,符弦歌。


    楊氏衣冠塚的大火最後自然是滅了,裏麵什麽都毀了,模模糊糊的似乎有兩具屍體,可已經不成人形,什麽都辨認不出來。


    皇甫榮沒精打采地遊蕩,找不到淩悠揚他們,他也隻有回去如此復命。結果,在他踏出京都後沒幾天,他正在客棧用膳是,門外突然有個小乞丐跑進來,小心翼翼地交給他一個包裹。皇榮驚詫地打開,包裹裏是一道密旨。


    一看到明黃色的顏色,皇甫榮立刻就呆了,下意識地就衝出去找人。跑了沒幾步又停下來,他緊緊捏住那道密旨,整個人都沉默下來。找?怎麽找?陛下不想被人找到,就永遠不會被人找到。而且,找到了又有什麽用?


    極東國皇宮。


    淩楠看著皇甫榮拿回來的密旨自然高興,父皇沒有死而且也沒有回來,這就意味著皇位以後肯定是他的了。管他密旨裏交代了什麽,他愛遵守不遵守,大不了不把密旨公布於世,那就照樣什麽也限製不了他。


    淩楠興高采烈地打開密旨一看,第一眼,他笑得很開心,可惜從第二眼開始,他的臉就越來越黑,一會兒功夫他就看完了,氣得直接把密旨甩在地上,“混帳!”


    皇甫榮垂手立在一旁,沒有說話。


    “該死的父皇!走了還有擺本太子一道!”淩楠氣呼呼地看著地上的密旨。密旨很短,淩悠揚的措辭也很客氣。密旨主要是一封傳位詔書,對淩楠來說自然是大大有好處的,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可惜,淩悠揚後麵還添了幾句,大致意思是,一旦淩楠繼位,決不準主動向其他國家開戰。


    淩楠若要公布傳位詔書就勢必要公布這件事,他當然不樂意。而且,他那混帳父皇還威脅性地添了句


    “你也不想朕死後還魂再出麵吧?”


    翌年元月,淩楠繼位,世人稱之為玄光帝。


    歷史又翻開新的一頁。


    番外一 皇甫容


    那個大笑於天下、明媚而俏麗的女子嘴角一挑,笑著對他說:“皇甫,如果你出生於青樓,肯定是天下第一名ji。”她沒心沒肺地拍拍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臉龐,“你什麽都不用做,隻消靜靜地站在一邊,就會有成千上萬的狂蜂浪蝶。”


    摸著方才被她觸碰過的肩膀,上麵沒有她的溫度。皇甫容很想反問一句:“你也是狂蜂浪蝶中的一位?”但是,終究隻能在心裏想想,他擁有的,隻是放在心裏思慮不已的自由。


    他沒有立場,他沒有資格,他沒有能力去靠近那個女人。符弦歌不屬於他,對他來說,符弦歌是淩悠揚的。他隻要每天看到她,已經心滿意足。


    皇甫容遇到淩悠揚的時候,是他一生之中最落魄的時候,曾經大糙原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已經流落在異邦,成為極東國中最卑賤的一粒塵該,任誰都可以在他身上踩一腳。雖然身體已經殘破不堪,但皇甫容很慶幸他那張臉依然保持著絕色姿容,所以才能成功地吸引住淩悠揚的目光。


    那一天,當他傷痕累累地被一個小軍官在地麵上拖著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咦?那是什麽?”然後一個麵目精緻的少年公子站在他麵前,眼神中流露出驚艷的色彩,現在回憶起來,那種眼神和符弦歌第一次看見他時的目光很像。


    淩悠揚身後跟著一大群人,好幾個好事軍營裏的將領。一棒子人急忙解釋道:“七殿下,這是低賤的俘虜。”一個將領立馬對拖著他的人命令道:“還不快拉下去,平白在這裏汙了七殿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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