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的第二天,老張媳婦收到了她在東北老家的老妹兒王曉贇的電話。


    “二姐,清明假期結束後我得去你那兒看看病。”王曉贇說。


    “你咋啦?”老張媳婦擔心地問。


    “不是我,是你妹夫脖子上長了個包,不知道是啥。哪哪都整不明白,這不我們就想著京城那邊兒醫療資源好,到你那兒瞅瞅。”王曉贇犯愁地說。


    “行,來吧。我問問家庭醫生,看能不能給你整個號啥的。”老張媳婦果斷地說。


    因為家裏要來趄了,怎麽安頓小公主就成了需要考慮的問題。


    老張一直沒有把小公主暴露在家人的麵前,因為從古至今,爭奪繼承權的都是蕭牆以內的人,外人是沒有資格上桌的。


    這也是老張放心小公主和豆豆一家接觸,卻避忌自己家人的緣故。


    不是老張暴富了,就擺出高人一等的嘴臉,看誰都像圖他家錢,而是他不敢賭人性。


    張悅笙三十五六了,還不肯結婚生子,已經給了某些人吃絕戶的希望。


    張悅笙的總資產隻有兩億出頭,雖然在資產千萬億計的豪富眼裏算不得什麽,但是在普通人裏,卻是一輩子都賺不到財富。這些錢就算是平均分配給十個子侄,一人兩千萬,也足夠他們躺平了。


    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了個孩子,讓到嘴的鴨子飛了,用腳趾頭想也必定有人心存不甘。


    人沒有希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希望,卻在將要實現的時候,驟然落空。那種失重感足以讓許多人癲狂。


    就算是老張能保證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妻子的兄弟姐妹沒想法,能保證對方的配偶沒想法嗎?就算是配偶沒想法,子女呢?子女也沒想法,子女的配偶呢?子女配偶的家人呢?


    一個家庭,說簡單也很簡單,說複雜也有難解的盤根錯節。


    老張也不是為了小公主,要六親不認。其實他還是顧念親情的。王曉贇一家要來,他也特別高興,特別歡迎。尤其是張悅笙上高中的時候,學校就在王曉贇家附近,王曉贇兩口子沒少費心。能有機會補報,他樂不得的。


    隻是家裏來趄了,小公主不方便出現,隻好暫時不過來,在大宋住一段時間。


    老張還是特別不放心,怕出現什麽大的紕漏,畢竟已經臨近了曆史上小公主的“死期”。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跟個碎嘴老太婆似的,一直不停地叮囑張美人要多留意,不能讓身邊的人鑽了空子。視頻說完了發語音,發完語音還要形成小作文進行總結和歸納。


    “有什麽事情隨時打視頻電話,我隨時都方便。”老張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張美人:神仙都這麽囉嗦的嗎?


    為了不暴露小公主的存在,老張甚至沒有邀請王曉贇來別墅這邊,而是選擇把他們兩口子送到了城裏的大平層,美其名曰在市區,看病旅遊都方便,不像郊區,去醫院距離遠不說,還容易遇上早高峰堵路上,耽誤事兒。


    小公主不李姐腦耶的苦心。她不明白為什麽家裏來趄了,她就不能去腦耶家了。安安姐姐一家來做客,腦耶也沒嗦不讓她乃呀。腫麽姨腦腦乃啦,她就不能乃啦。


    “因為姨姥爺生病了,姥姥、姥爺和幹媽得帶他去醫院找大夫給他打針吃藥,照顧不過來乖孫兒,所以乖孫兒先在爹爹、姐姐那邊住幾天好不好?等姥爺忙完了,第一時間就去接乖孫兒,好不好?”老張溫柔而耐心地跟小公主講道理。


    “好。腦耶你要快點兒來,窩肥想你的。”小公主難過的說。


    “姥爺也會想你的。會很想很想你的。”老張也心裏酸酸的。


    清明節剩下的兩天假期,老張跟張美人說好了,不讓小公主回去了。他們也沒有再和誰有約,而是開著房車,去了百裏山水畫廊的玻璃溪畔露營。


    遠離城市的喧囂,隻有一家四口加一條小狗兒,老少三代的寧謐廝守。


    他們在附近的農家院兒租了一條竹筏。白天就讓竹筏“信流引到花深處”,晚上則是“滿船清夢壓星河”。


    小公主帶著貝貝在森林裏跑來跑去,像一隻歡快地小精靈,四處探險。


    一會兒撿一塊石頭,當寶貝似的噠噠噠跑回來給老張:“腦耶,寶係。”一會兒又撿一根小樹枝遞給老張媳婦:“腦腦,給你魔法棒。”一會兒又撿了一個鬆果送給張悅笙:“幹媽,好七的,給你。”


    妥妥一個端水大師。


    老張則和張悅笙撅著屁股和泥巴,用小公主撿回來的寶貝給拇指姑娘做小房子。拇指姑娘是小公主“幫”張悅笙拆豆豆送的盲盒,從裏麵開出來了。她特別喜歡這個童話形象,連續讓老張給她講了好幾天這個童話。


    老張可拚了呢,把鄉下堆泥巴牆和編籃子的技術都拿出來了,還把小公主撿得鬆果放在了屋頂上做裝飾,還給房子周圍編了一圈的小籬笆。末了把拇指姑娘擺在房前的園子裏。


    然後就是拍照環節。有“手工藝品”的單獨拍照,有小公主的合影,有小公主抱著貝貝的合影,有小公主和老張的合影,還有小公主、老張、張悅笙的合影。


    老張媳婦化身拍照工具人,並成功收獲了三隻你猴兒。


    而耗時三個小時的作品,被小狗貝貝顧頭不顧腚的一腳,踩塌了。


    老張一家還帶了騎行的自行車及自行車,連小公主的小摩托也一並帶過來了,一起做環湖騎行,領略大自然的風光旖旎風光。


    其實有的時候什麽都不做,就宅在露營地外,伴著風吟水鳴,看看書,或者對著雲卷雲舒發發呆,就很美好。


    直到清明假期結束,老張一行人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也意味著不管願不願意,小小的別離已經到來。


    把小公主送回宋朝後,張悅笙一家就開著張悅笙的邁巴赫七座suv去車站接站了,因為這輛車還沒加裝寶寶椅。


    算一算,老張媳婦也有兩年未見老妹和老妹夫。這一番相見,自然悲喜雜糅。


    掛號的時間是次日早晨。當天張悅笙就開著車帶著爸媽和老姨老姨夫去玉淵潭公園賞櫻花,打卡拍照留念。


    因為沒有小公主留著口水,眼巴巴地等著冰棍兒杆,老張一家吃文創店賣的櫻花雪糕時,都覺得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


    所以一回家,老張就借口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偷偷摸摸去了臥室裏鎖上門給小公主打視頻電話。


    沒想到小公主第一時間就接通了電話:“喂,腦耶。”


    聽到小公主軟軟糯糯地聲音,老張忍不住扭過頭去,流下了幾顆老淚。


    太想乖孫兒了,腫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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