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深深地看了晏灼一眼,便離開了。


    晏灼站了很久,久到她的腿都麻了,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王宮都不能保護我嗎?”


    晏灼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之前陳鈺都沒有來找自己,可自從受傷了,他就頻繁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冷眼冷語也趕不走他,簡直像一塊狗皮膏藥。


    這讓晏灼既擔憂又無奈。這天下究竟還有哪裏可以容身呢?


    就在晏灼得過且過地應付著陳鈺的時候,陳王幫她做出了決定。


    自從晏灼受傷,陳王心裏就跟紮了根刺一樣,不痛不癢,可是不能忽視。雖然晏灼受傷的事情由宮人頂了,但是精明的陳王哪是那麽好糊弄的。捨不得許琬,所以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晏灼也沒有追究。


    但是經過這件事,陳王知道晏灼得罪了容妃,所以他必須把晏灼妥善安排,這樣既不會傷害晏灼,又不用怪罪容妃,一舉兩得。


    所以他決定幫晏灼挑門好親事,晏灼已經年過二十,雙親去世,沒有人可以為她做主親事,如今她叫他伯父,他自然要好好考慮,為她擇一佳婿。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正這時,有人來報,霍響將軍回朝述職。陳王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霍響可以說是從小在宮裏長大,聰明乖巧,很得陳王的歡心,後來到邊地從軍,立下赫赫戰功,加冠之年就被封為將軍,且長得一表人才,挺拔英武,更難得的是性子沉穩柔和,如果晏灼嫁給他,應該不會受委屈,更重要的是他想拉攏霍家,苦於沒有適齡的公主,晏灼雖是魏人,但是已經被除國籍,如果收為義女,封作公主,還是配得上霍家的。


    主意打定,於是挑了個時候問問霍琪關於霍響可有定親,霍琪雖然知道大王這樣問多半是要賜婚,但還是老實回答沒有。陳王更加下定決心要讓晏灼嫁給霍響。


    一日他將晏灼叫來,說道:“晏灼,你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是寡人考慮不周,你雙親俱已不再,又到了適婚年紀了,寡人想認你作義女,封作公主,為你選一門好親事,你看如何?”


    晏灼震驚地看著陳王,當初來王宮隻是為了避開陳鈺,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婚事,如今陳王提起,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先不說與陳鈺的關係,陳鈺不會這麽輕易放手,隻說她身子早就不潔這一點也沒資格再嫁人了。


    陳王見她不答,以為她有難言之隱,於是和藹地笑道:“你有什麽話但講無妨,寡人是真的把你當成女兒來看待的。”


    晏灼自然明白陳王的心,可是她怎麽可以答應?就像陳鈺所說,失貞的女人,誰還會要?


    “多謝大王的美意,但是晏灼現在還不想嫁人。”


    陳王訕訕一笑,說道:“也是寡人問得突然,你不妨回去考慮考慮,寡人已經選好一個,是奉驍將軍霍響。他長年駐守邊地,甚少回來,也是趕巧,寡人想要找一個合適的人作你夫婿,他就正好要回來。你好好想想,霍響年紀與你相仿,性子溫和謙恭,寡人是中意的,就看你的意願了。”


    “是,晏灼會再考慮的。”


    晏灼正要退出去,陳王又道:“如果你有中意的人,不妨告訴寡人,寡人為你做主。”


    ☆、賜婚


    晏灼一路恍惚地回到承歡殿,陳昕拉著她就問道:“父王找你什麽事呀?”


    晏灼看向陳昕,搖搖頭,隻說累了,便回到房間。


    躺在床上,晏灼不禁反覆回想陳王的話,她有些動搖了。這個王宮也不能阻擋陳鈺,那確實沒有什麽好的地方可以永遠地躲開陳鈺了。她以前總想著安安靜靜地活著,誰也不會打擾她,她也不會妨礙誰,可是現在陳鈺纏著她不放,陳王又來給她賜婚,她究竟該如何抉擇?


    霍響?晏灼不認識他,也不了解他,可是她不想讓無辜的人再卷進她與陳鈺之間,那樣傷害會更大。可是,這又是一次可以逃離陳鈺的機會,而且是永遠的徹底的。就像之前陳王的旨意他不敢違抗,陳王的賜婚他也不敢破壞。如果嫁給霍響,遠離南平,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是那樣會不會連累霍響?陳王終有一天會不在,到那時,沒有了陳王的庇護,等待霍響的可能是毀天滅地的報復,她不敢賭!


    緊緊咬著下唇,一下一下地用下巴點著手背,晏灼抱膝坐於床榻之上,那些思緒快要把她逼瘋。賭還是不賭?不賭就被陳鈺捏在手心裏死死的,賭,可能要搭上一條無辜的性命,可是還有一線生機,可以海闊天空。


    陳王的選擇應該不會錯吧?


    終於到了霍響回朝述職,陳王很是高興,大擺筵席,然而眾人都覺得陳王這是高興過頭了吧,以往大將軍回來,也沒見這麽大的排場呀。但是隻有幾個人知道這是為什麽,陳王,晏灼,霍琪,霍響。


    霍響在回來途中就收到了霍琪的信,得知陳王要給自己賜婚,是個叫晏灼的魏女,霍響不知為何陳王要突然賜婚,而且還是個魏女,但是晏灼的大名他還是知道的。


    太子病重,危在旦夕,群醫束手無策,晏灼小小年紀獨擔大任,雖然沒有救活太子,但硬是保了太子幾個月的生命,足見醫術卓絕,相傳她還是太子的紅顏知己,更是為太子送葬。


    霍響微微蹙眉,倒不是在意她與太子那曖昧不清的關係,而是不知陳王究竟是何用意。若是拉攏霍家,也該找個王室貴親,而這個晏灼還是魏國人。


    霍響扶額,放下絹帛,算了,不去想了,大王要賜婚,也不是他能說不要就不要的,一切順其自然吧。


    而晏灼亦是忐忑的,她自私地利用了一個男人的婚姻來逃避另一個男人,她知道這不公平,可是她別無選擇,她在心裏默默地打算著,等到成親那天,她和霍響坦白,嫌棄她也罷,厭惡她也罷,甚至憎恨,她都一一接受,她隻要將軍夫人的頭銜,以後他可以隨便接納別的女人,她也不會阻攔,她似乎已經為自己的未來做好打算,在將軍府的小小院落裏了此殘生。


    陳昕覺得晏灼近一個月來都很魂不守舍,今晚更甚,但是問了晏灼也不說,於是她拉住晏灼的手安慰道:“姐姐不要想那麽多,不管出什麽事情,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晏灼心裏一暖,朝她笑了笑,隨即轉頭,卻正對上陳鈺投來的視線,那視線炙熱無比,讓晏灼不禁低下了頭。


    這時霍琪卻走了過來,神色有些複雜,晏灼並不知道霍琪已經知道了賜婚的事情,所以隻是看著他微微笑了笑。霍琪失神,一言不發地又走了。


    終於,陳王攜著王後和容妃來到大殿之上,晏灼看陳王和許琬動作親密,眼神暗了暗,陳王自從獨寵許琬,精神便越發不好了,晏灼擔憂不已,可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幫他調養身體。


    這時殿外傳來宮人的傳唱聲,響徹大殿,也讓晏灼心跳莫名加快。


    奉驍將軍霍響入殿······


    這是晏灼第一次看到霍響,他未穿鎧甲,而是換了身將軍的朝服,頭戴黑玉博冠,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英姿勃發,身形挺拔。他自殿外走來,走過晏灼的席位,目不斜視,雙眼有神,給人的感覺卻不是武將的那種粗俗豪野,反而帶著文人的謙恭溫和,讓人一眼就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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