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媛:“!!!”


    旭貴人膽子真大!居然敢使喚皇上!


    祁曜君:“……”


    迎著李修媛驚駭的目光,祁曜君屬實覺著自己有點兒丟人。


    但他多少也知道季月歡的脾氣,他要是不幫忙,她立馬就能把他攆走。


    他還好奇那個道濟呢。


    她平素對什麽東西都漠然得很,能叫她喜歡的故事,總不會是尋常。


    於是祁曜君認命起身,也加入了摘花的隊伍。


    季月歡等他過來,理直氣壯地把手裏的籃子給他,然後收手,自己退到一邊,打開武侯車右側扶手的暗格,裏麵有南星先前給她準備的零食和點心。


    祁曜君:“……”


    她倒是怪會享受。


    “不是趕時間?”


    “趕啊,這不你來了嗎?咱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肯定一個頂倆啦,我要是還這麽辛苦那豈不是顯得很看不起你?”


    不會帶團隊隻能一個人幹到死。


    季月歡當了幾年的社畜,已經深刻領悟到了這一點,眼下有個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要人幹活嘛,當然得撿好聽地說,什麽我最看重你啦,能者多勞啦,正因為你如此出色我才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啦等等,反正空口白牙,她又不要給祁曜君發工資的咯。


    這招果然有用,祁曜君還覺得季月歡誇他呢,心裏挺高興,也就沒再說什麽。


    他的加入,壓力最大的莫過於李修媛了,冬霜和臘雪雖然也慫慫的,但畢竟他們跟在季月歡身邊這麽久,也知道皇上跟她們小主平日的相處模式,承受能力好歹比李修媛強一點。


    李修媛雖說位列九嬪,但因為皇上偏寵貴妃的緣故,從太子府到後宮,她侍寢的次數屈指可數,平日裏更是見不到祁曜君幾麵,眼下竟然和皇上一起摘花,那周身的氣勢掃過來,她簡直頭皮發麻好嗎?


    旭貴人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麽自然地使喚皇上的?


    她戰戰兢兢地摘著,大氣都不敢喘,不過那邊南星已經開始講故事,她漸漸聽入了迷,神經倒也緩緩放鬆下來。


    “那先講奴婢最喜歡的那個狗腿子的故事!”


    南星記憶力很好,哪怕已經過去很久,她講起來依然順暢。


    “說是有個叫淨慈寺的地方,原本香火鼎盛,但當地來了個特別貪財的惡霸,聽了管家的建議,為了斂財,在前往淨慈寺的必經之路上設了過橋費,所有前往淨慈寺祈福的善男信女們都需往那橋邊的大箱子力投錢,才能過橋。


    淨慈寺的香火由此被斷,濟公便施法令那錢箱著火,惡霸情急之下將自己的右腳伸進去滅火,結果一條腿都變成了銅錢鑄的!”


    這走向倒是有趣,幾人都笑了起來。


    “那惡霸嚇壞了,遍尋名醫救治,但大夫們哪兒見過這種?根本沒法子,最後在旁人的建議下找了活佛,求活佛救命。”


    冬霜忍不住插嘴,“這等惡霸救他作甚?就該讓他一輩子走不動道!看他還怎麽騙老百姓的錢!”


    “就是!”臘雪也道,“那活佛應該沒救吧?”


    “我倒覺著應該是救了,否則怎叫活佛?”李修媛猜測。


    南星連忙點頭,“還是娘娘聰明,是救了!”


    “啊?”冬霜撇撇嘴,“不是說鋤強扶弱嘛,救了那惡霸,叫他再出來害人怎麽辦?這算哪門子鋤強?”


    “跟你們想的不一樣啦!”


    南星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濟公說,這條被銅錢鑄的腿已經不能要了,唯一的辦法隻能是換腿,但腿也不是隨便就能換的,得找合適的人才行。於是惡霸就把府裏的所有人的叫來,濟公找來找去,最後跟惡霸說,管家的腿最合適!”


    李修媛有點兒聽明白了,“是那個跟惡霸建議過橋費的管家?”


    “對!那惡霸幹壞事,始作俑者管家自然也不能放過!”


    南星哼了哼,“最後管家的腿換給了惡霸,那條銅鑄的腿也被惡霸收了起來,不肯給管家換上,管家就剩一條腿了,又去求活佛,但活佛說,已經沒有腿給他換了,要換隻能是……”


    南星說到這兒的時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隻能是什麽,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冬霜可好奇了。


    南星見皇上也朝她望了過來,忙忍笑著開口,“隻能換那野狗的腿!”


    這下大家都知道剛剛南星在笑什麽了,也跟著笑起來。


    連祁曜君都沒忍住,一時間整個禦花園都是歡聲笑語。


    “那換了嗎?”


    “當然換了,有總比沒有好呀,從此啊,那管家就一隻狗腿一隻人腿!聽說也是從那以後,大家才把那些仗勢欺人、為虎作倀的小人叫做狗腿子!”


    李修媛忍笑,“原來狗腿子的出處是在這兒!”


    “那狗怎麽辦呀?少了一條腿好可憐!”臘雪皺眉道。


    南星哼哼解釋,“活佛雖然懲治了惡人,但也不會讓狗白白犧牲的,聽說濟公用泥捏了一條腿給狗接上,你們看過小狗撒尿嗎?是不是會翹起一條腿來?就是因為那條腿是濟公用泥給捏的,怕淋濕呢!”


    其實在皇帝麵前提小狗撒尿這等醃臢事,也是一種大不敬,但眼下眾人都被故事吸引,誰也沒在意。


    臘雪有些驚歎,“這真的是話本故事嗎?奴婢怎麽聽著像真的一樣?”


    “我最初聽的時候也覺得是真的,不過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可能啦,狗腿怎麽能接到人身上的?”


    那倒是。


    “好的故事就是要真假參半,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讓人忍不住相信。”李修媛笑道。


    季月歡頷首,表示讚同。


    這是她,也是小老頭很喜歡濟公的一個原因,小時候電視裏隻要有頻道在播,他就會一遍遍放給她看,雖說是電視劇,但應該是季月歡最初的教育啟蒙。


    小老頭總用濟公的故事教她,教她明辨善惡,教她不囿於常規,教她勇敢去麵對周遭所有的非議。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


    這首歌小老頭沒事的時候就會哼,季月歡知道,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是唱給她聽的。


    他擔心她被村裏人的惡意擊垮,也擔心她會帶著對父母的怨恨活著,偏他嘴笨,不知道要怎麽勸,就隻會在這些地方隱晦地開解。


    小老頭不喜歡說教,應該說,他其實根本不會養孩子。


    村裏的老人說,小老頭早些年就是個悶葫蘆,隻顧埋頭做工,娶了媳婦有了兒子以後也沒怎麽變,一天到晚說不了幾句話,就是不會教,才養出季和那麽個混賬玩意兒。


    養不教,父之過,小老頭也總覺得季和的惡劣是他沒教好的緣故,這才連帶著讓第三代的季月歡受了罪——他對季月歡,也總是愧疚的。


    季和走後,小老頭和他便再沒了聯係,爺孫兩人相依為命。


    季月歡的奶奶去世得早,季月歡甚至對她沒有記憶,隻知道奶奶是舊時代的大家閨秀,不過後來經曆變革,性格逐漸潑辣,兩人是通過介紹認識的,雙方父母都很滿意,便結了婚。


    季和小時候小老頭確實沒怎麽操心,那會兒奶奶還在,季和都是由奶奶照顧。如今奶奶不在,小老頭幾乎是從零開始,笨手笨腳地學著去怎麽帶孩子,尤其她又是個女孩兒,他此前那點兒微薄的帶娃經驗,根本用不上。


    男娃娃嘛,皮糙肉厚隨便帶帶就罷,女娃娃總要精細些。


    他想要教好她,想要讓她快快樂樂地長大,於是笨拙地去學,努力讓自己變得有趣——他會給她唱歌,講故事,會用木匠鋪裏剩餘的邊角料給她雕小兔子,會在晚上昏黃的老式電燈泡下,戴著老花鏡,檢查她的作業。


    家裏那台電視機很老了,大概是早年生活還算好的時候買的,如今村裏人大部分都已經換上彩電,他們家仍舊是那台黑白電視,沒有色彩,但季月歡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身旁忙忙碌碌的幹瘦小老頭,和黑白屏幕裏那個衣衫襤褸的瘋和尚,幾乎影響了她的一生。


    倒是冬霜對那惡霸還有些耿耿於懷,“可最後那惡霸還是得救了呀,這活佛既賞善罰惡,怎的不為民除害?”


    季月歡笑冬霜單純,“惡人哪兒有除得盡的,除了這個惡霸,改天便會出現另一個惡霸,活佛還能把所有人都殺了不成?更何況,殺生也是罪孽,那惡霸被鋸了腿,搶來的錢也花不出去,這就夠了,何苦為了一個壞蛋給自己落了業障?”


    祁曜君聞言,轉頭盯著季月歡,若有所思。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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