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抽搐:“隨便你……”


    子蒼嗬嗬一笑,將填好的紙條塞進蓮燈之中放入河中,指尖觸及到河水,冰涼刺骨。睡眠映著明月,映著蓮燈,還映著子蒼與子非的身影。一切有著倏然即逝的寂靜與細小卻永恆的留戀,之於子非,之於子蒼。


    “子非……”


    忽然,一聲尖叫在兩人身邊響起,落水聲震醒了冥想中的二人,兩人側目,原來是一人放燈時不慎落入水中,正在水中掙紮呼救,沒幾下就沒了聲息。


    子蒼外衣一扔,不管這天冷水寒地跳下了河,子非來不及阻止,隻拉住他半片衣袖……


    “嘶啦”一聲,某斷袖跳入水中。雖然知道子蒼會遊水,但畢竟天冷,一時受涼得病了也不好。然而,子蒼卻也在幾息之間沉入水中,了無聲息。


    四周驚呼聲一片,卻沒有人再敢下水,還有人嚷嚷著水鬼作祟,一時間圍觀的人甚多,都擠在一旁嘰喳。


    子非知道時間緊迫,得趕緊救人,也顧不得危險,雙手結印,施了一個“分水避水”之術破開河水,卻被水麵透明的結界擋了回來,兩個結界相撞出一片炫目的白光,讓人睜不開眼。


    “你給我冷靜點,這水鬼怨氣太重,先鎮住了怨氣再說。”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子非耳邊響起。


    子非回頭,是雲沉曇,於是釋然地點頭,示意聯手。


    沉曇從袖中掏出一麵銅鏡,鏡中的光華在四周形成了一個結界,隔離了人群,“待會我來鎮怨氣,你破水救人。”


    子非點頭,開始重念分水避水之術的咒語。


    沉曇雙手輪轉,銅鏡在他手中飛速旋轉,水藍色的光芒漸漸鋪滿了河麵,連河麵的浮冰都消解了。


    這次術法順利破開了水麵,河中赫然是一具華衣白骨。


    白骨的長髮纏住了落水二人的腳,兩人早已暈了過去。


    子非將兩人拎上了岸,把那遭了無妄之災的陌生路人往他同伴身邊一丟,合上了河水。


    雲沉曇湊上來拍了拍子蒼的臉,蒼白的臉上那嘴唇都凍得發紫,好像連呼吸都停了。


    子非拍他的背,子蒼一抖,吐出幾口水來,迷迷糊糊地哼了幾聲,繼續暈。雖然身體還是冷的,卻已經有了微弱的呼吸。


    “沒事,記得回去餵他薑湯和符水,多少被怨氣侵入了。”沉曇輕聲說,“還有,這次我出手的事照常是要收費的,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八折,明天我派人送帳單過來。”


    子非顧不上理他,反正被他敲詐不是一次兩次了。


    脫了外衣裹在子蒼身上,抱著他往人群外走去。眾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目送二人離去。


    “人呢?”一華衣少年挑了挑眉問道。


    “走了,誰讓你磨磨蹭蹭,沒看上好戲。”沉曇笑了笑說。


    “誰稀罕。”名叫喬莫長的艷麗少年白了他一眼,施施然地轉身接著逛街。


    “神殿的人來了。”沉曇看了看又開始騷亂的人群,說,“國師大人閉關的日子裏,長安的事總是特別多。”說完,也悠悠地離開了。


    至於那具白骨,自然會有神殿和欽天監的人來處理,跟他可沒有什麽關係。他可是無利不早起的。


    哎,至少得從這具白骨身上再刮三兩肉吧,否則怎能符合他jian商的本質。


    *********************我是辛勤碼字的分界線***************


    急匆匆地趕回自己在長安的府邸,子非吩咐了下人準備熱水和薑湯,抱子蒼進了臥室,然後……扒衣服,裹被子,順便探探某人是否還有氣。


    子蒼冷得厲害,縮在被子裏像隻被欺負慘了的小動物般哼哼。蒼白的臉色在燈光下更是顯得可憐,嘴裏還用聽不清的奇怪語言輕哼嘟囔。


    薑湯來了,子非將子蒼裹緊了扶起,小心地餵。


    “唔……難喝,不要……”子蒼清醒了點,小聲嘟囔抱怨,有氣無力地說。


    “不喝會生病的。”子非難得溫柔地哄他,輕聲說道。


    “才不要,生病也不要。”某人向來不知道什麽叫適可而止,愈發得寸進尺地把自個兒惡劣的天性暴露出來,不依不饒。


    “不喝也行,明天起別來我這騙吃騙喝。”子非冷下臉威脅。


    子蒼立刻揚起一個虛弱可憐的笑容:“子非,我頭暈,冷……”


    ……“去加點甘糙。”子非無奈地嘆氣,吩咐道。


    折騰了半天,子蒼終於乖乖地靠在子非的懷裏小口小口地喝下了薑湯,一邊將眉毛皺成了詭異的八字形……難得見他沒什麽活力乖乖躺著喝藥的樣子,子非倒是不介意餵他個十碗八碗。


    “怎麽好像有渣滓?”子蒼嘟囔著自言自語,他當然不會知道他喝的薑湯裏加了符灰……


    “洗澡去吧,泡一下熱水會暖和一些。”子非放下碗,裝作沒聽見某人的抱怨。


    “你抱我去。”子蒼扭了扭裹得像隻蠶寶寶的身子,想伸出手,卻發現裹得更緊了些。與此同時……


    “徐雲鑒,你什麽時候扒了我的衣服?!”某人終於意識到自己被子下是一絲不掛,用中氣不足的嗓音吼道,雖然,更像是撒嬌似地抱怨……


    “剛才。”子非白了他一眼。看就看唄,你的皮膚還不如我好呢,別好像吃了大虧似地,子非腹誹,平日裏蹭我的床還對我上下其手我還沒說什麽呢……


    子蒼瞪了他一眼,臉上有可疑的淺紅。


    然後,子蒼輕哼了一聲,不吱聲了。


    他這是害羞?子非小小鬱悶了一下,這人的臉皮向來堪比城牆,竟然會臉紅?


    洗完澡,子非怕他冷,就擠擠一起睡了。


    “喂,過來點,我冷。”子蒼。


    “你別亂動行不行?”子非。


    “我找個舒服的位置嘛。”子蒼。


    “那你別亂摸。”子非。


    “子非皮膚那麽好,有什麽秘訣?”子蒼。


    “勤做飯,勿蹭飯。”子非。


    “那我還是這樣子好了。”子蒼。


    “……”子非。


    “子非,話說我們今天斷袖了啊。”子蒼。


    “……”子非。


    “悠舟說的好準哦,明天告訴他去。”子蒼。


    “閉嘴,睡覺!”子非。


    *************我是美美睡覺的分界線********************


    次日:


    子蒼一腳踏進鴻臚寺大門,值班的官員們紛紛圍了上來。


    “子蒼,聽說你昨天落水了嘛,差點英勇就義。”好事者甲。(此乃正常人)


    “我聽說徐大人英雄救美啊。”好事者乙。(此乃bl八卦向)


    “聽說那白骨厲害著呢,好像被人拋棄跳河自殺的。”好事者丙(此乃bg八卦向)


    “聽說徐大人兩招就製服了厲鬼,好厲害~~~~~~~~~”好事者丁。(此乃……徐fan?情敵?!)


    “你們一早上拿來這麽多聽說啊?”子蒼無奈地搖頭。


    “看《長安八卦報》唄!”眾人齊曰。


    第3章 棺材鋪(eg)


    元宵節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冬天早已過去,春日來臨。


    現在正值陽春三月,春光好得讓人忍不住想出門踏青。


    子蒼向來是樂於享受這樣自在的生活的,於是在一個三月的明媚日子裏早早將子非拖出家門,直奔長安城最混亂的街裏最有名的一家棺材鋪。


    各位看官,你們沒有看錯,這的確是一家棺材鋪,破敗的店麵上那塊久經風雨的白布上依稀看得出是“棺材鋪”三個碩大的黑字。至於兩個人是來幹什麽的……總之不是來買棺材的。


    子蒼率先沖入小鋪中,對著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棺材上啃著從巷口大嬸那買來的白麵饅頭的少年大吼一聲:“住口——!”


    美艷少年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嫵媚一笑,將最後一口吞入口中。


    “喬莫長,我今日才明白什麽叫最毒婦人心。”子蒼痛心疾首地大聲控訴,“枉我大清早邀請你們春遊兼蹭個早飯,你——”


    “鬱兒(子蒼的名),為娘沒有教你切莫濫用成語麽?你不會是在波斯待久了連家鄉話都忘了怎麽說吧。”少年跳下棺材,單手叉腰,另一手摸摸子蒼的頭,同情地說,“來,莫怕,相公我是不會嫌棄你的,來,讓相公好好疼疼你。”


    子蒼立刻後退三步,想找子非擋擋這個又開始犯病的怪人,卻發現子非不在。


    “人呢?”子蒼自言自語道。


    “大概是和巷口賣饅頭的大嬸私奔了。”少年摸了摸下巴,正色道。


    鋪子內室的獸皮帷幔被撩開,一襲水色的長袍映入眼簾。


    來人姿勢優雅地撥開帷幔——如果忽略他另一隻手上那半隻饅頭的話,的確算得上是風度翩翩了。


    子蒼的注意力再次被白花花的饅頭轉移了,死盯著饅頭,眼神熱烈。


    饅頭:我要告你視jian~~~~~~~~~~~


    “想吃?”水色衣衫的少年溫柔一笑,揚了揚手中的半隻饅頭。那神情,好像在拿肉骨頭逗自己的小狗……


    子蒼趕緊點頭。


    “我確實是飽了。”少年微笑著說,“不過那是剛才的事了,子蒼,你知道說話是件多麽費力氣的事情吧,所以我決定再補充點力氣好和你們去踏青。”言畢,美美地咬了下去。


    “大嬸的白麵饅頭果然與眾不同啊。”水色衣衫的少年露出純真而滿足的神情,仿佛這是一件令人無比享受的事情。參照子蒼如喪考妣的神情,當真令人胃口大增。


    “雲沉曇,喬莫長,我看清你們了!”子蒼鬱悶地哀號,一副實命不由的模樣。


    正自艾自憐間,一個令他肖想了很久的東西湊到了他嗷嗷待哺的嘴邊,低眼一看,是一隻如同最好的波斯象牙雕琢而成的精緻修長的手——上的一隻饅頭。


    “子非,我們好歹有過同床共枕之誼……”(此乃仙四裏薄暮最萌的一句話,借用一下……)


    子非白了他一眼,冷淡地將剩下幾隻饅頭的紙包遞到了他的手上。他就知道他註定隻能在他那裏作威作福地混飯吃,在這兩隻吃人不吐骨頭,雁過也要拔毛的怪物這兒是占不到半點便宜的。


    “哎,乖兒子,你成天吃饅頭不膩麽?”先前坐在棺材上的藍衣少年喬莫長笑著問。


    “當然不會,再多都吃得下,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子蒼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盡力無視某人“病發”時混亂的稱呼。


    “子蒼,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麽。”沉曇一撩衣擺,坐在空棺殼上笑著問。


    “?”


    “有人一邊說話一邊含著滿口食物,並且噴到了棺材上。”沉曇溫和地微笑,“正好,內屋裏還有一大盤你最愛的饅頭,獎勵你,要吃完,不要浪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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