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最後一絲靈力注入法陣中央,重化結束。


    慕容清疲憊地垂下雙臂,大量的靈力消耗使得她麵色都有些蒼白,慕容九上前想要攙扶,卻被她擺手拒絕。


    “不必,本座無事,歇息片刻就好。”


    慕容九聞言也隻得收回手,站在一旁候著,就聽她又問道:“赫連野如何了?”


    慕容九回憶著水火獄那邊遞來的消息,垂首道:“回殿下,自昨夜入獄至今,按您的吩咐,一直關照著,這小子骨頭也算硬,除了在朱雀殿招認的事,其餘的一開始並不鬆口,後來實在熬不住,才吐幹淨。”


    慕容清並不意外,進了那種地方,沒有人能守口如瓶,她緩了幾息,體內靈力穩定下來,才慢慢站起身。


    “招了什麽有價值的情報沒有?”


    慕容九搖搖頭:“大多也就是與他在朱雀殿說的那件事有關,根據口供來看,他純粹就是被赫連契給坑了,而且當年他能選入玉境台,也是赫連契背後動了手腳,給了他支持。”


    慕容清眸光一凝,麵色當即冷了下來:“手都伸到玉境台了,真是本事啊!他是哪一年入選的?”


    慕容九細想了想,道:“宣寧二十四年,正是您接管玉境台數月之前。”


    這就不奇怪了,上一任大祭司巫鹹長老宣寧二十二年就已仙逝,玉境台無主,一直是由聖女慕容嵐暗中照應,可彼時的慕容嵐靈力幾近枯竭,又不能明麵上插手,力量有限。


    直到宣寧二十四年,慕容嵐與世長辭,玉境台徹底無人管轄,落入慕容遲手中,那種情況下,赫連契想要塞一個人進來,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他還算聰明,這事兒做的也漂亮,赫連野進入玉境台後,他二人從不來往,所以即便慕容清接任後幾度盤查,也都讓赫連野躲了過去。


    她自嘲一笑:“能在本座手底下鑽了這麽大個空子,赫連契也算是個人才了,可惜啊。”


    可惜?慕容九一愣:“可惜什麽?”


    慕容清眼帶笑意地望向他:“可惜此人不能為我所用,既如此,那就留不得了。”


    慕容九與她對視一眼,隨即低下頭:“殿下的意思屬下明白了,可赫連契畢竟是一部首領,要除掉他並非易事。”


    慕容清走下神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等時機成熟了再動手不遲,先隨我回朱雀殿。”


    這半夜三更的,跟她回寢宮?慕容九不確定地試探道:“殿下,夜深了,屬下送您回去。”


    慕容清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平時還算機敏,辦事也得力,怎麽有時候這腦子就非得堵一下。


    “本座的意思是,回去朱雀殿換身衣裳,再走一趟水火獄。”


    慕容九臉色噌的一下就紅了,他極力掩飾著那點不自在,可偏生慕容清不知是何原因,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慕容九當即單膝跪地,死死垂著腦袋,不敢再看她:“屬下愚鈍!望殿下恕罪!”


    慕容清伸手將他扶起:“行了,本座何時怪罪過你,走吧。”


    慕容九這才鬆了口氣,依舊有些忐忑不安地跟著她回到太極宮,守在朱雀殿門口,等著慕容清換完衣服,二人才一同前往水火獄。


    此地位於太極宮後方,表麵看上去就是一片林子,唯一要說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是這片林子的邊緣十分清晰,左邊枝繁葉茂,右邊卻寸草不生。


    而水火獄,就在這片土地之下,裏頭十分龐大,形似地宮。


    慕容九上前撥開草叢,指尖摸到一處圓環,用力一拉,隱藏在草叢中的鐵門便被打開,露出水火獄入口。


    慕容清一身黑色絲麻圓領袍,腰上的蹀躞帶係著那柄橫刀,她踩著皮製皂靴,拾階而下,慕容九緊隨其後,取出火折子吹亮,為她照明前路。


    連接入口的長廊盡頭忽然出現光亮,是獄卒聽見聲響舉著火把前來查看,走近後才看清來人,獄卒趕忙跪下行禮:“參見聖女殿下!您怎麽深夜來此?”


    獄卒麵上十分恭敬,心中卻叫苦不迭,心道這瘟神怎麽又來了,前幾年她第一次踏進這裏,足足三天才帶著一身傷走了,害得水火獄所有獄卒連同司獄使差點集體上斷頭台。


    好在這位長公主殿下及時清醒,出言保住了這些人,獄卒默默翻了個白眼,還算她有點良心。


    這種情形持續了很久,也就這兩年她才來的少了些,今日不知又是抽了什麽風。


    慕容清哪能不知獄卒在想什麽,說起來他們如此提心吊膽,罪魁禍首還是她自己,所以也不計較,隻是抬了抬手,問道:“昨夜扔進來的犯人此刻在何處?”


    獄卒起身,也未敢站直:“昨夜?哦,殿下是說赫連野吧,他在火獄關了整宿,如今轉入水獄了,殿下可是要提審?”


    慕容清思忖了片刻,抬眸望向他:“審就不必了,將他帶去困獸場。”


    獄卒微微一愣,隨即躬身應是,不敢耽誤,立時便退下去提人。


    慕容九隨著她的步子往裏走,穿過長廊,巨大的地宮便出現在眼前,內裏分兩部,都有石壁阻隔遮擋,看不清具體情況,隻覺左側漆黑陰冷,隱隱還有慘叫之聲,右側卻有陣陣熱氣襲來,同樣夾雜著痛苦的呼喊聲。


    中間是條寬闊的走道,盡頭連通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隨著他們的步子走近,隱隱約約似有野獸的嘶吼聲伴隨著血腥味,從沉重的鐵門後傳來。


    慕容九自從選入玉境台至今,來水火獄的次數不算少了,可卻從未見過鐵門後的樣子,不由的好奇起來。


    守在門邊的獄卒見慕容清走近,紛紛下跪行禮,而後取出鑰匙將門上大鎖打開,彎著腰在前麵引路。


    方才那陣淺淡的血腥味隨著大門的打開忽然濃烈起來,慕容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忍住反胃之感,側首偷偷看向慕容清。


    卻見她麵色如常,並不見一絲異樣,不禁腹誹,聖女向來喜淨,太極宮和玉境台都不許見一絲髒汙灰塵,此刻在這種地方,倒還能如此淡定。


    慕容清在一處圍欄邊停下腳步,他隨即跟上前在她身側往下看去,就見圍欄中挖了一個約三丈有餘的巨型深坑,裏頭四麵皆有鐵門,中間雖沒有屍骸,但是血跡未除,已滲入土壤,暗紅一片,著實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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