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王府本與天子已是遠支宗親,然這一世的劉揚並未造反,所有人都知道真定王於劉秀的幫助有多大,又是皇後外祖,其喪儀雖有諸侯王定製,但念其功勞,天子親往臨吊不為過,隻劉秀接到真定王劉普薨的消息時,正親自統兵征伐龐萌、蘇茂,救桃城,真真走不開身,隻得遣大司空吊唁,還未將賞賜的詔書發出,又接到奏報真定王後未熬過第二日也跟著夫君去了,劉秀拿著筆的手頓住了,愣了一會兒才下詔,最終遣大司空與光祿大夫同往吊唁,贈印璽,賜陪葬器物,特賜玉柙金縷,治黃腸題湊、便房如禮,後兩者皆是皇帝特賜方可使用的極為尊貴、特別的象征,對於真定王府皇帝雖未親臨吊也是極大榮耀了。


    接連兩個噩耗,劉氏病倒了,還是熬著起身,和郭昌帶著兩個兒子回真定奔喪,銚氏剛剛診出有孕,根本無發經受舟車遠行之苦,獨留她一人又不放心,遂送她回了娘家由其母照料,郭府暫時交給胡氏。


    郭聖通吩咐人手暗中看護住郭府、銚府,又讓人沿途照應父母弟弟一行人,此等紛亂時機,她怕人趁亂下暗手,吩咐完一切,她才有時間靜下來,傷心。雖說因著她的緣故外祖父母多活了很久,她亦盡最大努力維持著他們的健康,可是她不是神仙,他們的年紀是真的大了,她治得了病也治不了命,離開真定那一刻她就有心理準備,隻是真的到了這一天,她還是覺得很突然、很難接受,而且,她私心的讓他們多留在人間許久,讓他們見到了兒子重病、真定王府的求存無奈,吃了不少苦,上一世不管舅舅們什麽下場,他們都是沒有見到、笑著離開的,這一世,怕是心中掛念會很多吧。


    來使說外祖是在書房看書小憩時離開的,沒有征兆,沒有痛苦,但也沒有人在身邊,沒留下一句話,外祖母卻是一直病弱著,沒承受住打擊也跟著走了,本以為八百年看夠了生離死別,可到頭來,郭聖通還是覺得心中著實憋悶的慌,腦中都是外祖母送她離開真定去邯鄲的情形和那日外祖父來朝賀的情形,一個人坐在空間的繡樓後麵落了會兒淚。


    劉疆看著長秋宮正殿,阿娘的幾個貼身侍婢都在外麵守著,便知道阿娘一定是去了那個地方,不想讓人打擾,外太祖父母都去世了,他還不知道人死的真正意義,但隱隱明白,那就是他沒機會見到常常給他寄禮物的外太祖父母了,看著那日外祖母的傷心,便想著阿娘應該也是傷心的,隻是阿娘傷心時都不喜歡人打擾,低頭看了看眼巴巴望著大殿的二弟,還是牽著他的小手去了偏殿,“外太祖父母沒了,阿娘正傷心,二弟要乖一些,知道嗎”


    小胖墩點頭,他雖然更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也能感覺出來這幾天長秋宮裏氣氛不對,再聽兄長說阿娘傷心便更是乖乖點頭了,跟著哥哥去偏殿玩耍。後麵的奶娘、宮婢、小黃門一看二皇子被太子殿下哄著沒哭沒鬧,都鬆了一口氣,這位雖然“淘氣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聽話的主,當然這話是得分誰說的。


    諸侯王薨,朝中郡國官員也要派人前往吊祭,陰識雖然請辭,但還掛著虛銜,自然也要有這個禮數,吩咐人,再去當會兒孝子,便回了書房,招來屬下詢問。


    “稟主人,屬下等這幾天在郭府、銚府外並未發現可疑之人”


    陰識眯了眯眼,先時他在家養病便一直在想,那個對手即便不是郭家人也一定跟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便時刻未放鬆對真定王府和諸郭的監視、探看,也一直在等機會,這次終於讓他等到了,劉普夫婦先後故去,又有郭家大少夫人有孕,郭家正是紛亂之際,也是他試出那人的最好時機,不可能沒有可疑人護著,想了想道:“你說久旱無雨,除了旱災外還最容易發生什麽?”


    那屬下一愣,隨即馬上明白,“屬下懂了,絕不會讓主人失望”


    “去吧,仔細些,畢竟天子腳下,看誰衝出來救立刻拿下,拿下兩個便退下,不可戀戰”


    “喏”


    陰識看著他下去,起身背手望著外麵,心中計算著日子路程,想著這回就不信找不出來那人的一點蛛絲馬跡。


    深夜長秋宮中,因著天旱無雨,這夏季的空氣越發的燥熱難耐,郭聖通本就怕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起身著人挑亮了燈火,坐著納涼,心中卻是突突亂跳,很是不安。


    瑛珞一旁伺候著,看著皇後臉帶鬱色,以為她還在為著真定王府的事憂心,便呈上桃汁,也不敢多言,一旁慢慢打扇。


    郭聖通摸著桃汁不是甚冰,便知道這丫頭還惦記著不敢讓自己用涼的,看了她一眼,溫言道:“去睡吧,我一個人坐會就好“


    瑛珞憨憨一笑,“奴婢不困,在這裏陪著娘娘”


    越是這樣憨直的人,有時卻又有敏銳的直覺,瑛珞知曉自己不如葛巾八麵玲瓏,不如姚黃懂得多,不如墨魁骨頭硬下手狠,但是娘娘還是選了她做貼身侍婢,甚至帶進宮來,先時以為是伯母阿鄭是夫人身邊最得力人的緣故,後來慢慢發現不是,小姐對她與別人都不一樣,很是寬容,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嘛,但她是郭家世仆,小姐信任她,她就會忠心也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郭聖通一笑,便由著她陪著,隻聽外麵守夜的宮婢和小黃門小聲議論,隨著聲音越來越大,便皺眉了,沒等開口,姚黃已經進來,聲音帶著焦急,“娘娘,城中失火,在這裏都能看見一二,奴婢見著那方向是,是銚府方向”


    火,火,郭聖通一聽這個字身子便是顫了一下,努力平靜,半天銚府兩個字才進腦子,猛地站起來,銚期將軍不在洛陽,銚府是他弟弟夫妻逢著老夫人在,最要緊的是她的弟媳懷著身孕住在那裏。


    “快,往外送消息,一定要護住少夫人”郭聖通馬上發令,姚黃立刻下去,如今宮門已鎖,人出不去,隻能用鴿子傳消息。


    郭聖通心跳的更厲害,手腳變涼,這樣的天氣著火就很難撲滅,又是在大半夜的,不管是不是銚府起火,那個方向很難不被波及,銚家比不得她家仆人護院多,大火既起,洛陽的官員兵丁一定會迅速趕到救火,現在她隻希望弟妹沒事。


    不對,郭聖通猛地劃過一個念頭,誘敵之計。


    “葛巾,快再給賀桐、魏明傳消息,一定會有人等著拿他們呢,讓他們萬事小心”卻也知道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盼著他們夠機靈,別被人拿到,他們奉命保護兩府,見著銚府起火,一定會出手護住銚氏,這樣很容易露出來……郭聖通咬著嘴唇,她怎麽早沒想到呢,果然關心則亂。


    “墨魁,立刻給沿途護衛的人傳消息,肯定會遇著攔截,讓他們提前探好,殺無赦,一個不許留下,更不許擾了侯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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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


    郭聖通眼睛幽光直閃,陰識,到底是小看了他,如果銚氏有一點閃失,那就用你上千族人的命來償。一定還有後招,沿路慢慢,戰亂之際,出個盜匪強人之類的再正常不過,且侯府出行自有規格,也不能超了,路上下手是最好時機,她在父母那邊布的人手都是得力的,不會出事,他應該也是要探探究竟,但郭聖通卻是一定要給他這個教訓。


    燥熱的夏夜,洛陽大火擾醒了很多人,洛陽的官員亦是半夜被驚醒,不及穿戴好便奔了出去帶人救火。在一聽是銚將軍府起火,奔的速度就更快了,誰不知道銚將軍侍母至孝,這要是讓她老人家出了點什麽事……一個哆嗦,直嚷嚷“快點,快點”


    火是從銚家後院所起,暫時沒人知道原因,銚家守夜的下人還算警醒,迅速叫喊,主子、下人都被驚醒,可是這樣的天氣火勢異常迅猛,眼看著救已經無望,隻得護著主子先出去,盡力將前院的房屋護住,周圍都是官宦人家,房舍有些近,旁邊兩家也跟著慢慢起火,銚氏被侍女家丁護著,和嫂子一起扶著自己母親,看著二哥一邊指揮救火一邊著人護著他們,一手扶住肚腹往外退,卻聽前麵不知是哪個奴仆喊得“側門、大門都被堵住了”心中方覺得驚慌,就聽母親沉聲吩咐,“全部帶上刀劍,不要慌張,砸,正門”


    賀桐本是負責帶人守著銚府的,但今日並非他當值,聽到時急急往過趕,沒到地方見著一個人手臂滴血衝著他過來,“賀大哥,小五、小七被一幫蒙麵人捉走了”


    賀桐一驚,“快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本是在這守著,半夜時候聽著裏麵嚷動,方知是起火了,要去相救,卻見竄出幾個黑衣人,很快堵住了銚府大門,我等趕快去與他們糾纏,一邊相鬥一邊去開門,他們人手勝我幾倍,尤其出手極快,小五、小七就被網了去,我們還要護著少夫人,又見官兵已到,隻能退了下來,媽的,他們是投鼠忌器”


    “那少夫人呢?”


    “少夫人無恙,和銚府人已經退到了安全地界”


    賀桐閉眼,這次是碰到硬茬子了,小五、小七……卻見大批的兵將已經往過趕,無奈隻能揮手,與幾個兄弟沒入夜色之中。


    ……


    豔陽高照,兩山之間的路上一行人騎馬乘車而行,一看衣著雖是全穿著素服也知是富貴人家,此地三縣交界,因著戰亂,偶有盜匪打劫,官兵幾次圍剿都未能完全將其消滅。


    馬上的郭況、郭煒兄弟看著山間的茂密樹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警惕,勒住馬,旁邊的護衛也看出來了,主動提出先去探路,郭況點頭,“多帶幾個人,萬事小心”


    “喏”


    “二弟,去看看阿娘、阿爹好些了沒有”郭況吩咐,阿娘本就病著,還急著趕路,阿爹也中了暑氣,這回想快也快不了了,哎,這山看著可是不大安全,回頭望望侯府出行帶的護衛家丁,不知道怎麽心裏就毛毛的。


    郭煒盯著路的轉彎處看了一回兒,眼睛微眯,聽哥哥吩咐,便回了聲是,對著護衛吩咐“警戒”便轉身去看父母。


    卻不知那四個護衛此時正對著眼前情景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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