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靳朔道,“弟妹誤會了,我擔心子晗,她又不肯回家,所以想帶她走。”


    方子晗從看見弦歌開始,她的表情就很複雜,神色中甚至帶點屈辱的意味。可聽到這裏,方子晗臉色一變,大聲道,“他說謊,不要相信他!”


    淩靳朔笑得慈愛,“子晗,別胡鬧了,我現在帶你回家。”


    討厭符弦歌,不想向她求助,可是……方子晗忍住屈辱,隻能懷著希望地望向弦歌,“幫幫我,淩靳朔想要害我。”


    弦歌瞥她一眼,然後抬頭對淩靳朔笑道,“二哥,這又是什麽一回事?能解釋一下嗎?”


    淩靳朔不以為然,淡淡道,“我和方家的關係你也知道,我關心子晗都來不及,怎麽會害她呢?她不過是在耍脾氣,你別當真。”說著,他對三名下屬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抓住方子晗離開,“七弟妹,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也趕快回去吧。”


    “符弦歌,救我!”方子晗驚呼。


    弦歌嘆氣,一個掠身擋在他們前麵。對上淩靳朔陰鷙的目光,她無奈一笑,“二哥,即使要撒謊也得高明一點,你這麽隨便一說,我不可能笨笨地相信吧?”


    淩靳朔高高在上的姿態,“哦?那你打算怎麽辦?”


    弦歌態度友善,“我是希望和平解決的,你若能放了方子晗自然是最好……”


    “如果我不放呢?”淩靳朔不客氣地打斷。


    “那就太遺憾了。”弦歌惋惜道,“二哥抓她回去又有什麽用呢?你想要的是她偷走的名冊吧?”說到這裏,她抬眸一笑,嬌柔可人,“剛才不小心聽到了,二哥應該不會殺人滅口吧?”


    淩靳朔深深吸一口氣,定力倒也不錯,不慌不忙,“七弟妹有什麽提議?”


    弦歌抬起手臂,伸手指向目之所及的一棵大樹,盈盈笑道,“二哥若是找到了名冊就肯放人嗎?”


    淩靳朔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見那棵大樹,一開始愣了愣,但當餘光瞟到方子晗大變的臉色,立刻反應過來,“名冊藏在那樹下?”


    弦歌但笑不語,“二哥去挖一挖就知道了。”


    方子晗怒目而視,“符弦歌,那是要給七哥的東西!你這混帳!”


    弦歌似笑非笑,“不是你讓我救你的嗎?不要名冊給他二哥又怎麽會放了你?”


    淩靳朔立刻命人動手,他親自按住掙紮不已的方子晗,那些下屬們很快就從樹下挖出一本名冊,興奮地遞交給他。淩靳朔冷靜地翻閱一下,確定就是自己丟失的那本後安心地笑了笑,目中精光一閃,盯住弦歌,“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他的模樣,那名冊應該是真的,嗯,這樣才值得皇甫去搶。弦歌不動聲色,笑道,“我比二哥來得早,二哥既然拿到自己想要的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符弦歌!你裝什麽好人!你這也算是在救我?”方子晗恨不得拔她的皮抽她的筋,眼光微紅,“如果要把名冊給他們,我早就被放走了,你卑鄙,你無恥!”


    弦歌頭疼,閑事果然是不能多管,她最討厭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方子晗奮力爭奪那本名冊,可身體被淩靳朔給牢牢挾持住,她用力掙紮,忽然一低頭就向淩靳朔的手咬去,瞬間的疼痛惹得淩靳朔立刻放了手。方子晗依舊目標在那本名冊,她從衣襟裏摸出一把小匕首,刺向淩靳朔。淩靳朔反手格劍一擋,輕鬆就挑開那柄匕首。


    眼見雙方都拿出武器,而淩靳朔又明顯占著壓倒性優勢。弦歌看不下去,唉,救人救到底吧,她正想出手把方子晗拉開。淩靳朔卻誤以為她要攻擊,微微分神到弦歌身上。


    正是這樣一個細小的分神,方子晗抓住機會撲到淩靳朔身上,意欲搶奪那本名冊。淩靳朔完全是反she地自保,輕輕一刺


    然後,鮮紅的色彩在方子晗的衣衫上蔓延開來。


    弦歌怔住。


    淩靳朔也怔住。


    方子晗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的傷口,還有,鮮血。


    方子晗半晌說不出話來,身子緩緩滑落,癱倒在地上,手指發顫,低頭看著流血的傷口,眼睜睜地看著,神情恐慌,“怎……怎麽辦?”


    弦歌立刻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蹲下身子察看她的傷口,輕輕擦拭,“不是致命傷口,不過,需要盡快醫治。”


    方子晗眼眶含淚,痛得受不了,指揮道,“還不快點找大夫來!”


    弦歌長長地嘆一口氣,方二小姐,你以為是在你家啊?她拿著布條簡單包紮一下,再審視傷口一遍,抬頭看見方子晗慘白的臉色,憂愁道,“不要緊張,否則血流會加速,不要去移動傷口位置,要是失血過多,輕傷也會變重傷。”


    “很痛很痛。”方子晗低聲咽嗚,有氣無力。


    淩靳朔已經冷靜下來,垂眼望了下手中的名冊,就招呼下屬意欲離開。弦歌瞟他一眼,起身阻止,冷笑道,“太子殿下就打算這麽走了?”


    淩靳朔回以一笑,“難道這事跟我有關係嗎?”


    “我要告訴我爹!”方子晗憤恨地盯住他,“爹不會放過你的!”


    淩靳朔嗤笑,“你以為方丞相隻有你這點腦子?”


    弦歌挑眉,對這句話不置可否,開口道,“二哥,我們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方子晗受的雖不是致命傷,可時間拖久了,血再這麽流下去,也是個問題。我一個人把她運回去有點難度,二哥舉手之勞,能否把她帶回方家?”


    淩靳朔但笑不語,似乎沒幫忙的意思,想了好一會兒,他悠悠開口,“如果我幫了,有什麽好處嗎?”


    方子晗的狀況越來越差,本就沒練過武,又是個女孩子家,身子骨嬌弱。她向來養尊處優慣了,從未受過這種苦,時間緩慢地流逝,她腦子越來越沉重,身體也沒了力氣。弦歌給她包紮的地方已經被血所浸染。方子晗昏昏欲睡。


    想談條件?弦歌自覺口才不錯,不過,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她擔憂地瞥了眼方子晗虛弱的模樣,正想著計策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道緊張的聲音,“子晗——”


    方子晗已是半睡半醒,聽到這聲音,眼皮子微微一掙,眼淚就撲簌而下,哽著聲,“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委屈自然而然地就上來了,心也一下子就安下來了。


    淩靳朔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坦然的模樣。


    來人有兩個,一個是方學正,正擔憂地急速奔來。另一個,一身白色錦衣,銀色繡邊,玉冠高束,似笑非笑的俊美臉龐,黑麗的眸子透著股邪肆,正是淩悠揚。


    弦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在黑夜中站立。忽然就就有了被算計的感覺。和淩尹宣去拜訪病弱的皇九子?悠揚,你說的話究竟有哪句可以信?不久之前還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會來見方子晗,到頭來,也隻是欺騙?


    弦歌定定地望著他,悠揚,如果這隻是你的計策,那麽,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在你心裏,我也是該保密的對象嗎?在你心裏,我依然不被信任?


    半昏迷的方子晗見到淩悠揚的那一剎那,眼睛中放出強烈的光彩,喜不自禁,低低呻吟了一聲,“七哥。”


    淩靳朔看著方學正彎下身來抱起方子晗,滿臉心疼的模樣,僅僅勾唇一笑,“方丞相。”頓了頓,他淩厲的目光she到淩悠揚身上,聲音雖如常,可仔細聽來,卻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七弟。”


    淩悠揚臉皮厚得無動於衷,抬了抬眉,笑道,“二哥,這唱的是哪一出呀?”


    淩靳朔回道,“你不會自己看嗎?”


    方子晗靠在方學正懷裏,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淩悠揚,直到淩悠揚向她微笑問好,她才轉移目光,惡狠狠地瞪住淩靳朔身上,聲音虛弱,“是太子殿下刺傷我的,請爹還我一個公道。”


    方學正的身體有瞬間的顫抖,抬起頭的時候又是在朝堂上威嚴的方大丞相模樣,嚴肅道,“太子殿下,小女無知,她在什麽地方得罪你了?需要遭此後果?”


    淩靳朔麵不改色,笑得有幾分含蓄,“方丞相,你確定要我明言?”


    方學正斂眉,“還請殿下明示。”


    “子晗從我那裏偷了樣東西,我隻是想讓她還給我。至於她會受傷,這完全是個意外。方丞相若有空在這裏質問我,不如帶子晗去及時醫治。”淩靳朔微笑,“方丞相,藍藍還在府邸裏等我回家,我能否先行辭去?”


    聞言,方學正瞳孔一陣收縮。淩靳朔在說什麽?淩靳朔是什麽意思?方學正是何等伶俐之人,當然一聽就懂。儀藍,他閉上眼,除了子晗,他不能不管儀藍。


    淩靳朔麵露友善的笑容,提議道,“雖然我要回去了,不過嶽父大人還有什麽不明了的事情,可以問問七弟妹,她一直都在現場,看得非常明白。”他的目光從弦歌身上轉到淩悠揚身上,意味深長,“七弟最近鴻運當頭,生活順利,事事如意,不過,當兄長還得好意提醒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淩悠揚笑得乖巧,無辜道,“皇兄放心,臣弟記下了。”


    淩靳朔眯住盯住他,冷冷哼一聲,便帶著下屬揚長而去。


    夜空繁星,黑底灼光。


    方學正隻瞥了弦歌一眼,就抱起方子晗欲離開。他站直身軀,聲音中聽不出意味,“七皇子,和您閑逛還能逛出這些來,老臣始料未及。其中詳情,老臣他日登門拜訪,希望您能告知。”


    淩悠揚微笑,“方丞相想多了,隻是湊巧而已。”


    弦歌的目光一直盯在淩悠揚身上,動都不動一動。淩悠揚對她回眸一笑,絲毫不以為意,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弦歌,你沒受傷吧?我們現在就回府。”


    弦歌聞聲不動,死死盯住他。


    淩悠揚笑眯眯地向她走來,剛跨出一步,耳中卻聽到方子晗氣遊若虛的語調,“七哥……七哥,好痛,你陪著我好不好?”淩悠揚站定,隨著她的聲音,方學正無奈的目光也定在淩個身上。


    弦歌望著他,嬌弱的身軀在冷風中佇立,身板挺得直直的。


    淩悠揚凝望著她,注視她的眼眸。緩緩的,他避開的她的視線,回望了一眼方子晗蒼白無血色的臉龐。


    “七皇子,我現在急著把子晗送去醫治。”方學正憐惜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平直地目光望向淩悠揚,語氣中含著請求的意味,“如果方便的話,你能在旁邊陪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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