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說的確實有些道理,隻是這麽大事,章曠覺得,他一個四品的監軍道,做不了主。


    “事急從權,韃子已經占據半壁江山,你給隆武皇帝上道奏疏,就說我們願意與大明合作,接受大明官職,在大明旗下共同抗清。”末了還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們聽調不聽宣,或者仿外藩朝鮮的待遇。”


    聽調不聽宣,這還好說,李錦自己軍力強盛,他不願意的話,沒有人能指揮他。隻是仿外藩朝鮮這個要求,章曠萬萬不能答應。


    李錦也沒讓他答應,隻讓他抽空寫個奏疏,把自己的要求,轉達給福建的隆武皇帝就行。


    李錦相信,一紙詔書,就能安撫十多萬大軍,隆武帝知道會怎樣選擇。至於仿外藩朝鮮規製,純粹是李錦漫天要價而已。


    聯明的事李錦不急,他見章曠還有一個事,順軍現在占領的地方沒有文官治理,如果章曠能找來一些文官,幫李錦治理地方,也能解李錦的燃眉之急。


    不過章曠卻不願意幫順軍治理州縣,想來也容易理解,順軍逼死了崇禎皇帝,對他們這些文官來說,那是弑君的大罪。


    就算現在不叫大順,改叫奉天倡義營了,但是事情還是你們幹的,不對你們口誅筆伐就算客氣,怎麽可能還為他們幹活!


    章曠不願意幫忙,李錦也沒辦法,隻能按照預定方案,從順軍老兵中挑選適合的人,讓他們慢慢轉變成州縣基層官吏。


    既然不願意幫忙治理州縣,那這幾個進士老爺,也不能讓他們閑著,李錦打算把他們打包運到夷陵,去教授順軍學兵們讀書去,等過兩年學兵年齡到了,就配合著老兵們直接下基層。


    送走章曠以後,李錦讓人叫來軍中諸將,不一會兒張鼐和劉芳亮,以及分在他二人麾下的四個鎮將,田虎、馬重僖、賀蘭、牛成虎四人都到了。


    人聚齊以後,李錦先布置下一步的任務:自己和左營一起,取道益陽進攻常德,然後攻取嶽州在湖西的州縣;後營留守長沙,掃蕩周圍殘敵,然後招募流民,建立營莊墾荒。


    李錦說完以後,張鼐還特意請戰:“我率後營將士,一定能全取湖廣,捉住何騰蛟和郝搖旗。”


    李錦隻一句話,就把張鼐的請戰頂了回去:“湖廣各府都沒糧了!”


    洞庭湖周邊的三府,他們已經拿下兩個,嶽州和長沙官倉都是空的,為了養兵,何騰蛟已經刮地三尺,把所有的糧餉都給了那幾個軍頭。


    何騰蛟甚至已經把稅都收到十年以後了!


    並且李錦還特意叮囑張鼐,駐守長沙一定要先招募流民墾荒、修建碼頭,還要注意防守湖廣和江西交界處的孔道,在幕阜山、連雲山、九嶺山之間修建營寨堡壘,防止江西清軍越過山區經過長沙。


    至於退走的何騰蛟和郝搖旗等人,就不用再追趕了,反正也就剩下南方幾個山區州府還在何騰蛟的控製之下,等順軍緩過來以後,隨時可以去拿。


    洞庭湖周圍這幾個府,才是李錦計劃中的屯糧之地,萬萬不能有失。


    也幸好江西都是清軍都是金聲桓部,此時他還沒拿下贛州,不會跨過武功山,來打長沙。


    交代完張鼐,李錦又對後營的兩個鎮將賀蘭和牛成虎叮囑一番,長沙周邊的敵情很複雜,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幾人多商量,還可派人去荊州求援。


    隨後處理完長沙的事,李錦就和劉芳亮就帶著左營兵馬,以及嶽州、長沙兩城俘虜的明軍,還有章曠、嚴起恒、吳晉錫三人一同出城,準備進攻常德。


    長沙離常德有三百多裏地,大軍一邊行軍一邊裁汰俘虜,將其中的老弱安置在沿途州縣,同時留兵駐守,組織耕種。


    俘虜中上過戰場的人,被編入左營麾下,補充戰力。反正這些俘虜兵,大部分都是原來的順軍左營,王進才被殺以後,剛好由老領導劉芳亮接管他們。


    十天以後,左營大軍沿著沅江到達常德城外,開始安營紮寨。


    此時常德城門緊閉,城外村莊似乎死氣沉沉,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機。


    李錦和劉芳亮此時並肩而立,劉芳亮開口問道:“感覺有點不對勁,這裏前不久是不是被搶掠過?”


    李錦也有這種感覺:“昨天咱們在龍陽縣時,我就感覺不對,一個縣城,城內隻有些老弱,青壯應該被裹挾走了!這裏肯定也不能幸免。”


    劉芳亮猜測:“應該是逃離嶽州的馬進忠和王允成幹的!這周圍除了他們,就沒其他大軍了。”


    “看來常德城內也是他們了,好好的一個桃花源,被他們搞成這樣!讓將士們伐木造梯,明天一早開始攻城!”


    不過還沒等他們紮好營寨,常德城南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穿紅色官袍,頭戴烏紗帽的中年官員,騎著馬帶了幾個護衛,直奔大順軍營而來。


    李錦他們不知出城的是何人,竟然敢自己往槍口上撞!


    等來人走近以後,身後的顧江等人急忙上前,抽出腰刀,擋在李錦和劉芳亮身前。


    那人也不膽怯,到了李錦跟前才下馬,拱手說道:“本官大明右副都禦史、湖北巡撫堵胤錫,特來拜會二位將軍!”


    原來是他!曆史上招撫順軍餘部的,就是這個堵胤錫!


    也是他把忠貞營主力帶到廣西,引起眾多將士水土不服身亡的!


    “堵大人不在城中守城,來我營中有何貴幹啊?”


    “隆武陛下已於天興府承繼大統,擢升我為右副都禦史巡撫湖北的聖旨之中,還有令我招撫流民軍餘部,共同抗清的命令!”堵胤錫出城之前已經打好腹稿,所以對答如流。


    李錦心裏在想,福州離這裏千裏之遙,消息傳遞一趟要一兩個月,莫非朱聿鍵早就想招撫順軍餘部?


    右副都禦史巡撫湖北,比章曠那個監軍道強!既然來了就談談吧!


    於是李錦把堵胤錫迎進營中,進了剛搭建起來的中軍大帳,準備談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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