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輩一介書生,此四言常存心間,絕不敢忘!若如你這狗官所說,如此貪生怕死,數典忘祖之事,恕蘇某決計寫不出,也做不出!倘若當真要砍腦袋,第一個便來砍蘇某的好了!”


    此言一出,眾人喝彩,悠然亦心神激盪:“說得好!”


    “你!”朱蹇的油臉漲得通紅,“你當真是不怕死,那我便成全了你!”


    他從一旁衙役手中奪過木棍,當即向書吏麵門重重揮去,悠然心中一緊,驚呼脫口而出。電光火石間,一道藍衫身影掠過,白起身形如鬼魅,瞬間已站在書吏麵前,單手接住了那一棍,順帶狠狠踹了朱蹇一腳。那肥胖的身影向後一個趔趄,摔出了三尺遠。


    書吏拱手,低聲向白起道謝,白起對他點點頭,將木棍扔在一旁,沖朱蹇冷笑道:“你是大梁進士出身,食著大梁的皇糧,穿著大梁的官服,戴著大梁的烏紗,卻做出這等下作事情,真是恬不知恥!”


    “你們!”朱蹇趴在地上兀自怒罵,“你們當真不要命了嗎?”


    “到底是誰不要命?”悠然站在人群中冷哼,“朱大人,你要不要看看,現在究竟是你的人多,還是我們人多?”仿佛是響應她這句話,眾人都向前逼了一步,嚇得朱蹇連連後退。


    “你們不要得意!”朱蹇大罵,“我已寫信給達莫王子,如果三日後還不剃髮,就讓他來屠城!屆時二十五萬韃子兵圍城,諒你們插翅也難逃生天!”


    眾人聞言都變了臉色。白起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眼中射出凜冽寒光:“你讓他來屠城?城中黎民十萬,一半是老幼婦孺!你身為一城父母官,將他們性命置於何地!”


    “屠城又如何?讓他盡管來,宣梁的女人也不是怕死的!”一個婦女大聲喊道,“我丈夫和兒子前年都在外戰死了,達莫那狗雜種要是敢來,我就敢和他拚命!”


    “對,我們不怕死!”


    “大不了和他們拚了!”


    “達莫那廝要來屠城,究竟是誰屠誰也尚未可知!”


    “聽見了嗎,朱大人?”鄉老冷冷地看著一臉菜色的朱蹇,“宣梁城中,除了你,沒有一個是孬種。”


    朱蹇被捆成了粽子,由眾人扔進了牢房。到此時,有些人才反應過來,開始後怕。


    “聽說韃子所過之處俱為焦土,我家中還有七十歲的老母,幼子還在吃奶,倘若真的屠城可怎生是好!”


    “橫豎不過是剃個頭而已,總是保住小命最要緊。”


    當即有人怒喝:“你說出這樣的話來,與朱蹇那窩囊狗官有什麽兩樣?”


    那人不敢吭聲了。


    “若要與韃子一戰,城內糧草可足?箭矢兵器可夠?城防士兵幾許?有無能領軍作戰之將才?這些諸位可考慮過?”


    “官糧倉尚有二十一萬三千五百二十三石,城內亦有大片可耕田地,糧草充足。箭矢兵器可命鐵匠旋即趕工打造,城防士兵由各家青壯男子輪番補上。這些都不足為慮,唯有能領眾之將才恐怕是……”


    白起朗聲道:“白某曾跟隨驍騎將軍從軍六年,不才忝領副將一職,對攻城守戰頗有一些心得。諸位鄉老如若信得過白某,可讓某一試。”


    “驍騎將軍?”一位老者失聲,“可是驍騎營的李晉將軍?”


    “正是。”


    “李將軍雖含冤而死,在世時卻領兵接連收復北疆一十三城,鐵血殺伐之氣度本朝無二,其部下兵士亦智勇雙全,能以一當十。方才便見你身手不凡,既是他麾下副將,想來必然也精通兵法!”那老者眼前一亮,大笑道,“好!看來是天助我宣梁!”


    “既如此,”另一人說,“究竟是要守城還是投降,諸位不如將自己的想法寫在手心,一齊亮出,如何?”


    眾人答應,紛紛取筆蘸墨在手心寫字。悠然偷偷抬眼看白起,他垂眸寫得認真,察覺到她看自己,他眼眸湛然,朝她微微一笑。


    “你寫了什麽?”悠然湊過去。


    “我猜,我跟你寫的是一樣的。”他輕聲說,聲音中有笑意。


    悠然也笑嘻嘻地眨眨眼:“一定是一樣的。”


    “諸位可都寫好了?”


    “寫好了!”


    縣衙大堂及院內,所有人都將左手高高伸出,手掌或老或幼,或高或矮,不同的鋒鉤筆道,全部寫著同樣的兩個字——


    “死戰!”


    庶民之怒,一怒衝冠。國破山河在,大梁還存一脊樑,傲然聳立於天地間。


    鄉老肅然,朝白起鄭重一揖。


    “宣梁城,就託付給將軍了。”


    “不敢,”白起亦鄭重將他扶起,“願與諸位袍澤共進退。”


    接下來的兩天內,宣梁全城進入了戰備狀態,白起忙著在各方調度糧草兵器,安排守城青壯,兩天兩夜未曾合眼。至於翔鸞院這邊,出乎悠然的意料,一向視財如命的老鴇居然主動提出將這座全城最大的銷金窟改為傷員臨時安置點,以緩解城內醫館空間不足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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