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腫了兩泡眼,一方麵回是將離開這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再方麵,她傷心的,是自己的命運,唯一的兒子,太令她傷心了。


    “你……坐吧!”秋儀緩然道。


    “太……太太。我站著就……行了。”劉媽喑啞著聲音。


    秋儀望了她一眼,心下也有幾分不忍,不覺嘆了一口氣。


    劉媽知道老黃一夥人全出去找木桂和其紹,是否找到了?找到了會有什麽後果?一直是她擔心的事,可又不敢問,這刻,太太突然叫她來,倒讓她心驚膽顫的。


    “我剛才在氣頭上,或許,做得太過火了。”秋儀侃侃的說。


    幾十年下來,劉媽可說是易家的忠樸老將,一向沒出過什麽差錯,錯的是其紹,她的兒子,又幹她什麽事呢?


    人一想開了,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了。


    但是,劉媽倒手足無措的呆怔看。


    “你──,還沒準備午飯吧?”秋儀望一眼壁上鍾:“快來不及了呢!”


    “太──太。”劉媽一大把年紀了,還會聽不出來秋儀的語氣?隻激動得淚水再度籟簌而下。


    劉媽上前,想跪下去,卻教秋儀一把拉住。望著劉媽蒼老而臃腫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秋儀眼角,不知何時也噙了一滴淚。


    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對了,不過,至少,她心裏是坦蕩的。


    挪身移步,她走向大門前的花園,隻見一大片欣欣向榮的花朵,正搔首弄姿的迎著陽光。


    一向忙於應酬的她,這時忽然發現,原來家中的林木,是如此的嬌翠可人呢!


    送走藍醫生,秋儀特地陪著易浩吃飯、散步,一方麵舒解一下晚眉剛到的工作量,同時,她照藍醫生的吩咐,盡量以柔和的方法,提起易浩的反應。


    三天後的一個午後,正是秋儀午覺睡醒時,荊晚眉來敵她的門。


    秋儀相當意外,一邊請她坐,一邊揣測她的來意。


    晚眉黑白的大眼轉了轉,抱歉的說:“吵到太太了?”


    “沒有,也該起床啦!寶寶睡了?”


    “嗯,吃過奶,睡得好香。”晚眉笑了。兩隻酒渦閃耀在腮邊。


    秋筷看得呆了,她想不到晚眉笑起來這麽可愛。


    “做得還習慣嗎?”


    “很好。這兒環境適合看書。”


    “以後,我忙的時候,連易浩也要交給你了!”


    “我知道。忙不過來,我可以請寶珠幫忙。”


    “嗯。”秋儀點點頭。


    “太太,我──有個建議,想提出來……”


    “說呀!”秋儀認真的望住她,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依據相書的說法,易屬土,浩屬木,土木相剋,又易八畫,浩十畫,總畫是二十,二十大凶,一生多劫數,人往往活在困厄中。所以,我覺得……”


    “哦?你也研究相學?”秋儀訝道。


    “談不上研究,隻是有興趣……”


    “你剛才說的,再議一遍。”


    晚眉重複一遍方才的話,接著又說:“像先生,他的名字十四畫,十四加八,總晝廿三,表示他常旅居國外,易屬土,韶屬金,土生金,並無相簟n頤竊僖砸舴矯胬唇,韶和浩,音差不多,由於韶筆畫多,也重,所以,易浩和先生名字相剋。”


    “哦?”秋儀有點動容了。


    “大凡相剋,必是輕的被斥,所以,我覺得,易浩最好改個名字。”晚眉滔滔不絕地。


    秋儀暫時沉默,她隻是在想這能信度有多少。


    “當然,這隻是個參考,不過,我建議太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易浩改個名字,再在醫生的悉心治療下,也許可以恢復得更快!”


    “哦?相書上,真是這樣說的?”


    “我怎會騙太太呢?要不,我拿給您看。”說看,晚眉真起身要走。


    秋儀呆了一下,忙叫道:“晚眉!”


    晚眉停下腳,回身望住秋儀。


    “不必啦!取什麽名字好,你先看了,再告訴我!”秋儀藹然的笑了。


    “太太!您是說,同意……”


    晚眉看秋儀頷首,高興的又接口道:“我一定替易浩改個適合的名字。其實,太太,我覺得,易浩根本沒什麽病!”


    “喔!”秋儀注意的聽晚眉說:“他是壓力太大,暫時讓自己迷失一下,好躲開這排擠不掉的壓力。隻是,沒想到他一躲,就躲了這許多年。”


    秋儀笑了,沒想到晚眉還有這許多奇怪的看法。


    “真的,有一次我念了一首古詩,他聽看,居然動起嘴來了!”晚眉神采飛揚地說:“我猜,他一定很喜歡文學!”


    “樹!晚眉,你說的沒錯,我和先生逼他一定要念醫科,這孩子,他不願意也不講出來!”


    “所以呀!這就是你們愛他反而害了他!”說完,晚眉猛醒悟的掩口:“對……不起,我話說太快了。”


    秋儀不以為怪的接口:“你說的沒錯,受他反害了他!這是事實,如果易浩能好起來,我再不強迫他丁。”


    晚眉看秋儀,一片追悔的神色,溢於言表。她知道,秋儀是真心的,輕輕的,她脫口,喃喃道:“真是天下父母心。”


    “晚眉!告訴我,你會不會辭了這工作?”


    “辭──?”


    秋儀點點頭。


    “怎麽會?除非太太你……嫌我做不好。”


    “好,既然如此,我希望你……真能讓易浩好起來──。好不!”秋儀抓住晚眉手臂。


    “太太!我盡力,好不!我相信易浩一定能好起來,問題是,時間早晚而已。”


    “聽你這些話,我好有信心哩!”頓頓,秋儀又道:“對了,你也替寶寶取個名字吧!”


    “好。”


    兩人談了好一會,話題都是易浩。最後,晚眉算算時間,怕寶寶差不多快醒了,便欲回偏屋。


    “晚眉!”秋儀叫住她。


    “嗯!”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先交點錢回去。”


    “呢!是,謝謝。”晚眉無端地紅了臉。


    “傻孩子,以後都像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氣。”


    晚眉點點頭,退了出去。秋儀這才真正起床梳妝。


    倚在窗口,窗外是藍湛湛的天空,一輪向晚的紅日,仍自奮著餘威,好像在表示:我雖然走到一天的盡處了,但我仍是大地之所依!


    而其實,放眼每個人,誰不朝自己的目標、理想在努力,問題是,各人看法不同,他所努力的前景,未必是我所認同的。


    第六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1:51:35字數:7685


    既然如此,又怎能怪木桂棄兒拋夫,一意要跟其紹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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