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歸消沉,但帕蒂同時也察覺到,對方並沒有把事情說得很詳細,有些關鍵信息給隱瞞著。


    當然她無法確定那些是什麽。不過若執意探究下去的話,搞不好連目前的友善待遇都會喪失,因而現階段她也就隻能就這樣接受下來。


    總的來說,她此前最擔憂的情況,也就是“對方是隱瞞身份的協會關係者,自己搞不好會被流放開發星”的展開,應該是不會有了——


    然而這樣一來,帕蒂就更加無法理解了。


    也就是說,那邊的彪悍機娘如此輕易“降伏”的理由。


    當然,這件事跟帕蒂其實也沒啥關係。對她來說,眼前事態至少變得稍稍明朗些了,這樣她也能以此為前提來考慮下今後的應對。


    “既然如此,那……”


    帕蒂望向眼前的庇護所主人,決定先搞清楚些事情。


    “事情經過,請問你都知道了嗎?”


    所謂的“事情經過”,不必多說,當然是指兔盜團襲擊協會運輸艦、由此導致兩人被時空震吞沒的經曆。


    至於帕蒂為何會問這個,是因為她想先摸清楚楚方的態度。畢竟就常識來說,會對“海盜”行徑給出積極好評的文明圈,哪怕在星界也算是少數中的少數。


    “是,我知道。”點著頭的楚方,回答得意外輕鬆。


    “不過那些都是星界側的糾葛,跟地球圈應該沒啥關係吧?畢竟有淵域阻隔,不論協會還是兔盜都到不了太陽係。就這點來說,你們要是不把那些恩怨帶到地球來,我會謝天謝地的。”


    “……是?”


    楚方的這番話,大約算是變相告誡兔娘跟機娘不要在地球圈鬧矛盾。不過也可以理解成,隻要帕蒂不惹麻煩,他就不會去在意兔娘的海盜身份。


    這點讓帕蒂多少放鬆下來,稍待數拍,她又抬頭問了別的問題。


    “那請問,協會那邊有提到對我的處置嗎?”


    “……不,並沒有耶?”


    楚方搖搖頭,回答晚了半拍。


    至於晚半拍的原因並非是在思索答案,而是出於驚訝。事實上,如果不是兔娘特意問起的話,他甚至完全沒想到過這個問題。


    這還真是相當奇妙。


    想想看,身為直接受害者的艾夏就不用說了,獅子萊汀不可能不知道兔娘在修理鋪。然而身為協會執行官,托夢交流時居然一個字兒都沒提到兔盜的事情,這似乎不太合理?


    難道是覺得拜托他去處置兔盜,會讓他太過為難?


    還是說,協會那邊其實壓根兒沒把兔盜放在眼裏?


    (到底是哪種呢?)


    盡管現階段楚方還無法確切給出答案,但回想起跟獅子萊汀交流的光景,也實在很難把“睚眥必報的強烈複仇心”跟“服務泛文明體的造物機關”聯係起來。


    “協會確實沒有提到你的事,再說我也不是協會的人。”


    “是這樣啊……”


    聽著楚方的再次強調,帕蒂露出混雜著安心跟懊喪的複雜神情。


    對宇兔族來說,基本上是把協會當成不共戴天的仇敵來憎惡著的。隻不過,被憎惡的一方卻似乎並不太熱衷於回應這份感情。


    在組織底層的伺服機們眼裏,大約是普遍把前者當成“侵損莊稼的害獸”來看待。然而若放到協會執行官的層級,宇兔族卻從來不曾引起過任何怨恨或敵意,甚至連關注都欠奉。


    理所當然的,這更讓前者感到屈辱跟惱火,為此更加不屈不饒地給協會製造麻煩——其實星界裏也流傳著這樣的意見,不過並未得到當事雙方的任何回應就是了。


    無論如何,身為無關的地球民,貿然介入兩文明體間的八卦糾葛,無疑是一件無趣且無益的行徑。要可能的話,楚方其實根本就不想插手這段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麻煩關係。


    隻可惜,現實中要做到這點卻並不容易。


    (傷腦筋,這下要怎麽談呢……)


    楚方像困惑話題該如何繼續下去般的,伸手撓著頭發。


    這時候,沙發上的兔耳蘿莉突然仰頭望過來。大約是從先前問話中確認了自己的處境,這次帕蒂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請問,接下來我會得到什麽處置嗎?”


    這顆星球應有對偷渡客的管製措施吧?帕蒂表示著。


    “咦?啊不,沒有哦。至少在我知道的範圍內沒那東西。”


    楚方搖搖頭。


    想也知道,地球圈身處與世隔絕的淵域,異星訪客前來的機率接近於天文數字。既然如此,誰會吃飽了撐的去製訂那類根本不派上用場的“管製措施”?


    甚至有權製定這類措施的政治實體,在地球圈裏都還沒出現過。


    “不會有什麽處置。接下來你要想呆在這裏也罷,要想離開也罷,都隨你喜歡。”楚方聳聳肩膀說著。


    “耶?我、我可以自由離開!?”帕蒂頓時坐直身子。


    “當然可以……啊對了,離開前請務必記得把賠償金留下。”


    楚方像想起般的彈了下手指。


    “賠償金?”那是什麽?


    帕蒂陡然瞪大眼睛。


    “對。既然是我自己把你帶回來的,那這段時間的飲食住宿等就不收錢了。但在那以前,我家鋪子的重要載具可是被你打壞了,這個就必須要賠償。”楚方扳起手指跟帕蒂算著。


    所謂的“重要載具”,指的當然是那輛至今依舊趴窩著的老麵包車。


    作為修理鋪運載物資的主力,它的缺席勢必會給鋪子今後的運營造成莫大影響。而在這方麵要負起最大責任的,則是當初在天上對著老麵包車狂轟濫射的兔甲。


    因此對此申請賠償金,在楚方看來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可、可是……”


    “沒啥可是的,這是原則問題。”


    楚方態度強硬地擺擺手,隨即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身無長物的兔娘。“不過我看你也沒啥錢的樣子……這樣吧,那些撿回來的兔甲零件,我勉強就當作賠償金留下了。”


    “你說‘鞭撻者’?那不行!絕對不行!”


    帕蒂當場蹦起來。


    兔娘不僅斷然拒絕楚方的提案,甚至連兔耳前端的絨毛都根根豎起。露出如此強烈的抵觸模樣,足以證明那具兔甲對她真有著極其重大的價值。


    不過,在楚方這邊,也沒有你說不行就不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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