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子可真機靈,看這眼睛就是個靈通的,大嫂可真有福氣,通兒不必說了,況兒也是穩重的,哎,不像我,就得了達兒一個,還木頭樁子似得,一點伶俐勁兒都沒有,將來到了娘家沒個依傍可怎麽好?夫君又不會經營庶務,連賠了幾綜,怕是連達兒的嫁妝錢都賠進去了,以後到了婆家,沒像樣的嫁妝腰都挺不直,我苦命的達兒啊”


    郭聖通看著嬸嬸又在那裏說起沒完,不用撚指也能看出她的心思,叔叔才又賠了一樁生意,損失了一大筆錢,這是又來打秋風了,門都沒有。父親為了不因分家損了兄弟情義,早把祖上留下的家財都給了異母弟弟郭梁,現在的一切都是父親自己掙的。


    上一世這兩口子便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絲毫沒念著父親的好,仿佛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等父親去後,要不是母親出身顯赫、有舅舅鎮著,他們還想吞了自家後來的家產,等到自己嫁給劉秀做了皇後,又是百般討好,那時候想著叔叔也去世了隻留嬸嬸和堂妹也可憐,多方照顧了,劉秀還給堂妹的女婿封了侯,郭聖通自認沒有一點對不住她們了,可等到自己被廢,第一個來踩自己居然是這兩個人,讓郭聖通怎能不生氣!


    這一世,郭聖通除了父母頗有些六親不認的架勢,反正上一世她是沒虧了他們,可是敢再惹到她和父母一點她也不同意,還敢來算計她們那就別怪她心狠了。


    父親可以容忍叔叔私下搶自家生意,母親可以容忍嬸嬸大嘴說八方,她容忍不了,睚眥必報,這就是她,而且那些錢財本就是屬於自家的,她拿回來也是物歸原主。叔叔那賠了的生意就是她找人做的套,錢也用到了安排人手上,算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再者自己現在私下裏做的生意規模還小,父親又不會把自家生意交給她打理,她還得背地裏謀劃這些,來日方長,她不在乎那些錢,就為出口氣。


    “弟妹呀,咱們郭氏也是真定大族,族人眾多,達兒這輩的從兄弟也有不少,再者還有況兒、煒兒在,哪能就說沒個依傍呢”劉氏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這三天兩頭的折騰,話裏也沒了客氣。


    “是這個理兒,他們自是不能不管達兒的,我這也是因著生意的事急得,大嫂您別生氣”胡氏有些訕訕的說著,但還沒離開錢的話題。


    “你也該勸著叔叔些,守著些田地每年也是不少入項,何必做什麽營生擔那個風險呢”沒那本事就別見著別人幹什麽你也幹什麽,當誰做生意都能掙錢呢。


    胡氏心裏嗤笑,要不是有王府的門路那愣子似得大伯能做好了生意?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連幫著兄弟一把都不肯,還擔著義氣的名聲,虛偽!


    “我這也是沒少勸了,可是夫君哪裏肯聽我的,他就是看上這個了,非得要做成了,大嫂您看能不能幫著走走王府的門路”見劉氏不明說,胡氏索性就直接豁出臉了。


    “弟妹啊,你也知道這陣子阿爹和阿兄都在忙著戰事,煒兒滿月也沒見著他們人影,又哪有時間管這些?阿娘和嫂子又是女眷也是不好出麵,夫君外出還沒回來,我又自來不懂這些,你看,怕是幫不了你什麽了”


    這邊,隻有九歲的郭聖達豔羨的望著堂姐手上的鐲子,她就沒見過堂姐戴過重樣兒的首飾,自家雖然也是富貴但比堂姐家是差遠了,堂姐又有王爺王後寵著,真是要什麽有什麽了,自己就隻有豔羨的份了。


    “妹妹是在看阿姐的指甲吧,哦,這是我新近掏弄出來了,簡單使用,還是用的鳳仙花,放在缽裏反複捶搗,得了花汁略去碎花瓣,放上白礬,將絲綿做成與指甲蓋兒大小的薄片浸到花汁裏,吸了汁液,取出來放到指甲上用布條纏了過夜,反複個兩三次就能數月鮮亮不變呢,妹妹回去可以試試”來回把玩著手指,那嵌寶玉鐲也隨著郭聖通動作而越發的顯眼,這輩子你們就隻有看著的份!


    “是很漂亮,阿姐真聰明,妹妹就想不出來這些”看了一眼那鐲子便把眼睛放在紅豔的指甲上了,隻是語氣沒了剛才的熱絡。


    她不是聰明,而是見著後世的女子這麽做的,學過來而已,不過郭聖通不打算說什麽,學了就是她的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叔叔嬸嬸還不死心,就想要自家的藥材鋪子吧,哼哼,想的美,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你們也得有那個本事。


    送走了一臉不甘的胡氏和低頭耷腦的郭聖達,郭聖通進到空間抱著小狐狸想了一會兒,複又出來,叫了姚黃吩咐,便又笑眯眯的去逗弟弟了。


    郭梁見自己夫人無功而返,喪氣了一段時間,想著等哥哥回來再去求他,要麽給他王府的門路要麽給他城裏的兩家藥鋪子,反正他小,就是耍定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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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沒想到好事上門,自己經營的糧食鋪子接了筆大生意,南方來的富商定了5000石粟米,他也知道南方連年水災旱災的,老百姓早過不下去了,又有戰亂,根本征不到什麽軍糧,今年反倒是河北得了一年的收成,怕這糧食是買做軍糧的吧,5000石他沒有,3000石還是能湊出來的,為的也是等著抬高價錢再出手,現在那人眼見急著要,可是這怎麽過了重重關卡呢?那人頗為神秘的說了,這就不需要他管了,他自有辦法。


    郭梁聽到給的錢幣不是起伏不定的半兩、五鐵和莽錢而是黃金,而且自己要的價錢那人也是最終答應,再不多問,不會少了自己一兩金子也就是了,管那麽多幹什麽,隻是又想到這不是誰挖坑要算計他的吧?等著告他個私通外敵?可是糧鋪掌櫃說了這人也來做過幾綜生意了,是可靠的,他私下又派人查看,也沒查出什麽特別的,便坐實了這綜生意。偷偷的把糧食賣給了那人,手把手也接過了黃金,驗看了成色、重量都對,便著人抬著放到一輛並不打眼的馬車上回府,坐在車上想著這一回掙得總算可以彌補一些損失了。


    外麵又有富人家舍粥,很多難民都在排隊等著,還有兵士看守,倒也安穩,隻是擋了路,郭梁撩起簾子看了看,便又無所謂地縮回去,他是不會學大哥大嫂還有這幫人一樣往出扔銀錢的,眯起眼抱住裝黃金的箱子,還是覺得不過癮,搓著手打開了木箱子,一看就傻眼了,本該是黃程程的金子全變成了灰色的石頭,“我的金子,我的金子……”“孫亮你個該死的奴才,還我的金子,來人,調頭回糧鋪”


    郭府內,郭聖通悠哉的在幫母親塗指甲,“阿娘,看這樣子漂亮吧?”


    “娘都這般年紀了,這個是不是太豔了”劉氏看著紅豔豔的指甲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兒女都這麽大了。


    郭聖通抿著嘴笑,“阿娘,小弟弟才幾個月大,您這樣子外人看著指定當您是我阿姐呢,哪般年紀、又怎麽太豔了?”


    “你個妮子慣會哄人開心”劉氏笑著要捶女兒。


    郭聖通嬌笑著躲開,躲在一丈遠又回頭,眉眼彎彎的,“阿爹再幾日就回來了,看到了指定喜歡”


    “死妮子,你站住”劉氏被女兒打趣老羞成怒,做勢要打她。


    “我去看弟弟”郭聖通笑著跑出了門。


    門外姚黃已經在等著,看自家小姐出來,對她微微一下,已經不言而喻。郭聖通要去大弟弟的院子查看他課業,路上已經盤算著這批糧食什麽時候出手、能掙多少銀錢、最該用到哪裏。


    姚黃小聲回稟著“孫掌櫃一家已經出了城,有人接應,絕不會再出現在河北,魏明幾個已經安置好了粟米,隻等小姐命令”


    郭聖通點頭,她是一番威逼利誘才收買了孫掌櫃做內應,世上是有舍生取義的義士但也不乏見利忘義之輩。金子是真的,可是在驗完裝車時,孫掌櫃纏住郭梁、再有兩個人幫忙就被輕易掉了包,經營八年,現在她的手下都是精挑細選的能人異士了,她不會大規模的“招兵買馬”,她求得就是精,她的屬下不要一個廢物,哪怕是院裏一個末等的小丫頭。


    “賞魏明手下兩粒紅丸子,這次辦的不錯”


    郭聖通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這糧鋪就是叔叔從父親哪裏死皮賴臉求回去的,她也就是拿回來而已,他要是再不安分,郭聖通便是打算讓他傾家蕩產。


    郭昌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見妻子兒女,外麵受的風霜困苦見著她們也就不算什麽了,逗著小兒子,考究大兒子的學問,聽著妻子女兒嘮閑話,覺得即便是生在亂世他的日子也依然是和樂的了。


    隻是沒等他美到一刻鍾,敗家弟弟就上門了,“阿兄啊,你可得替弟弟做主啊,弟弟又被人騙了3000石糧食,連帶糧鋪都隻能抵給債主們了,那該殺的孫亮串通外人騙的弟弟好慘啊,阿兄可得幫幫弟弟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好生委屈。


    “別哭了,你多大人了,先說過你守成就好,祖父、阿爹留下的家財也夠你嚼用幾輩子了,偏生不聽,非要去開這個那個鋪子,都賠進去不說,現在連祖產也賠了,那本就是上次你賠進去、我贖回來給你的,這次又被人騙了,那孫亮你不是看著好嘛,怎的還讓他騙了?糊塗糊塗”郭昌徹底火了,吼的郭梁一愣一愣的,他從沒見哥哥發這麽大火過。


    “那,那,那阿兄說這麽辦?”


    “怎麽辦”郭昌氣的眼睛都紅了,閉上眼睛,默默的想著父親臨終囑托,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我會派人去查,也會把糧鋪贖回來,但以後都交給族裏經營,和你再無關係,再和你說最後一遍,安心的回家守著祖產,不許再想別的鬼主意,要不然就稟明族長處置吧,祖宗留下的基業不能敗在你手裏”


    這個弟弟雖不和他同母,但是他唯一的手足,阿爹心疼他沒什麽本事讓自己多看顧些,他怕傷了兄弟情分把所有錢財都給了他,想弟弟也能安富一生了,誰想他看著自己做什麽他也做什麽,可他根本不是這塊料兒,幾年來家財賠出去了一大半,這讓他怎麽向祖宗交代?便是交給族人也不能再讓他這麽揮霍了。


    郭梁從沒見過哥哥這般冷漠的樣子,曉得他不是開玩笑,再一聽要把家財交給族中打理,立馬嚇的不敢再求什麽,乖乖的應了,低頭默默的回了自己家。


    郭聖通見父親終於做了決斷,也放了心,叔叔一家是暫時老實了,三王那邊肅清戰打得正盛,留守的將領剿了幾個匪窩,自然“順帶”拔了趙繆王的釘子,郭聖通也是沒了顧忌,自己的生活算是能安穩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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