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一眼便認出了她,阮清月。


    上輩子,顏卿深居簡出,後來為了避開各種流言蜚語,索性閉門不出,就連管家之權,也一並交還給了陸老夫人。


    隻是後來聽院中下人說起世子爺寵幸了後院一個漿洗的丫頭,第二天便抬為阮姨娘,賜居暖月閣。


    這位阮姨娘性情溫婉柔和,容貌堪稱絕美,深得陸明軒的歡心與寵愛。


    陸明軒幾乎夜夜留宿在暖月閣,短短一月時間,阮姨娘便有了身孕。


    侯府終於迎來了期盼已久、名正言順的增孫,陸老夫人自是欣喜若狂,親自將阮姨娘抬為貴妾,還慷慨地賞賜給她眾多珍貴的珠寶首飾。


    陸明軒對阮姨娘愈發關懷備至、柔情似水,源源不斷的各種滋補品如流水般送進暖月閣。


    一時間,阮姨娘可謂是風頭無兩,享盡榮華富貴!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阮姨娘可以母憑子貴,一躍登天時,她卻因為胎大難產,一屍兩命。


    阮姨娘從最初的聲名鵲起到黯然離世,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宛如曇花一現!


    許是顏卿的目光太過於感慨,阮姨娘越發低垂著頭,蜷縮回陸明軒懷中。


    陸明軒麵露不悅,語氣不善的警告道:“顏氏,月娘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準許任何人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便壓下她一頭!”


    顏卿:“.......”


    話音落下,阮清月素指纖纖輕輕扯了扯陸明軒的衣袍。


    陸明軒輕輕拍了拍懷中之人的後背,暖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她休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顏卿道:“世子爺,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還都沒有說過呢!”


    顏卿覺得好笑!


    她自己站在這裏,就像是陸明軒眼中的一根刺,也許連活著都是錯誤的!


    陸明軒冷笑道:“後宅之中,婦人內裏那點心裏那點彎彎繞繞的心思,我最是清楚不過!”


    “後宅中的婦人?”


    顏卿嘴角泛起一抹嘲諷,“陸老夫人,老夫人,就連當今皇後與太後娘娘,不都是在世子爺的口中所謂的‘後宅中的婦人’嗎?世子爺,您如此言語,難道就不怕引起禍端嗎?”


    “你……”


    陸明軒頓時啞口語塞,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


    陸老夫人的嗬斥著打斷。


    她先是瞪了一眼陸明軒一眼,然後將目光陰冷的移到他懷中的阮清月身上,最後才落到顏卿身上。


    頗有不滿!


    陸老夫人語氣嚴肅。


    “顏氏,你向來都是知書達理、乖巧懂事,為何今日會一反常態,變得如此沒有規矩,竟敢妄議起宮中的貴人們來了呢?”


    王夫人見狀,趁機落井下石。


    “哼,果然是個不知輕重口出狂言的。也難怪籠絡不住自己夫君的心,甚至連個漿洗的下等人都比不過!”


    “你們......”


    欺人太甚!


    錦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正要上前理論一番,但卻被顏卿伸手攔住。


    “姑娘!”


    錦心焦急地跺著腳,眼中滿是憤憤不平之色。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一大家子人,無論是陸老夫人、王夫人,還是世子爺;


    他們這群人,究竟有沒有把自己家的小姐放在眼裏過?


    自家姑娘在這侯府裏,過著到底是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啊?


    錦心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堵得難受!


    顏卿不疾不徐,慢悠悠道:


    “老夫人、自從孫媳婦嫁入侯府三年,上不能討夫人與夫君的歡心,下不能有效的約束府中下人,這才導致了阮姑娘這種事情的出現。”


    老夫人眼皮一跳。


    顏卿態度越是恭順,怎麽她的心裏越是不安?


    果然,顏卿說著,態度從容優雅的伸出手,玲瓏立即將一個匣子放入她手中。


    顏卿將裝有管家對牌的匣子放到陸老夫人身側的桌案上。,又後退一步。


    “孫媳婦無用,不堪管家之才,今日奉上管家對牌,請老夫人收回!”


    陸老夫人這下終於坐不住了!


    顏卿若是不管家,這偌大侯府誰來養著?


    陸老夫人嘴角扯了扯,再次笑出來時,已經是滿麵的慈愛。


    “卿卿,你何出此言啊?這些年你管家的才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侯府上上下下,誰人不誇讚你一個好字!”


    陸老夫人雙手拉住顏卿的雙手,和顏悅色。


    “至於有的下賤奴婢,就算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這人啊,心眼壞了,什麽是肮髒的事都做的出來!她要是有著這個心,就算你一直盯著,也避無可避。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這下賤的人心眼也忒壞了!”


    陸老夫人狠狠的瞪了阮清月一眼,再拍了拍眼卿的手,親昵道:“卿卿啊,這侯府的主母啊,還是得你來當!”


    “切!”錦心小聲嘀咕道:“這變臉的速度,不去戲班子唱南曲真是可惜了!”


    身側的玲瓏拉了她一把,不停用眼神示意,眼皮子都要抽搐了!


    陸明軒神色不自然。


    他也覺得陸老夫人這前後變臉的速度,實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麵,令人不齒!


    陸明軒道:“祖母,顏氏才疏學淺、能力低微,不足以當這侯府的管家主母。既然她有這自知之明自願奉上管家的對牌,祖母何不成全了她?”


    “你知道什麽?”


    陸老夫人恨鐵不成鋼。


    顏卿管不管家的不重要,她根本就不在乎!


    隻是顏卿若是不管家,這侯府偌大的開支,從哪裏出?


    靠王氏的嫁妝,還是靠陸明軒那每個月少的可憐的俸祿?


    總之,不管靠誰,她的棺材本是不可能拿出來補貼家用的!


    陸老夫人麵色辛辛的看向顏卿。


    “卿卿啊,方才所言明軒所言,不過是一時的氣話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啊!”


    陸老夫人越發將自己的身份放低,陸明軒心中的火氣越是噌噌往上冒。


    這個家,還輪不到顏卿一個婦人爬到老夫人頭上作威作福!


    他猝然推開阮清月,阮清月羸弱的身軀被推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陸明軒!


    陸明軒眼中隻有火氣,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顏卿的衣袖。


    “顏氏,這就是你的目的?為了那麽一點虛榮心,你竟然用官家對牌來威脅!如今看著別人俯身來遷就你,你的虛榮心就能得到了滿足了嗎?”


    顏清一甩衣袍,沒甩開。


    她連名帶姓冷冷道:“陸明軒,等你還清了欠我的五萬八千兩銀子,再來同我說這些話!”


    這一筆巨大的開銷,是顏卿嫁入侯府三年以來,貼補的嫁妝,合計白銀五萬八千兩。


    陸明軒一愣!


    他並非誠心拖著不還銀兩,隻是把這事給忘了!


    這兩日,他先是被宋心兒拉著去八仙樓吃遍了樓內的山珍海味,再然後就是陪著宋心兒逛街買買買,最後兩人都累了,躺在船中遊湖賞雪。


    日子過得千篇一律,但總算是把這兩日顏卿給他心裏填的賭都發泄了出來。


    隻是,這種短暫的平和在他看到顏卿的瞬間,一股莫名火氣又從心口冒出來,噌噌的往上竄!


    陸明軒臉色不善。


    “你著什麽急,今日才是最後的期限!天黑之前,我一定會把銀子送到你手上,一分不差!”


    “很好,若是世子爺言而有信,欺負顏卿一個弱女子,那顏卿隻能去敲登聞鼓,請當今陛下與太後為顏卿做主了!”


    陸明看著顏卿的眼神一變再變。


    “顏氏,你外表故著一副高冷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卻沒想到內裏卻和這些銅錢鐵鏽一樣充滿了臭味!我今日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你的為人。”


    陸明軒冷笑一聲,猛地鬆手,將顏卿的衣袍用力甩開。


    顏卿被陸明軒大力甩開,穩了穩身形,淡淡道:“銅錢鐵鏽?等世子爺有了這些東西,再來指責我!”


    說著,顏卿將方才被陸明軒抓過的外袍脫下。


    玲瓏眼疾手快上前接過,不解道:“姑娘,這是......”


    顏卿道:“髒了,丟掉!”


    陸明軒瞳孔一縮,一口銀牙差點咬碎,艱難的隱忍著。


    “顏卿,你非要這樣說話嗎?”


    很好!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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