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歡裝傻,“啊?大家都說皇上英明神武,難道不是嗎?”


    祁曜君沒辦法從她這似是而非的話裏辯出幾分真假,但他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反正從先前他意識到季月歡可能不是真的失憶之後,就沒真的小看她。


    “那依你所言,女醫的待遇朕還得再提高些才行?”


    “不不不!”


    季月歡連忙擺手,“夠了,陳利民給的方案已經足夠了,再高不說你國庫撐不撐得住的問題,你讓其他行業的女孩子怎麽看?”


    祁曜君還當她要說什麽呢,聞言失笑:


    “你想得太複雜了,也不是誰都能當女醫的,縱然會有人心中不平,可這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她們自己沒這個本事難道還能怪人家太能耐不成?”


    季月歡:“……”


    季月歡幽幽地盯著身側的男人,心裏尋思這人真的不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嗎?


    這套理論真的好適合現代社會哦。


    就像農民工累死累活永遠掙得沒有辦公室的白領多一樣,高知分子的勞動力就是比白丁值錢。


    但是,這是古代,是沒有完善的法律製度進行約束的古代,人人皆可起義,人人皆可造反。


    季月歡歎氣,“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不患寡而患不均,女醫是新製,你為了推行新製一下子把這個行業的基調定太高,一旦有心之人從中挑撥,很容易出亂子的。”


    季月歡自己就吃過性別的虧,她難道不想讓女子的待遇好嗎?可想歸想,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急於求成的結果隻能如同沒有打好地基的大廈,傾覆隻在瞬間。


    “尤其,陳利民作為從醫多年的經驗人士,他能給出這個待遇必然是經曆過各方麵的考量,深思熟慮的結果,你貿然拔高,不說讓其他行業的女子不平,哪怕同為醫者的男子也會鬧的。”


    那幫男的可容易破防了。


    祁曜君的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是了,他光顧著考慮取得女醫製度的支持者,倒忘了會有一批虎視眈眈的阻礙者。


    又聽季月歡道:


    “所以這件事要做,在一開始就要以最溫和的方式,讓所有人都接受。這也是我為什麽提出試點的原因,說白了,像這樣前無古人的操作,你要麵臨的壓力可想而知。所有人都會盯著你,如果短期內見不到成效,各方的阻力就會接踵而至。”


    “畢竟培養人才是要消耗成本的,成本從哪裏?當然是國庫,那可都是納稅人的錢,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讓人看到成果,你讓他們憑什麽相信這是一項可以造福於民的偉大創舉?不是誰都同你一樣擁有遠見卓識,大部分人都短視,隻顧眼前利益,他們隻會看到自己交的稅用在了沒用的地方,屆時隻要稍一挑撥,你便是那糟蹋百姓血汗錢的無能昏君。”


    “放肆!”


    本來祁曜君聽到前麵季月歡誇他有遠見卓識他還挺高興,等聽到最後一句立馬就黑了臉。


    還從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麵罵他昏君!


    “你看看你看看,又急了,我都說了我講話難聽你非要聽,聽了又要生氣,你何必?”


    季月歡這下是真的煩了,這男人真的難伺候。


    祁曜君按了按眉心,沉默半晌後第一次低下他高貴的頭顱,向她道歉,“是朕的不是。”


    她確實思慮得很全麵,遠比他這個皇帝考慮得全麵。


    此刻祁曜君相當慶幸他來了,否則若是就照著陳利民的折子施行,隻怕會釀成大錯。


    季月歡挑了挑眉,雖然古代皇帝的道歉很值錢,但她沒這個意識,也談不上受寵若驚,隻是覺得,嗯,孺子可教。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琢磨去吧,我要回去睡了。”


    季月歡起身,拍了拍屁股,想了想,又把手裏的酒壇塞他懷裏,“灑了我的酒,記得賠。”


    她看過了,那個箱子裏南星隻給她帶了三壇。


    壇子也不大,也就一升左右的容量吧,本來就不多,如今還給灑了,她鬱悶死。


    好歹給他客串了一把謀士,要點兒酒不過分吧?


    永昭帝想來不會那麽小氣。


    祁曜君現在看著那個酒壇胸口就隱隱作痛,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自覺他不會小氣的季月歡已經打著哈欠往倚翠軒走了。


    祁曜君:“……”


    望著季月歡的背影,祁曜君最終緊了緊手裏的空酒壇,驀然失笑。


    有趣的女人。


    *


    翌日,因為跟祁曜君聊天耽誤了睡眠的季月歡直至天明才勉強有了點兒睡意,結果還沒等她好好閉上眼,南星、冬霜和臘雪就都急匆匆叫她起床了。


    季月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起這麽早幹嘛啊不是都不用去皇後那兒打卡了嗎?!”


    聽不懂打卡是什麽意思,但眼下也不是她們好奇的時候。


    臘雪一臉的凝重,“小主,鄂姑姑已經到了,正在前麵候著呢。”


    惡姑姑?


    季月歡有點懵,顯然完全沒想起來祁曜君讓她學規矩的事兒,“她候著就候著唄,怎麽了?她姓惡了不起嗎?我也不姓善啊。”


    眾:“……”


    冬霜也扶額了,“小主,不是那個惡,是尚儀監的掌監鄂陽蘭姑姑,您忘了?昨天皇上下旨,讓鄂姑姑來教您規矩的。”


    有這回事嗎?


    季月歡有點兒茫然,也不能怪她,她那會兒滿腦子都是不用早起去皇後那兒打卡了,別的根本沒聽。


    “小主,快起來吧,鄂姑姑是整個宮中最為嚴苛的姑姑,您萬不可懈怠了。”


    臘雪一臉凝重,“奴婢給您打個比方,宮規眾有一條,笑不露齒。旁的姑姑這方麵不做特別要求,若是覺得實在高興,您笑時用手掩唇即可,但鄂姑姑不同,鄂姑姑嚴苛到會對您嘴角揚起的弧度都有事先的規定,倘若笑時弧度過了,鄂姑姑手中的戒尺可是會直接抽下來的!”


    季月歡:“???”


    不是,有病吧這個人?


    “她這種行為是合理的嗎?沒有人管管嗎?”


    臘雪搖頭,“奴婢聽說,早年先帝尚未建立大曜之時,鄂姑姑便是祁府的管事,她將祁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令祁府哪怕身處亂世,仍有禦下有方的美名,先帝和太後都對鄂姑姑敬重有加,所以尚儀監甫一建立,便封鄂姑姑為掌監。”


    說到這兒,臘雪壓低了聲音。


    “奴婢還聽說,鄂姑姑為了以身作則,曾當眾打死了自己在人前哭鬧的女兒。不過奴婢也不能確定真假,總之您可千萬別惹怒她。”


    季月歡一整個震撼住。


    什麽樣的人會為了規矩兩個字親手打死自己的女兒啊?確定是親女兒嗎?


    “小主,快起來吧,”見季月歡還在發呆,臘雪忍不住催促了,“鄂姑姑手中的戒尺為先帝親賜,皇後娘娘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的,您萬不可任性了。”


    她現在是怕了,生怕小主再出什麽事惹了皇上不快。


    季月歡回神,聽到臘雪這話,頓覺無語。


    “不是我說,你們皇後娘娘怎麽見誰都要禮讓三分啊,這也當得太窩囊了……”


    一會兒對安美人要禮讓三分,一會兒對這個什麽惡姑姑也要禮讓三分。


    得虧她沒想宮鬥啊,這皇後誰愛當誰當好吧。


    “放肆!”


    一聲厲喝驟然在季月歡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


    季月歡抬頭,就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美婦邁著端莊的步子朝她走來。


    那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麵容沉靜肅穆,行走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丈量過一般,手臂擺動的幅度,腳下邁開的步調,每一下都絲毫不差。


    臘雪幾人忙行禮,“參見鄂掌監!”


    鄂陽蘭冷冷地看著她們,一抬手,跟在她身後的宮女立馬將一柄又粗又長的戒尺放到她手中。


    鄂陽蘭二話不說便往三人身上重重抽去。


    “主子卯過不起,不加提醒,是為不勤。”


    又是一下。


    “主子出言不遜,不加製止,是為不敬。”


    她還要再打,但這一次手腕卻被人製住。


    季月歡冷冷地看著她,“你再打她們一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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