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十幾個穿著白衣白袍的年輕男子依次進來,站在那個宮女跟前。


    季月歡笑眯眯地看著那個宮女:


    “來吧小妹妹,你說神醫對你有恩,又托你傳信,那你肯定是見過神醫的,看看,這些人裏麵,誰是神醫?”


    宮女一下就慌了。


    她的眼睛不住地在一群人之中打轉,最後心一橫,閉眼指了個最好看的,“他、他是神醫!”


    季月歡點頭,“眼光不錯。”


    宮女幾不可查鬆了一口氣。


    卻聽季月歡一個猝不及防的轉折,“但不是哦。”


    季月歡仍舊在笑,但那雙眼睛裏實在沒什麽笑意。


    “這裏根本沒有神醫。”


    宮女一下癱坐下去。


    季月歡麵上的笑淡了下去,搖著頭,“你連神醫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就敢說是受神醫指使,我算是長見識了,十五的夜裏見了七月七的鬼,你是真能編啊,外頭的月亮都沒你的鬼話圓。”


    眾:“……”


    祁曜君豁然起身,“大膽奴才!事到如今還敢滿口胡言!來人,給我拖下去,用刑!朕就不信她不招!”


    宮女臉色慘白,忽然轉頭看向一直坐在旁邊看戲的文妃:


    “文妃娘娘!文妃娘娘你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您的吩咐才做的這些啊!文妃娘娘!”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文妃聚集。


    文妃萬萬沒想到,自己擱旁邊兒看戲,火還能燒自己身上。


    “你少胡言亂語!本宮何時教你做這些!本宮都不認得你!”


    宮女慘笑一聲,朝祁曜君叩首,“奴婢乃鍾靈宮三等宮女翠兒,有內侍司造冊為證!文妃娘娘記恨上次因旭美人之故被皇上罰抄佛經,之後皇上更是沒再踏足鍾靈宮半步,這才想要在中秋宴上給旭美人一個教訓!皇上,奴婢隻是聽命行事,除了兩次傳信外別的什麽都不知道,求皇上明鑒!”


    “胡言亂語!鍾靈宮三等婢女不知凡幾,本宮如何會認得你?皇上,皇上萬不可聽信她的一麵之詞!臣妾看這賤婢一會兒攀咬旭美人一會兒誣陷神醫,嘴裏沒有一句真話!還請皇上明察!”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未曾想奴婢一片忠心卻落得如此下場,奴婢願以死明誌!”


    說完,翠兒起身便朝那柱子上撞去。


    季月歡眼疾手快就要衝過去攔她,卻見那翠兒嘴角浮現冷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匕首,直直朝她刺來。


    季月歡眼前一亮,我靠,好人啊!


    結果沒成想有人動作更快,季予陽和祁曜君幾乎同時飛身而上,季予陽率先抱住了季月歡,祁曜君則是一腳踹在了那翠兒的胸口,翠兒被踹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她嘴角滲出了血,下一秒卻毫不猶豫將匕首紮進了自己的身體,頃刻間咽了氣。


    這會兒誰也沒顧得上她,祁曜君和季予陽兩人都看向季月歡:


    “有沒有事?”


    季月歡:“……沒事。”


    討厭你們這些會武功的。


    祁曜君就戳她腦袋,“朕知你心善,但也要有個限度,一個構陷你的婢女有什麽值得你搭救的?!”


    季月歡無語:“……我還真不是因為心善,她死了線索就斷了誒,你不會真的覺得文妃是凶手吧?”


    季月歡那一臉“連我都看得出來是誣陷你不會這麽蠢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的表情,給祁曜君氣得夠嗆。


    她果然還是記恨上次他推個宋才人出來頂罪的事兒,擱這兒點他呢!


    祁曜君深吸一口氣:


    “如今死無對證,但不管怎麽說,翠兒好歹出自鍾靈宮,文妃就算不是凶手那也有禦下不嚴之過,貶為文貴嬪,以儆效尤!”


    這也是個不中用的,上次偏聽偏信,這次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不給她點教訓,遲早會淪為那人的刀。


    “翠兒縱然死了,但翠兒的身邊人總還會有線索,這件事朕會繼續往下查,遲早給你個交代。”


    這算是他隱晦地給季家的承諾,會給交代,但不是現在。


    “另外,旭美人今日受了驚,更是險些危及性命,朕甚是憐惜,著,晉為正七品貴人。”


    季月歡:“!!!”


    好家夥,驚喜來得太突然。


    進度條一下就往前拉了一大截。


    早說啊,受傷就能晉位,看來她以後得找機會讓自己再傷兩次。


    誰都不會想到季月歡如今心裏在想這些,祁曜君眼角的餘光瞄到她那雙黑洞洞的眼睛鮮有地有了光彩,心中微鬆。


    可算是讓這小妮子開心些了。


    “至於皇後……”


    祁曜君說到這兒頓了頓,原本端坐在側的皇後心頭一緊,連忙起身,“臣妾在。”


    “好好一個中秋宴,竟出如此大的紕漏,叫朕讓百官都看了笑話!身為後宮之主,你就是這麽治理後宮的!”


    皇後咬牙暗恨,但這話她沒得辯駁,隻能福身,“臣妾知錯,求皇上責罰!”


    “知錯便好。”


    祁曜君冷然道:“那便罰俸兩月,今日宴會後,皇後便回鳳鳴宮好生反省吧,半月不得出,期間由貴妃協理六宮,可聽清楚了?”


    這應該算是有史以來,皇後被罰得最重的一次。


    幾個高位嬪妃都有些嘩然。


    罰俸,關禁閉,還剝奪了執掌六宮之權。


    雖說隻有半月,可權力一旦讓出去,哪兒是那麽容易要回來的?


    光何況貴妃又是出了名的難纏。


    皇後臉色慘白,“皇上……”


    “怎麽?不服氣?”


    皇後捏著帕子的手指節泛白,最終還是垂首,“臣妾,領罰。”


    別讓她知道這次到底是誰在幹蠢事,若是查出來,她非叫對方碎屍萬段!


    祁曜君這才“嗯”了一聲。


    “行了,此事今日便到此為止,都去鑾殿赴宴吧。”


    眾人連忙應聲。


    季家三兄弟包括季夫人都不能再留了,依依不舍地看了季月歡一眼——嗯,除了季予月。


    走前還不忘給季月歡使眼色。


    季月歡:“……”


    行,她知道了。


    不過季月歡因為先前落了水,所以還得回去重新梳妝。


    等她到的時候,鑾殿已經是歌舞升平。


    她是最後一個到的,作為今晚中秋宴事故的核心人物,雖說險些喪命,可也晉了位,算是今晚除了貴妃外最大的贏家,所有人都對她充滿了好奇。


    她長得本來就打眼,衣裳已經換成了金絲滾邊霞影織錦裙,與眉心那道霞色雲紋花鈿相得益彰,眉目如畫,明眸皓齒,這麽亮的顏色其實鮮少有人能壓住,偏她,被襯得無比嬌豔,光彩照人。


    先前祁曜君隻瞧見她從水中撈出來的狼狽模樣,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盛裝打扮。


    從她走進來的那一刻,他大概明白了什麽叫天地都為之失色。


    這小妮子才十六歲便出落得如此動人,過兩年五官再長開些,簡直是要美到天上去。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有一個共識——


    若真叫這旭貴人成長起來,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所有人此時也注意到她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


    祁曜君眉頭一皺,“你的腳怎麽了?”


    季月歡輕咳一聲,“那什麽,先前掉水被水草纏住了,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


    祁曜君眯起眼,“先前怎麽見你走得還挺正常?”


    季月歡眼神飄忽,“噢,先前被嚇到了,沒反應過來。”


    眾:“……”


    連疼都不知道,果然傳聞不假,季家這位真是癡兒!


    季予月扶額:“……”


    他妹妹乖的,有原話她真照搬。


    隻有祁曜君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直覺這人又想鬧什麽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就見季予月出列。


    “皇上容稟,說來也巧了,草民的父親日前在家時倒騰了一個名為武侯車的物什,正是為那些腿腳不便之人所用,不過此物才剛落成還未經試用,因而未向作監呈上,今日正好小……旭貴人受傷,草民覺得可以給旭貴人試試,若是得用,以後也好推廣至民間!”


    原來在這兒。


    祁曜君嘴角抽了抽,季家人搞這麽多彎彎繞就為了送個勞什子的武侯車?


    早說不就完了嗎?又不會攔著不讓他們送。


    他擺手,“呈上來看看。”


    可等真見了那東西,祁曜君就知道為什麽季家人要如此大費周章了。


    那竟然是!用純金打造的一把座椅!座椅的雕工還很精美,有魚有鳥,隻是座椅的四隻腿給換成了輪子。


    季月歡險些笑出聲來。


    靠,黃金輪椅!


    真好啊,金不金的不重要,主要是以後代步工具有了。


    其他人為季家財力折服的同時,都回過味兒來了,旭貴人那腿腳不便,恐怕是裝的吧!


    不然誰會沒事兒拿黃金造這麽個玩意兒練手,還推廣至民間?哪個百姓用得起?


    擺明了這東西就是提前做好要送給旭貴人的。


    畢竟這麽貴重的東西,直接給旭貴人送去於禮不合不說,旭貴人上頭還有那麽多的嬪妃,甚至連皇上皇後都沒有,旭貴人真要帶著這麽個玩意兒在後宮招搖過市,一個大不敬的罪過都夠她喝一壺的!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人家都說了,這東西單純是給腿腳不便的人用的,眼下“剛好”旭貴人受傷,趕上了而已,你能說什麽?隻要皇上今日應下來,那這東西就算是過了明路了,眾人就算眼紅,也說不得什麽。


    祁曜君:“……”


    他想起季月歡一直跟他抱怨宮裏太大,走這裏累死,走那裏累死。


    但他也沒辦法,嬪位以上才有步輦是規矩,他總不能為她破例。


    現在好了,季家人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以前隻是知道季家人寵季月歡,但沒什麽實際性的概念,這下可算是給祁曜君切身體會到了。


    此刻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難怪季家人嫌棄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妃她腦子有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鴨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鴨悠並收藏寵妃她腦子有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