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和玲瓏剛走到門外,耳邊便傳來陸明潔的慘叫聲。


    壽安堂外,陸明潔扒去了厚厚的棉服,身著薄衣,在冰天寒天裏被幾個奴婢死死的按在長凳上。


    而在一旁,不過三十的周管家與一名小廝一前一後站立,那小廝的手上還緊緊握著一塊厚實的木板。


    “啪!”


    一板子下去,打的皮開肉綻。


    原本還在低聲啜泣的陸明潔,此刻連哭聲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兒裏,緊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祖母,求您饒了孫女這一次吧,孫女兒保證今後再也不敢犯同樣的錯誤了……啊啊啊!”


    然而,求饒之聲尚未落下,猴三又一記板子重重的地落在了她身上。


    玲瓏隻覺得覺得解氣。


    “看來陸老夫人這次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處罰二小姐,否則也不會把猴三這樣的狠角色都叫過來!”


    顏卿晦暗不明的看向一旁的周管家,緩緩說道:“畢竟此事關係到整個宣武侯府的生死榮辱,由不得她不上心,也不敢不上心!”


    所以,陸明潔此番是要吃點苦頭了!


    這時,一直默默觀察著這邊的周管家突然邁步走了過來,並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


    “見過少夫人!“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朝著玲瓏所在的方向快速掃了一眼。


    顏卿麵色一沉。


    原來周管家對玲瓏的心思,在這麽早就露出了端倪!


    “周管家,這些年來你一直為整個侯府殫精竭慮、不辭辛勞,實在是功不可沒!玲瓏,賞!”


    這突如其來的賞賜,玲瓏還沒有反應過來,周管家麵色一喜,趕忙跪地叩頭謝恩。


    “多謝少夫人恩典!”


    說罷,他迅速起身,滿心歡喜地朝著玲瓏走去。


    玲瓏不情不願的將身上的銀票放入周管家手中。


    周官家接過時,在顏卿看不到的角度,“不小心”觸碰了一下玲瓏的小手!


    那一刻,玲瓏隻覺得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同時紮在了自己手上,一陣強烈的不適感讓她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她猛地抽回手,躲到了顏卿的身側。


    待重新抬起頭時,周管家已然恢複成一副大義凜然、剛正不阿的模樣。


    他滿臉笑容地對著顏卿說道:“多謝少夫人厚愛,日後若少夫人還有任何需要奴才效勞之處,請盡管開口吩咐便是,奴才定當全力以赴……”


    顏卿:“是有一件事......”


    周官家麵色微微一僵,繼而恢複如常。


    顏卿繼續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今日路過酥香齋,看到裏麵的點心頗為精致可口,勞煩周管家跑上這一趟,替我買上一些可否?”


    周管家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應承下來。


    “夫人請放心,此事包在老奴身上!不出一個時辰,老奴定會將酥香齋最上乘的點心送至淩霜閣!絕不讓夫人久等!”


    “周管家做事一向細心,那麽我便在淩霜閣等著了!玲瓏,我們走!”


    顏卿帶著玲瓏走遠。


    一路上玲瓏一臉的欲言又止。


    “你覺得周管家如何?”


    玲瓏還未開口,顏卿突然問道。


    玲瓏搖頭,“恕奴婢之言,這個周管家外表看起來一臉的正氣,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而且.......”


    顏卿不禁對玲瓏刮目相看。


    她也是在上輩子在玲瓏和錦心慘遭周管家玷汙後,才洞悉了這個周管家那張道貌岸然的臉皮之下,隱藏著一顆肮髒齷齪的禽獸之心!


    玲瓏小心打量著顏卿的麵龐,見她神色自若,這才繼續說道:


    “姑娘與周管家素無往來,今日卻突然賞賜於他,莫非是想將他收為己用?”


    顏卿斬釘截鐵,“他不配!”


    玲瓏疑惑不解:“那姑娘這是......”


    “周管家城府極深,做事滴水不漏。然而,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顏卿繼續說道:“他,嗜賭成性。距離酥香齋不遠處,恰好有一家賭莊!”


    這家賭莊名為聚財莊,恰是顏卿嫁妝中的產業之一。


    “好賭如命之人,即便藏頭露尾,卻扛控製不住內心的貪欲!”


    “姑娘是想鏟除周管家?”


    可是為什麽?


    周管家對姑娘一直畢恭畢敬,這三年以來更是沒有絲毫的冒犯之舉。


    玲瓏緊緊蜷曲著剛才被周管家摸過的手,微微一怔,恍然大悟道。


    “難道姑娘早就知道了?”


    顏卿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傻丫頭,這一次,我定會護你和錦心周全!”


    絕不讓你們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含冤而死。


    “姑娘!”


    玲瓏低下頭,悄然拭去眼角的淚水,“奴婢與錦心誓死也要護好姑娘!”


    顏卿道:“我相信你們!”


    她們的忠誠,上輩子她的已經看到了!


    顏卿道:“你去告訴聚財莊的莊頭,這幾日裏,隻要周管家進去了,無論大小都一定要讓他贏!”


    “奴婢知道,奴婢現在就去安排!”


    玲瓏應聲道,同時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笑意,整個人顯得精神煥發!


    顏卿望著玲瓏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苦笑著搖頭。


    “這丫頭,如果能夠早點向我吐露實情,或許,在上一世的她們也不會是那樣淒慘的結局!”


    不過,前世的她將自己關在庭院之中,終日愁眉不展、悶悶不樂。


    那時的玲瓏和錦心即便知曉周管家心懷不軌,也不忍心將事情說出來令她煩心。


    兩人就這樣能默默地承受著來自周管家的不斷騷擾。


    怎料在她徹底病倒之後,周管家就變得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不僅將玲瓏與錦心兩人先後玷汙,更是將偷盜的髒水潑在她們頭上,妄圖借此掩蓋其醜惡行徑。


    簡直可恨!


    還好,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一次,她要讓周管家付出慘重的代價!


    顏卿深吸一口氣,突然感到身後有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腦。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積滿冰雪的林木叢傳來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黑黢黢的身影。


    顏卿立即警惕起來。


    “誰,滾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要喊人了!”


    顏卿威脅的聲音傳出去,果然有效。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一道瘦弱的身影匍匐在地。


    “奴婢求少夫人可憐,救奴婢一命吧!”


    顏卿:“五兒?”


    跪在雪地裏的人正是陸明潔的貼身丫頭,五兒。


    五兒臉上的一道傷痕從眉眼斜入左臉頰,觸目驚心。


    她一身棉服單薄,瘦弱的身子顫顫巍巍的跪著,一身血汙,極其狼狽。


    五兒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求道:“求少夫人可憐,救奴婢一條賤命,奴婢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看清來人是五兒,顏卿放鬆了警惕的同時暗自歎氣。


    這個五兒也是一個可憐人。


    上輩子她跟著陸明潔嫁入寧國公府後,因為發現了陸明潔私放印子錢,從而被滅口。


    “就算我現在將你送出去,你也未必會比現在過得好,更何況,你的賣身契還在二小姐手中!”


    仆人若是沒有賣身契隨便跑出去的話,那就是黑戶,身份不能得到認證,生活方麵就有很大的麻煩!


    倘若被抓回來,要麽是直接被處死,要麽是生不如死,要麽就是雖然苟延殘喘,卻比往昔淒慘千倍萬倍。


    總之,結局定然悲慘無比。


    五兒不是傻子,她心裏明鏡似得,不然也不會求到顏卿麵前。


    她再次重重磕頭,“求少夫人幫奴婢拿回賣身契!”


    顏卿拒絕,“我是不會幫你的!”


    因為,為五兒拿回賣身契的代價實在太大。


    陸明潔如今幾次三番的在她手下栽了大跟頭,正咬牙切齒的想著如何來報複她!


    如果她貿然開口幫五兒要回賣身契,陸明潔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問她尋要天價的嫁妝。


    以陸明潔的尿性,就算拿到嫁妝也未必肯放了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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