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雙眉微微蹙起,看得慕容九一陣緊張,他趕緊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就聽慕容清接著道:“如此,那就封個侯爵吧,都說成家立業,爵位有了,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如何?”


    慕容九手中的茶盞險些砸下來,他趕忙跪下:“殿下莫要尋屬下開心,屬下能為殿下效力已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求其他,還望殿下收回成命!”


    他這反應倒是將慕容清嚇了一跳,立時便伸手扶他:“你這是做什麽,起來說話,世間男兒都想建功立業,為的不就是封侯拜相,怎麽到你這反而往外推呢?”


    慕容九不敢真的去握慕容清的手,隻虛虛扶了一下,起身道:“屬下不是不想建功立業,隻是我隨性慣了,又總在玉境台,何必耽誤好人家的姑娘呢。”


    他情急之下自稱我,可見心中不安,慕容清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又思及以往種種,蛛絲馬跡之間,隱約覺出了些什麽。


    這讓她一時也有些啞然,默了片刻,才道:“阿九,我……”


    慕容九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慕容清想說什麽,可他不想聽那些話,隻能放肆一回,打斷對方:“殿下,屬下不想娶妻,隻想守著玉境台,為殿下效力,還望殿下成全!”


    他這樣說,倒也算搭了個台階,慕容清點點頭,揮手讓他坐下:“罷了,娶妻的事兒說到底終歸是你的私事,本座不該插手,今後便不提了,至於封賞,你可不許再推拒了。”


    慕容九鬆了口氣,可心中酸楚,已然有些坐立不安,隻得道:“多謝殿下恩典,玉境台那邊應該還有密報傳回,屬下先告退了。”


    說罷,頭也未抬便徑直出去了,這落荒而逃的模樣慕容清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見到,個中緣由二人皆心如明鏡。


    慕容清深感無奈,自從三年前她接手玉境台,慕容九便忠心追隨,不能說形影不離,但也算時常相伴。


    他的關心和守護她都看在眼裏,甚至比起慕容玨,慕容九更像一個哥哥,是以她從未對他有過旁的心思。


    慕容清深知這樣的心意彌足珍貴,讓她不忍心傷害,所以她不能回應,不能給他虛假的希冀,所以或許他們之間,維持君臣之誼才是最好的選擇。


    阿渡辦完差事,回到朱雀殿複命,恰好撞見慕容九從裏頭出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趕忙退到一邊行禮:“慕容大人。”


    可慕容九卻像沒聽見一樣,快步出了大殿,活像後頭有人在追一般。


    阿渡有些疑惑,轉頭便進了內殿:“殿下,拓跋夫人得了藥,現下已出宮了。”


    慕容清從方才的思緒中回神,輕輕頷首,並未多言,阿渡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殿下,方才奴婢進來時碰見慕容大人了,他好像不太對勁,瞧著魂不守舍的。”


    慕容清歎了口氣,無奈道:“許是有心事,想來過兩日也就好了,隨他去吧。”


    阿渡聞言便沒有再問,隻將方才拓跋夫人去長樂宮取藥的情形撿要緊的說與慕容清。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阿如掀了簾子進來,對著慕容清行了個禮,而後麵向阿渡打了幾個手勢。


    阿渡看明白後立即轉述:“殿下,瑞王求見。”


    慕容清點點頭:“傳吧。”


    薑沉衍自從那夜密談結盟過後,便時不時打著有事相商的旗號拜訪太極宮,來得比慕容玉還勤快。


    薑沉雲原本也想跟著來,可這人每次都能找到理由給擋回去,惹得薑沉雲近來對自家這個弟弟很是不滿。


    慕容清忽然想到了這一點,在他進殿前,對阿渡輕聲道:“去請昭寧公主過來喝茶。”


    阿渡會意,輕笑道:“是,奴婢這就去。”


    話音剛落,薑沉衍便徑自掀了簾子步入殿內,向慕容清行禮:“殿下。”


    慕容清揮了揮手,示意免禮,她抬眸望去,這才發現薑沉衍今日身上所穿的竟是玉琿服飾,頭發也一改以往綴滿珠玉的發辮模樣,隻將前頭的長發用一支青玉簪束在腦後,其餘的散在身後,配上一襲月白闌衫,倒是沒了之前那種淩厲之氣,清俊不少。


    慕容清微微有些驚訝:“今日怎麽這樣打扮?”


    薑沉衍還不客氣地在她身旁坐下,笑道:“入鄉隨俗,臣既然要長居於此,總作扶雲裝扮在宮中行走也不合適,再說,臣還從未穿過玉琿服飾,挺新鮮的。”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他這裝扮一換,竟像直接換了個人似的,隻是舉手投足之間那股桀驁之氣,依舊沒變。


    他抬眼瞧了下慕容清的神情,緩聲道:“殿下,方才那位慕容大人,好像有心事啊。”


    慕容清忍著想打人的衝動:“瑞王這聽牆角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


    薑沉衍燦然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殿下恕罪,隻怕此生是改不了了。”


    他放下茶盞,一手支著案幾,一手撚著糕點,閑閑開口:“不過殿下貴為長公主,即便還未議親,有三兩麵首也是尋常,臣瞧著,方才那位慕容大人就不錯…….”


    話還未說完,眼前一個杯子飛速而來,薑沉衍嫻熟地接下,麵不改色地繼續道:“殿下息怒,臣不過是開個玩笑,別生氣。”


    慕容清神色不虞:“本座不覺得好笑,慕容大人是忠臣良將,麵首二字實在不堪,你不該用在他身上!”


    薑沉衍笑意淡了幾分:“是臣失言了,隻是殿下,你雖能看得清他心中所想,可你不了解男子。”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案,眸色幽深,隱隱透著一絲光亮:“臣不知別人怎麽想,若是臣的話,麵對心愛之人,名利地位都不重要,隻要她喜歡,犧牲再多,也甘之如飴。


    他垂眸,掩蓋住那點光芒,語氣一轉,輕鬆道:“臣瞧著慕容大人,便是這樣的男子。”


    忽略掉插科打諢的那部分,慕容清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慕容九確實是這樣的人,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回應,不忍他做無謂的付出和犧牲。


    她看向薑沉衍:“瑞王這些話,怎麽聽著像是為了阿九來做說客的?本座竟不知你何時接了媒人的活計?”


    薑沉衍趕忙擺手:“殿下說笑了,臣可不敢,也不願為他人做說客。”


    他忽然湊近了兩分,迎著慕容清淡漠的目光,輕笑道:“臣私心,借假言真,殿下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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