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崖笑道:“年前這座山上還沒有路,要去礦場,還得摸索著走,等到了礦場,衣服鞋子都得破幾個洞。”


    貫黎喘著氣,擺擺手說道:“大人···真能吃苦····我是不行了。”


    於是一行人走走歇歇,下午才到了礦場。隻見一個崖壁下,幾百勞工或挑或抬,一筐筐運石頭。貫黎走過去拿起一塊石頭看了看,問道:“這就是鐵?”


    商崖解釋道:“這不是單純的鐵,而是包含鐵的石頭,需要加工成鐵。”又指著另一條路,正是民工運石頭的路,說道:“那邊是冶鐵的地方,大人要不要看看?”


    貫黎點點頭,領著眾人去了。


    一走近場地,頓時熱汗直冒,隻見場地上有幾口大鍋正煮著沸水,另有幾口熔爐,場上的工匠們光著膀子。貫黎熱得頭暈,隻遠遠看著不再前進,其餘眾人也都陪著。


    貫黎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商大人勞苦功高呀,把這裏看管得很好。回頭我稟明大王,讓他好好嘉獎你。”


    “多謝大人。”


    由於天太晚,晚膳就在煉鐵的場子裏用,休息的地方離場子比較遠,但是夏天的山裏,蚊蟲比較多,貫黎哪裏受過這種罪,一夜沒有睡好,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就要下山。


    商崖在一旁說道:“還有三處兵器庫。”


    貫黎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行了,我知道各位大人都很敬職,就不用看了。”


    貫黎吩咐說身體不適,要先歇歇,就暫時不去查看帳簿了,商崖於是找了幾個能歌善舞的女子到驛館。


    貫黎在驛館歇息一天,才緩過勁來,次日又去府衙調來帳簿,可是一看到那成箱裝的竹簡,頓時沒了看下去的勇氣。


    撿著一些數字對對,沒錯也就行了。挨到正午,又跑回驛館去和那幾個女子廝混。就這樣邊玩樂邊查帳,在皖郡待了六天,然後帶著商崖送的豐厚禮物,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南平。


    ☆、逼婚


    孫幹回家時,趙伸正埋頭在那一堆竹簡裏。


    他伸了個懶腰,問道:“貫黎走了?”


    孫幹點了點頭,在銅盆裏洗了個手,擺擺手上的水珠,問道:“聽聞年後大王就要派使臣專門管理這個鐵礦場了?”


    趙伸點點頭,道:“如果不是太子突然病逝,恐怕早就派人來了。”


    孫幹一臉冷肅的表情,自言道:“看來我得抓緊時間了,在那人來之前就得把這些帳抹勻了。”


    趙伸卻是不以為意,道:“你怕什麽?這是皖郡,有五殿下在,誰敢放肆?”


    孫幹表情絲毫沒有放鬆,隻道:“這個貫黎突然來皖郡,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我倒沒覺得什麽,這個貫黎隻會吃喝玩樂,正事卻沒見著他做什麽。”趙伸無聊地拿起一卷竹簡在空中翻倒著,動作流利順暢。


    孫幹看了趙伸一眼,他知道趙伸心大,一般都是等到天塌下來的時候他才會慌,但他心裏總是有一種難言的焦慮感。


    兩人趁著夜色進了山林。走了許久,終於到了一個崖壁下,隻見崖壁上藤蔓從山頂垂下,將整個崖壁遮住。


    兩人對視一眼,雙臂一展,如大鳥一般攀著藤蔓而上,穩穩地落在了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不知孫幹摸到了哪裏,趙伸隻聽到悶悶的聲響,眼前的崖壁便自動向兩邊拉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岩洞。


    趙伸第一次來,不免感嘆道:“這可真是一個隱秘的地方,你找的?”


    孫幹扒開藤蔓,走了進去。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地方,稍微改造了一下。”


    進去後,眼前一片黑暗,孫幹點亮壁上的燈火,霎時亮了許多。


    這個山洞不大,也就容納上百人而已,趙伸往裏走,就看到刀劍鉞戟排列在山洞壁岩上,在溫黃的火光照耀下,泛著冰冷的光。腳邊有幾口大箱子,趙伸打開一瞧,竟然滿滿的裝著軍刀。


    趙伸拿起一把,隨便比劃了下,空氣中發出隱隱的空明聲,他不禁贊道:“好鋒利的刃!”


    孫幹道:“工匠可都是殿下親自挑選的,做出來的東西當然是上乘的。”


    趙伸看了看滿室的冰刃,足以組建一支軍隊,不禁擔憂地問道:“半年內就收集這麽多,會不會引起懷疑?”


    孫幹道:“帳本掌握在我手裏,即便是有人懷疑也查不到什麽的。”


    時值天亮,雞鳴狗吠,街道巷子裏早有人家挑著擔子出來買賣。


    孫幹從密閣裏拿出一卷竹簡,遞給他,說道:“這個拿回去交給殿下。”


    趙伸將竹簡用布帛包好,然後綁在胸前,說道:“這裏就交給你了,我也回去復命了。”


    孫幹一拍他的肩膀,不舍地說道:“你路上小心,回到南平好好保護殿下。”


    “我知道。”


    晏灼時不時拿出信來看,可是就是等不到尹氏再來探望她,她又出不去,再過一個月,太子喪期就滿了。


    她一想到此,心中焦慮不已。


    陳鈺突然進來,晏灼著實嚇了一跳,她立刻戒備起來。


    陳鈺走近她,細細看著她。瘦了,還是以前好,臉上還有肉,現在顴骨都突出來了。


    他溫柔地注視著她,問道:“涓兒說你最近沒怎麽好好吃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晏灼卻是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


    陳鈺嘆氣,坐在她身邊,說道:“這些日子你好好想過沒有,我怎麽可能會殺你爹呢?”


    晏灼顯然不信,質問道:“那你說誰會大半夜的去追殺我們?”


    陳鈺啞口無言,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否則她肯定不會相信自己,認為是自己在狡辯,於是說道:“我還沒有找到證據,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那個人,我會幫你報仇的。”


    晏灼心裏恨極,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虛偽狡詐的人呢?如果自己有能力,真希望現在就撕下他那張偽善的麵孔,她此刻是絕不想見到這張臉孔的。


    “現在,你好好休息,再過幾個月,我們就可以成婚了。”


    晏灼又氣又恨地看著他,說道:“無恥!陳鈺,想我嫁給你,除非我死!”說罷便決絕地轉過頭,背對著陳鈺。


    陳鈺此刻也被她挑起了怒火,世上從來沒有人讓他這麽費盡心思地討好,不斷地壓下自己暴漲的怒氣,他知道此刻他沒有了控製她的砝碼,隻能溫言相勸。


    “燕燕,婚事我們可以再說,但是你必須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養好身體,你已經很瘦了,我怕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走。”


    他很想將晏灼擁入懷中,可是他看著那個背影,最終還是放棄了。


    直到陳鈺離開,晏灼那顆緊揪的心才放鬆下來。孤獨與悲哀籠罩著她,淚不自覺地滑落臉龐。她不想死,可是除了死,她還能怎麽辦呢?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她會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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