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縮的,怯懦的,無助得像個孩子。


    他一愣,“季月歡,你怎麽了?”


    季月歡沒動,她像是魘住了,那雙眼睛黑得嚇人,他先前才見著的一丁點兒光亮,這會兒又被無盡的濃霧遮蔽。


    祁曜君心中泛起不知名的鈍痛,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伸手拍了她一下,“季……”


    話還沒說完,季月歡便倏然抬頭,那一瞬間她眼裏濃稠的恐懼和警惕近乎刺痛他的眼。


    “季月歡,”他的喉結動了動,“你……怎麽了?”


    季月歡緩緩回神,方才祁曜君見到的那些悉數散去,隻剩下往常如死水一般的寂靜。


    她像是才看到他似的,眨了眨眼,“啊,你回來了?”


    她恢複如常,仿佛剛剛的異樣都不存在。


    祁曜君張了張嘴,有些想追問,但話到嘴邊終究又閉了嘴。


    他默契地對方才的事絕口不提,隻拎起手裏的……布包?打開遞到她麵前:


    “嚐嚐這個?”


    季月歡這才發現,那是一些紅色的小果子,尾指大小,圓圓的,像蔓越莓,看著很是喜人。


    “這是什麽?”


    她好奇,這才反應過來,噢,原來祁曜君剛剛給她弄吃的去了。


    她眉眼柔和了幾分,伸手拿起一顆,很漂亮的果子,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看著就很有食欲。


    她是在農村長大的,小時候跟著小老頭上山也見過不少野果,但這種還真的沒見過。


    “這麽好看真的能吃嗎?不會有毒吧?吃了後拉肚子怎麽辦?”


    祁曜君:“……這什麽話?”


    季月歡一臉你怎麽這麽沒常識的表情,“越鮮豔的東西越有毒啊,漂亮的蘑菇就不能隨便吃,你連這都不知道?”


    “朕當然知道,”祁曜君沒好氣,“朕的意思是若是有毒朕能給你吃?”


    他忍不住戳她的腦門兒,“腦瓜子裏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要朕說多少遍你才能記著,朕是經曆過亂世的人,不是那些個不識五穀雜糧的貴公子哥兒!”


    噢。


    害,這不是電視看多了嘛,有點子刻板印象了。


    季月歡摸了摸鼻子,訕笑著把小紅果送嘴裏,眼睛亮了亮,“咦?酸酸甜甜,還不錯誒!”


    見她喜歡,祁曜君幾不可察鬆了一口氣。


    他在她旁邊坐下,將手裏的一小包都給了她。


    “這果子名紅玉,朕想著你一路都沒吃東西,一直空著肚子也不行,總還是得找點兒什麽墊墊。紅玉酸甜可口,個頭又小也不占肚子,你多少吃點,不用擔心待會兒騎馬的時候又被顛到吐,這東西也開胃的,這樣等到了獵場也有胃口用晚膳了。”


    季月歡聽得愣愣的,低頭看手裏的果子,這才發現包著紅玉的布料邊緣毛毛,像是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


    她扭頭,才發現他的外袍少了一個角。


    注意到她的目光,祁曜君擺手,“紅玉的枝有刺,朕摘的時候不小心勾到了,索性直接撕下來,不然攏在懷裏也怪不方便的。若不是那刺鋒利,紅玉樹又經常成片生長,朕怕帶你過去一個錯眼就叫你受了傷,方才便帶你過去了。”


    否則瞧著綠樹枝頭掛滿紅果,也是別樣的景。


    而且她一路縱馬,體力耗費不知多少,他便想著讓她先休息。


    尤其那會兒她正發著呆,但是表情很柔和,難得見她有那麽放鬆的時刻,他便沒忍心打斷,隻想著也不是很遠,他輕功在身快去快回便是。


    倒沒想到就離開那麽一會兒,她便……


    他歎了一口氣,看著季月歡的目光有些複雜。


    她在那個夢裏,到底經曆了什麽?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季月歡一直垂著眸,沒有注意到祁曜君的眼神,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拿了一顆紅玉遞到他麵前:


    “喏,分你一顆。”


    祁曜君:“……”


    他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瞧你那小氣勁兒,朕又不會跟你搶,都是給你摘的,你吃便是。”


    季月歡搖頭,固執地將那顆果子塞進他手裏,隨後才衝他呲牙:


    “不怕你搶,但你得要,我家鄉說紅色的果子寓意吉祥如意,幸福美滿,我是沒這個氣運可以分你,所以隻能果子分你了。”


    祁曜君,你一定會實現你的抱負,大展宏圖,名留青史。


    季月歡心中默念。


    祁曜君瞧她兩眼,搖了搖頭,將她的手拽回來,又把那鮮紅的果子放進她白嫩的手心:


    “朕是一國之君,不缺你這點兒氣運,若你所言為真,那這些果子都是朕給你摘來的,便是朕將氣運都分給你,好好接著。”


    說著他又失笑,“而且誰說你沒氣運的?那片紅玉林隱秘,朕上一次來這兒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先前帶你下馬車的時候原也沒多少信心能找到,倒是沒想到被你一番縱馬給找著了。”


    她不想吃東西,祁曜君也是在腦子裏想了好一圈,才勉強記起這附近有一片紅玉林。


    但跟獵場不在一個方向,時間過去久了也不確定在不在,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能找著最好,找不著帶她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他說到這兒,有些好奇,“你以前來過?有零碎的記憶?”


    不然這地方可不好找,一般人也不會策馬直奔這邊而來。


    季月歡眨巴眨巴眼,“啊……所以這裏跟獵場不是一個方向啊?我怎麽覺著我一路都在往前直走來著?還以為快到了呢。”


    祁曜君:“……”


    忘了她根本不認路來著。


    祁曜君扶額的同時,心頭這會兒又一陣後怕,得虧方才她沒自己走掉,不然他上哪兒去找?


    以後還是得看著點兒。


    季月歡似乎很喜歡這種叫紅玉的小果,一顆一顆扔進嘴裏,慢慢地嚼,眉眼舒展,像隻心滿意足的小鬆鼠。


    祁曜君就坐在一邊兒看著她吃,事實上他是皇帝,從來隻有別人看著他吃的份兒,哪兒像她,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但祁曜君又覺著,這樣的坦然沒什麽不好。


    果子本來也沒多少,祁曜君隻是給她墊墊肚子,沒準備真叫她吃飽。


    所以季月歡很快吃完,倒是有些意猶未盡。


    祁曜君瞧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真要喜歡,朕回頭讓人移幾株到你的倚翠軒,不過它的枝丫真的紮人,你別自己上手。”


    想了想他又搖頭,“不過今歲你約莫也沒有上手的機會,紅玉的果期很短,隻有一個月左右,看目前果實的成色應該已經過半了,待秋獵結束,再安排人過來折騰,果子都落得差不多了,想摘隻能等明年。”


    季月歡默了默。


    半晌後搖頭,“算了吧。”


    她也就兩年壽命,何必折騰幾棵樹呢?再說那樹移栽了還不一定成活。


    祁曜君皺起眉,“為何?不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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