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葉離溫柔的笑,聲音清雅帶著些冷清,說道:“過來,葉離。”


    葉離的腳步一頓,停住了。


    “過來。”


    “過來。”


    “過來。”


    “……”


    記憶中的那個人,在對他溫柔的笑,再朝他揮手,喊著他的名字,那個被許多人遺忘的名字。


    葉離站在那許久,許久。


    不知為何,葉離那張沉靜的臉上,那雙緊閉的眼睛,突然從裏麵淌出了冰涼的液體。


    陌生的液體劃過臉頰,一滴一滴的低落,打在腳邊的地上。


    那些以為早已經被遺忘的記憶,此刻無比鮮明的在腦海裏浮現,那些曾經過往的畫麵,一幕幕的閃過,一切熟悉而美好,恍若昨日。


    “你昨日又調皮了?離兒,別讓為師操心。”葉英對著他溫柔的笑,輕聲的說道。


    “對不起。”葉離聲音低啞的說道,“對不起,師父,弟子不肖,以後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話一落地,葉離抬起腳,毫不猶豫的朝前邁出一步。


    那些熟悉的景象,那個熟悉的人,通通在他麵前扭曲,破碎,消失不見。


    對於葉英,葉離始終無法放下,他欠他的,欠他一個徒弟。


    這份債無法放下,這份因果無法斬斷。


    葉離朝前邁出一步,突然耳邊有風聲刮過,他睜開眼睛。


    麵前哪還有那一片白霧茫茫,隻有一片冷落的荒沙荒地。


    遠處,是無數高聳奇形怪狀的山嶺,空曠的荒沙地望不盡頭,這裏的天空都是黃色的,地上都是黃沙堆成的路,烏鴉怪叫的飛過,黃沙地上,毒蠍爬過。


    旁邊,一株枯萎的樹木孤零零的豎在那。


    這個地方,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果真不愧是死路。


    他朝前走去,走過這條路,路途中,遇到一頭雙頭蛇擋路,他一劍斬落兩個蛇頭,腥臭的蛇血噴湧而出。葉離連忙捂著鼻子快速走過,他最不喜這些渾身邪氣詭異的妖獸了,噁心。他連屍體都不摸,就走了。在他走過沒多久,嗅覺靈敏早已候在一旁許久的禿鷲,從天空中一頭紮下,啃食著雙頭蛇的屍首。


    前方,出現一座石橋,橋底下是河。


    那是血河,流淌著的都是鮮紅的血。


    稠粘而鮮紅的血,看著,就好像鼻子裏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是事實上,生者是聞不到血河的味道的。


    葉離頓住腳步,目光看了血河許久,然後走上了橋。


    他朝前走去,突然,石橋便是爬出無數的蔓藤,纏住他的腳。石橋轟然消失,隻有無數的從血河裏生長出來的黑色蔓藤死死的纏著他的雙腳。


    掙紮不得。


    原本安靜的血河,刷的一下,從河裏伸出無數的手,隻剩下白骨的手。


    無數的骷髏人從血河裏爬出,他們掙紮著朝葉離走去,他們朝他伸出手。


    死者嫉妒生者,試圖將其拖下地獄,化為同類。


    這一幕,看著委實驚悚噁心了點,饒是心理素質過硬如葉離也有些承受不住。他皺著眉,拔出腰間的劍,砍著纏住他的腳的蔓藤,卻紋絲不動。


    砍不斷!?


    葉離眉頭緊蹙,突然,天色一下暗了下去。


    一下就暗了下去,突然從白天變成黑夜,沒有一絲的過渡。


    遠方天空,升起了一輪血月。


    鮮紅如血的月。


    平靜的血河開始沸騰,無數的骷髏人從血河裏爬出,他們空蕩蕩的眼眶裏,閃著幽幽的鬼火。


    不知是不是錯覺,遠方有清幽的笛聲傳來。


    第85章 死氣


    平靜的血河開始動盪,無數的骷髏人從河裏爬出,他們伸著隻剩下白骨的手,朝葉離走去,空蕩蕩的眼眶裏閃著兩簇幽幽的鬼火。


    葉離被那從血河裏生長出來的蔓藤捆住雙腳,高高的懸在半空中,無法動彈。他低頭朝下麵血河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群白骨骷髏人,有著密集恐懼症的他,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這種情況下,唯一慶幸的是,他站得夠高。這些骷髏人爬不上來,他們不會飛吧,應該不會……吧。


    等等!好像哪裏不對?


    他好像在往下掉?


    是那蔓藤把他往下拉扯,那從血河裏生長出來的蔓藤,將捆綁住的獵物拖回河裏。


    葉離從半空中被拉扯下來,越來越低,低的耳邊甚至可以聽到血河裏的水在翻騰的聲音。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就真得被拖下血河了。誰知道那血河裏的血水有什麽害處,就算沒有害處,那麽噁心的血水,他碰都不想觸碰一下。


    葉離拔出劍,用劍砍著纏住雙腳的蔓藤,一劍砍下,那蔓藤卻紋絲不動,甚至表麵一點痕跡都沒有。受到攻擊,那蔓藤收緊了一圈,纏的葉離的雙腳更緊了,死死地勒住。一股疼痛自雙腳傳來,葉離皺了皺眉,他握劍的手一緊,滅之劍意爆發,又一劍砍下。


    蔓藤依舊完好無損,隻在表麵留下一道劍痕。


    纏住雙腳的蔓藤又收緊了一圈,原本就已經死死地勒住雙腳的蔓藤,這下直接勒進了皮肉裏,那蔓藤上帶著的尖銳細小的倒刺穿透褲管,紮進了皮肉裏,頓時一股鮮血染紅了褲腳。


    葉離頓時臉色一白,隻覺得雙腳麻木失去了知覺,一股寒氣自腳底直湧上來。


    那受到鮮血刺激的蔓藤越發的興奮,一圈圈纏繞的更緊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的勒進皮肉裏,那倒刺也紮進去的更深了,褲腳被鮮血染的越發紅了。


    葉離此刻距離血河很近,近的隻要那些蔓藤在拉扯一下,他就得被拖進血河裏。可是那嚐到葉離鮮血的蔓藤,貪婪而不知節製的允吸著他的血,哪裏還顧得上將他拖進血河裏。


    生者的味道,能讓亡者發瘋,那鮮活的氣息,對一切亡者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骷髏人受到鮮血氣味的刺激,越發激動的朝葉離爬去,骨頭關節處,發出哢擦哢擦的響聲。


    一些骷髏人甚至已經近了葉離的身,朝他伸出了手,試圖抓破他的血肉。葉離因為體內莫名寒氣的侵襲,難耐的皺起了眉,此刻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任誰遭遇這樣的事情,心情都好不起來,尤其葉離是一個怕疼的人,因為怕疼,所以他格外的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切給他造成疼痛傷害的存在,都該死!


    葉離渾身氣勢暴漲,殺氣驚人,察覺到主人的憤怒和殺意,他手中的劍不斷的輕鳴,渴望殺戮。一劍斬去,殺意和劍氣滔天,席捲而去,十尺之內所有骷髏人都被斬滅成灰。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的骷髏人前仆後繼的朝他爬來。


    葉離滅了幾波骷髏人,神情不耐的皺起了眉頭。這時候他的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那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腳了,沒有一絲的感覺。


    心情是越發的煩躁了,簡直是沒法忍。


    自穿越後,仗著血統的流弊和出身的高貴,一直順風順水的葉離頭一次栽了,那心情不可謂是不糟糕,簡直是想要毀滅一切了!


    三足金烏原本就是暴烈脾氣,心情不順的葉離暴怒之下,渾身氣勢暴漲,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光越來越亮,亮的都遮擋住了那血月的紅光,整個亡者之境都籠罩在一片金色光芒下。


    太陽的光輝無可阻擋,一切陰暗汙穢之物,都將被烈焰給焚燒殆盡。


    仔細聽,那一直都若隱若現的清幽笛聲好像消失了。


    血河的對麵,一株枯藤老樹下,一個紅衣男子坐在石頭上,他停止了吹奏,手裏拿著一根長笛。那從血河裏傳來的耀眼金光,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他轉頭,目光望向血河處。


    “看來,這次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存在。”紅衣男子輕聲說道。


    葉離渾身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照亮了一切,好似一股烈焰,炙熱而滾燙。他的氣勢化為風暴,席捲一切,他烏黑的頭髮飛揚而起,眉眼精緻,容顏俊美,臉上表情無悲無喜,隻有藐視一切的高傲和不屑。


    所謂仙神,便是如此吧!


    那纏住葉離雙腳的蔓藤,一截一截的斷落,一點點的被焚燒殆盡,連一絲灰燼都不剩。


    太陽精火所化的三足金烏,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所以有形無形之物,皆無法逃脫那至陽至剛之火的焚燒,一切都將化為虛無,消失在宇宙洪荒內。


    葉離一掌朝血河揮去,夾帶著熱浪驚人的太陽精火,瞬間血河幹涸,露出了河底累累白骨。


    以白骨為床,以鮮血灌溉,終成血河。


    天下最陰晦之處。


    看著那一河床的白骨,葉離冷冷一下,“真是讓人噁心的存在!”


    “還是消失的好!”


    隻見一道金色火焰點燃了那些白骨,熊熊火焰中,一切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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