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竹的藥很快送來。


    南星要拿去煎,季月歡叫住了她,“先給我看看。”


    南星“哦”了一聲,忙遞給她。


    季月歡拆開藥包,挑了挑裏麵的藥材,隨後笑了,笑得嘲諷。


    這藥根本不是給她治病的,他應該是還在遵照之前的計劃行事,裏麵有幾味藥材會讓她站不起來。


    她收斂笑意,將藥包合上。


    “星星,這藥不用煎了。”


    她不確定這是危竹的一意孤行,還是星星的消息還沒到原主二哥手裏,抑或原主二哥收到回信卻仍執意繼續執行計劃……


    但她,不會乖乖生病了。


    “好!”南星應了一聲便要將藥材收起來。


    季月歡一愣,“你都不問我為什麽?”


    “小姐說要收那自然是有要收的道理,問那麽多做什麽?反正不管什麽理由奴婢都會照做的……呀!”


    星星正在將藥包合上,卻從藥包的夾層裏掉出一張紙條。


    【無論你需要與否,此藥可使腿部暫時失去知覺,留予你備用。】


    南星一看就生氣了,“這個人怎麽回事啊!都回信說了小姐不裝腿傷,他怎麽還自作主張?送這種藥給小姐,要是小姐吃出個好歹來,他擔待得起嗎?不行,奴婢要跟老爺說說,不許二少爺跟這個人接觸了!”


    季月歡詫異地看向南星,“你怎麽確定他不是得我二哥的授意才送來這藥的?”


    南星不高興地擺手:


    “怎麽可能?二少爺要您裝腿傷,那頂多就是假裝被石子絆一下那種,不管絆沒絆,您叫喚疼就是了,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訴所有人您說的是真的。哪兒可能叫他用藥讓您真受傷啊?二少爺可舍不得。”


    季月歡抽了抽嘴角:“……這麽拙劣的伎倆,被人拆穿怎麽辦?”


    “拆穿了那就是他誤診唄,跟小姐有什麽關係?小姐都疼死了,還被他嚇一跳呢!”


    季月歡:“……”


    錯覺嗎?她怎麽覺得,南星對這套流程好熟練啊……


    這麽想著,她也就問了出來。


    南星擺擺手,“這有什麽的?當初青州那會兒,您經常這麽幹,反正隻要闖了禍,問起來,就是他幹的,您什麽都不知道。”


    季月歡:“……”


    原主還挺皮……


    不過好奇怪,她討厭危竹算是遷怒,原主為什麽也這麽討厭他呢?


    當然,這個問題她隻疑惑了一下便拋諸腦後了,畢竟她也沒有原主的記憶,誰知道是不是危竹做過什麽讓原主不高興的事情?


    彼時季月歡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又聽南星道:“小姐,那我先去把這個扔掉!居然敢害小姐,這人太壞了!”


    季月歡有些哭笑不得,“哎等等,先收起來,放著吧。”


    萬一以後用得到呢?


    南星想了想,點點頭,“行,那奴婢先收著,以後誰再惹小姐不高興,就給他吃這個,讓他站不起來!哼!”


    季月歡:“……”


    這孩子吃什麽長大的?這可是皇宮……她怎麽感覺有的時候南星的膽子可比她大多了?


    兩日後,季月歡聽到臘雪說,太醫院出了大變動。


    首先是太醫院院正告老還鄉,新院正由陳利民陳太醫越級接替。


    其次,神醫危竹自請入太醫院,不過不是當太醫,而是被皇上封為藥監司掌司,掌管整個太醫院的藥材分配及古方修繕,同時負責編纂《醫道-女醫篇》,專為日後醫女們學習。


    ——這也是季月歡給祁曜君的靈感,危竹作為一個年輕男子,和一批少女們接觸確實不妥,但他又舍不得浪費危竹的醫術,於是轉而叫他編纂醫書。


    另,皇上有恩典,危竹雖入太醫院,但並不隻為宮中貴人看病,無論宮內宮外,隻要有求於神醫者,皆可向神醫遞帖,至於神醫願不願意治,全憑他的喜好。


    也就是說,神醫雖然進了太醫院,但行事作風還是承襲以往,隻是掛了官職,且不再行蹤飄忽。


    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又高興又失望,高興的是平頭老百姓,誰都知道神醫脾氣古怪,治病救人雖說沒有個明確的標準,但隻要他同意給治,就一定會把人治好,並且不收取診金。失望的當然是那批達官貴人,那意味著神醫雖掛了官職,但他們也無法以權壓人,找他治病還是得低聲下氣地求。


    不過總歸神醫沒有以前那麽難找了,這對所有人而言倒都是一件好事。


    同時,皇上還有言,神醫在修繕古籍及編纂醫書上有任何需要,都可向眾太醫提出,太醫院所有人務必配合。


    這可是史無前例的恩典了。


    季月歡聽完表情都沒變一下。


    祁曜君又不是什麽傻子,他能許諾危竹這麽多的好處,危竹必然要作出相應的付出,這兩個人之間肯定做了什麽交易。


    不過她管不著。


    她隻是在想,陳利民終究還是當上了院正。


    雖然她疑惑有些地方跟原著對不上,但在一些關鍵節點上,劇情正在緩慢推進,與原著嚴絲合縫。


    這讓她安心了不少。


    她一定會死,在成為才人之後,她堅信。


    *


    夜。


    後宮,某宮殿。


    婢女快步奔入殿內,屏退左右後,低聲道:


    “娘娘,府裏來信,查到旭美人入宮前,曾在青州與神醫危竹結識,兩人甚至是師兄妹。”


    “什麽?!”女人麵容扭曲了幾分,冷冷地盯著婢女,“就是說她也會醫術?”


    “據說當時拜師隻是拜著玩兒,沒有認真學,不過不確定是不是幌子。”


    “看來以後還得再小心才行。”


    女人閉上眼,沉吟了一會兒,隨後睜眼,嘴角浮現冷笑,“師兄師妹,這般情誼,本宮可得好好成全。”


    “娘娘的意思是……”


    “今年的中秋宴,想必會很熱鬧。”


    兩刻鍾後,熙文殿。


    昌風倏地閃身出現,祁曜君詫異:


    “何事?”


    昌風手一揮,細沙鋪就的幾個字出現在祁曜君的桌案前:


    【中秋宴,她有新動作】


    祁曜君臉色頓時一寒。


    “她要做什麽?”


    【毀季四】


    “砰”地一聲巨響,祁曜君狠狠拍在桌案上,“好,好好好,她居然還不死心!”


    他的拳頭緩緩攥緊,骨節咯吱作響,隨後看向昌風,“漠北那邊什麽情況?”


    【他已暗中與漠北聯手,裏應外合,欲毀月影軍。】


    “嗬,癡心妄想。”


    祁曜君冷笑。


    他看向昌風:“派人保護季……”


    頓了頓,祁曜君皺緊眉,回頭一臉不高興地看著昌風:“什麽季四?那是旭美人!你懂不懂規矩?”


    昌風:“……”


    “你那是什麽表情?”


    昌風其實一直都沒什麽表情,又是個啞巴,但祁曜君跟他相處時間久了,對他多多少少也算了解,比如他嘴抿著略微向下撇動的時候,就代表他這會兒很不想理他。


    昌風確實沒理他,手一揮,桌案上的細沙悉數回到掌心,他轉身就走。


    “回來!”


    祁曜君將人叫住,就糾正一個稱謂也不知道他在鬧什麽,還說不得了?


    昌風倒也沒真就這麽走人,腳步微頓,側頭看他。


    “朕跟危竹做了交易,你得空了去找他,他能解你的毒。”


    昌風不是天生的啞巴,隻是中了毒。


    他抿唇,隨後朝祁曜君搖頭。


    祁曜君皺眉,“你打算一輩子就這麽啞著?”


    昌風手一揮,又一行字出現在祁曜君的桌案:


    【帝心難測,合作為先,決意效忠之前,啞巴更安全】


    他手裏有天樞閣,也知道太多宮廷秘辛。


    祁曜君現在信任他,無非是知道他這個啞巴不會將那些事情傳出去。


    可如果他有了嘴,難免不被猜忌。


    他可不想步他父親的後塵。


    這些個當皇帝的,沒一個好東西。


    祁曜君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最後擺手,“行,那朕等著你去找危竹那一天。”


    昌風:“……”


    做夢去吧。


    眼見昌風再度將那行字抹去,他不忘提醒,“記得派人保護好旭美人,她的重要性你知道,若有任何差池,朕唯你是問。”


    昌風擺擺手示意知道了,一個飛身,身影再度消失。


    祁曜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雖然讓昌風派了人,但他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畢竟那小妮子,太不可控了。


    隻希望她警醒些才好。


    *


    大曜的中秋是僅次於元宵的重大節日,這一天,全城撤除宵禁,隻派護衛軍徹夜巡守,保護民眾安全。


    民間自清晨伊始便忙碌起來,製月餅,製花燈,準備香案水果等等,都在為夜晚的來臨做準備。


    宮中也不例外,三司六監皆忙碌起來,後宮眾人更是一大早就齊聚鳳鳴宮,聽皇後娘娘訓話。


    這其中也包括季月歡。


    皇後給她的雲綢她沒動,還是照例穿美人位分的宮裝。


    宮裝都是統製,除了前頭妃位以上娘娘們的宮裝,繡紋華麗用料考究外,低位嬪妃的宮裝麵料都很一般,也就剛晉位分那會兒,需要身著宮裝至鳳鳴宮向皇後謝恩,以顯正式,其餘時候嬪妃們基本都不會穿。


    ——畢竟入宮之前,家裏人為了自家女兒得寵,都會想方設法為其增加籌碼,好的麵料自然是不會少。


    也就季月歡,當初晉位是觀星台一事皇上的補償,她受著傷,皇後便免了她的謝恩,本以為是避過去了,結果她倒好,兩次來給皇後請安,都把那宮裝規規矩矩穿身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家裏多窮酸呢,偏誰都知道季家有錢。


    於是再一次佐證旭美人是癡兒的傳聞,各個恨不得離她八丈遠。


    季月歡也樂得清淨。


    但她真不愛早八聽領導開會,以至於皇後在上頭訓話,她在底下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本來宮裝不顯眼,她位分不高坐的位置也靠後,祁曜君的妃子們又不少,前頭那麽人擋著她摸個魚也沒什麽,怪就怪在她那張臉過於吸睛,以至於皇後掃視底下人的時候,目光會習慣性在她臉上停一下。


    ——於是皇後見證了季月歡從昏昏欲睡到呼呼大睡的全過程。


    皇後終於忍無可忍:“……旭美人!”


    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季月歡。


    但季月歡對旭美人三個字實在不敏感,所以毫無反應,閉著眼睛,手肘靠在雕花椅的扶手上,托著腦袋,小腦袋瓜還在一點一點。


    有此起彼伏的低笑聲隱隱傳來,皇後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叫了全名:


    “季月歡!”


    這個名字季月歡簡直是刻在骨子裏的熟悉,當下一個激靈睜開眼起身立定,中氣十足吼了一聲:


    “到!”


    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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