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綿聽得已有些心動了,玉菱糕是冀州官員請民間師傅做的,那師傅的一塊玉菱糕最少也要十兩銀子。


    如此難得的珍品,鄭綺就這麽輕輕鬆鬆從皇太後手裏得到了。


    她不過是性格不似鄭綺活潑,又不會討好諂媚,皇太後就一直看不見她的孝順。


    不知道皇太後看到鄭綺如今的境地,會說什麽。


    會不會稱讚一句自己,“你比你姐姐要懂事得多。”


    鄭綿努力壓下嫉妒和喜悅交織的表情,語氣輕飄飄:“是麽,如此珍貴,我也不好讓姐姐留遺憾。”


    越慈的意思是把鄭綺打入冷宮,但進了冷宮的妃子,是死是活,是清是濁,都不重要了。


    到那個時候,還不是她想讓鄭綺何時死,她就得何時死。


    香櫞心領神會,從後房取出早早備好的玉菱糕。


    白淨剔透的小糕點僅有巴掌大小,雪白的麵皮比珍珠還潤,比水還透徹,玻璃球似的光滑,能清晰看見裏麵的餡料。


    “這便是玉菱糕了。”


    鄭綺用食指和拇指撚起一塊來,細細賞玩片刻,忽而開口:


    “妹妹可還記得小時候?沁陽夫人總是不準我們動廚房的點心。七歲那年咱倆偷拿了兩塊,叫廚娘逮個正著,拉著咱倆去見夫人。


    “夫人問是誰偷的,你大包大攬站出來說都是你做的,跟我無關。沁陽夫人就獨獨罰了你,把那兩塊點心全送給我。”


    鄭綿聽這話更來氣了,“原來姐姐還記得,明知道我被冤枉,還能雲淡風輕的把點心全吃了,連個渣滓也沒給我留!”


    鄭綿越說越氣,抬手就要掀翻鄭綺手裏的點心盒,剛要揮下,卻突然停在半空。


    眼前遞來一雙捧著兩塊糕點的手。


    “其實,我也偶爾後悔小時沒好好待你,後悔總是讓你替我扛著過錯,可一看到聖上我就動搖,他多帥啊……你是知道的吧,你說我怎麽能輕易放過他?”


    這幾句話算說到鄭綿心坎裏了,她不大自然地清嗓:“我才不知道。”


    鄭綺笑著搖搖頭,“我是將死之人,其他無力補償你,隻有當年那兩塊點心,能替我謝罪。”


    鄭綿慢慢張大了眼睛,定定看著著她手裏那兩塊糕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平日囂張欺壓她的姐姐,居然,還會後悔。


    “你是個好妹妹……可我不是個好姐姐。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十年前,我願意替你承擔責罰。不,甚至更多!”


    鄭綺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似是真的悔不當初。


    鄭綿見她這麽著急,頓時疑心大起,她收起方才的驚愕,冷哼道:


    “你不要以為說輕飄飄這麽幾句,給兩塊吃得,就能讓我跟聖上求情。”


    沒聽見回應,她偏過頭一看,鄭綺那死丫頭居然自顧自撚起一塊,咬了一口。


    “你不要,那我就吃了。”


    鄭綺正津津有味吃著,另一隻手裏的糕點被鄭綿一把搶了過去。


    “給我的幹什麽不吃?再拿一塊來。”


    “好……好!”


    眼看著盒裏糕點越來越少,鄭綺不住地往她杯裏續茶,鄭綿的心也莫名其妙軟下來。


    盡管這罪名定然不能讓自己擔著,可姐姐到底是姐姐,不如在聖上跟皇太後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能讓這兩位念及些昔日侍奉的舊情。


    *


    嚴昌升在外麵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寒冬臘月,鄭綿進去一敘就是半個時辰,嚴昌升手裏搓的湯婆子都快冷了,才見鄭綿慢悠悠從裏麵出來。


    “喲,鄭才人,您可算出來了……喲,您這是怎麽了?”


    嚴昌升發現鄭綿雙目無神,嘴唇慘白,不由擔心她傷痛過度,再出了三長兩短,不好交待。


    “才人臉色不大好啊,還請您回宮歇息……”


    “姐姐她……去了……”


    嚴昌升臉上堆起的笑凝在半空,他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妹妹進去看了一眼姐姐,姐姐就死了。


    雖說這鄭綺是要進冷宮的棄妃了,可巧還沒進宮就不明不白地毒死。


    必須稟報聖上。


    嚴昌升找到越慈的時候,他正和長嬴玩跳棋。


    “都是這麽大的人了,還要玩小孩子玩的遊戲。”


    越慈寵溺地揉亂了她的發頂,溫熱的掌心順著額頭一路滑至嘴唇。


    軟軟的,彈彈的,像顆熟透的紅果,熟到軟爛了,就等著他去采摘。


    如果他再不去吃,這顆果子就會爛掉了。


    這樣是不行的。是浪費食物。


    長嬴像是感知到他的心意一般,輕輕抬眼,柳葉似的柔眼微微眯起。


    “陛下在想什麽?”


    唇邊呼出的熱氣濕潤了越慈幹燥的指尖,兩排貝齒輕輕硌了硌。


    熟悉的香氣又回來了,勾著他的心,他一步也不能逃。


    這真的是桂花香麽?


    越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旋即掀翻小桌子上的跳棋,又一把踹翻了桌子,把長嬴整個人壓在散落玻璃珠上。


    長嬴像是毫無準備,緊緊抱著他的背不撒手。


    “陛下,妾還有身孕呢。”


    越慈這才想起她還有身子,忙扶她坐起。


    “是朕不對,剛才也不知怎麽的……”


    寬大的袍袖罩住長嬴纖瘦的身子,也擋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長嬴忽然帶了哭腔,“陛下,陛下還是疼疼妾吧。”


    “胡說什麽,你還有身子。”


    “陛下,妾要被厭棄了是不是?”


    越慈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才她還提醒自己有身子,這會又說自己厭棄她了。


    “怎麽會?朕最疼你了。”


    長嬴抽抽搭搭地拿帕子擦了擦淚,“陛下有所不知,最近總有人說這孩子是……是妖怪,妾害怕……”


    越慈眉頭緊皺,“誰說的,誰敢這麽胡說!看朕不扒了他的皮!”


    長嬴搖搖頭,“妾也是從身邊宮人透露,最近宮中流言四起,隻是不敢說給陛下罷了,具體是誰起的頭,妾也不得知……”


    越慈怒不可遏,正要說話,門外忽而傳來嚴昌升的聲音,急促而疲憊。


    “陛下!陛下!不好了,大鄭才人……她死了!”


    越慈安撫著長嬴的手一頓,“你說什麽?”


    “奴婢見小鄭才人出來時臉色不好看,問了緣由,誰知她哭著說大鄭才人吃了塊糕點就吐血了……”


    “糕點?什麽糕點?”


    嚴昌升猶豫了,越慈使了個眼色,屏退下人,長嬴也識趣告退。


    見沒了旁人,嚴昌升湊到越慈跟前耳語:“聽大鄭才人的宮人說,是皇太後前幾日賞的玉菱糕。”


    越慈聽了這話如同背後讓人用冰塊砸了一下。


    “皇太後?”


    “是啊陛下,大鄭才人走前說要吃皇太後給她的糕點,就咽氣了。”


    越慈冷笑,“皇太後無端端給她糕點,也不怕有人懷疑?”


    “誰說不是,不過聽說大鄭才人禁足之前日日去慈寧宮抄經,陪皇太後焚香拜佛,太後怕是用這個緣由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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