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非嘴角一咧,暗自決定今天要往葉修的薑湯裏丟點黃連。


    「好了,我就出馬這一次,後麵的活計就都交給你。我以後保證好好歇息,不給你添亂!」葉修信誓旦旦地說。


    邱非有點腦殼痛。師父都成家了還衝他撒嬌,他真的很需要師娘來救場——「說好了啊。不然藍小哥回來我也不讓他進火頭軍的營帳!」


    葉修連連點頭,把他推了出去:「你把天機銀鎧帶過去安排一下,三天後的亥時讓他去敵營前麵叫陣,隻管罵,不用出兵。」


    邱非一邊點頭一邊嘟囔:「該罵點什麽啊,我不會。」


    「你這崽子,嗤,」葉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去找幾個老兵油子教你。」


    「哦——」邱非懵懂地應了一聲,跑出去了。


    葉修輕笑一聲,踱步回去,開始整理自己潛行的裝備。他知道,蠻夷王殺了一個還會有一個,自己得去找一個傾向於和談的部落首領,扶持他登上王位,並許以邊境貿易往來的便利。畢竟哪有那麽多人願意天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能安安生生牧羊放馬,買得到、用得起中原人的物件,他們也不願惹是生非的。


    等到西北平定之日,他一定要尋個好地方,種上一堆桃樹,買上千百個壇甕,和藍河一起做桃花釀。


    葉修思及此,唇邊又不禁漾起笑意。他回頭瞥見藍河的妝箱,便打開來,取出了畫眉的幾支炭筆,珍重地揣進了懷裏。接著,他背起包袱走出了營帳。去和邱非說一聲,他就可以出發了。


    兩日過去,藍河悠悠醒轉,卻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裏。


    「藍小哥,你總算醒了!」替他餵藥的士兵驚喜地說。


    「真的?」馬車的簾子一掀,外邊兩個拿著草杆逗馬的士兵也激動地探進頭來。


    「我……我這是在哪?」藍河暈暈乎乎地想坐起來,士兵急忙又給他餵了些溫水。


    「你剛到城門口就暈倒了,軍醫說你是吸了一些毒氣,得到東邊的城裏才能湊得齊藥,葉將軍就派我們四個送你過去。」士兵解釋道,「不過我們擔心時間拖得太久,就先派兩個人過去了,剩下兩個人趕車。這不,剛有一個先回來送藥了。你先吃點幹餅子墊墊,另一個還在城裏買些熱的吃食,等會兒就能趕回來。」


    「你們將軍安排的?他現在怎麽樣了?」藍河擔心地問。


    「他已經醒啦,應該沒有大礙了。畢竟我們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從來都能逢凶化吉。」士兵笑嗬嗬地說。


    藍河這才放下心來。他接過幹糧開始啃,目光突然注意到了馬車裏掛著的花燈:「這怎麽會在這兒?」


    「哦,那個花燈啊。將軍說讓我們帶上的,說來不及給你留信了,讓你安生歇著,不用多慮。」


    藍河聞言,心裏一甜。還算是有良心,知道給自己留個念想。


    他吃完幹糧,想起來活動活動,就取下花燈出了馬車。


    「藍小哥,你看著點腳下啊。這邊山可高了。」他們關切地叮囑他,「你身子才好,別隨便用輕功,擔心傷腎。」


    不是!傷身就罷了,傷腎是什麽鬼道理?


    藍河忍俊不禁地點點頭,小心地挪到崖邊。原來這正是上一回葉修過來接他的地方。夕陽漸漸下落,深不見底的峽穀越發使人暈眩。藍河點起花燈,指腹在團成一團的狐狸上邊摩挲著顏料凝結成的紋路。他出神地望著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峭壁,在那上邊就是前一回他與葉修一起吃燒烤的山洞。


    忽然有一群飛鳥從林中驚起。藍河皺起眉,轉身剛往回走了兩步,還沒來得及提醒那三個士兵警惕一些,就發覺腳下泥石坍塌,身側的峭壁也有巨大的石塊兜頭砸了下來。藍河下意識地伸手去夠那棵葉修吐山楂籽兒的歪脖子樹,卻沒能抓住,反而把手裏的花燈勾在了枝頭上。最後隻有那塊刻著「天機」二字的銀色四方珞被他扯了下來。爾後,他就腳下一空,朝崖底墜去了。


    上空又傳來了幾聲山石崩塌的巨響,但這些藍河都顧不上了。他的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視野裏隻有峽穀上方夕照染紅的一線天。再後來,他就失去了知覺。


    「將軍!將軍!」傳令兵一路高喊著,扛著一個滿身泥水與鮮血的士兵衝進了葉修的營帳。他見裏麵除了穿著天機銀鎧的葉修還有邱非,不禁慾言又止。


    邱非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旁邊正襟危坐的「葉修」,咳了一聲:「將軍染了風寒,嗓子不舒服。」


    「葉修」也抬手擺了擺,示意傳令兵開口。


    傳令兵隻得小心地把背上的傷員放下,讓他稟報。


    邱非定睛一看,這不正是派去護送藍河的四個士兵之一嗎?他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可那慘烈的事實卻比他的胡思亂想來得更快。


    「將軍,屬下失職……馬車在路上遇到了山石崩塌,結果那邊的瀑布改道,又引發了泥流……屬下當時前去買飯,趕回原地的時候,就已經……」那個傷員哭著稟報,拳頭在地麵上狠狠地捶著,指縫裏鮮血橫流,「馬車毀得不成樣子了,天色又暗,我找附近的山民幫忙開挖,挖到第二日正午也隻找得出一個輪子,那三個弟兄陷在泥裏,連屍身都沒法收斂……」


    邱非急忙追問道:「那藍小哥他……你可有親眼瞧見?」


    傷員搖搖頭,從懷裏扒拉出來兩塊花燈的碎片,那隻兔子和狐狸碎裂開來,曾經紅艷艷的流蘇也被泥灰結成了扯不爛的線團。他往前爬了一步,顫著雙手把碎片放到了桌上。「葉修」一聲不吭,他伸手想拿起碎片,可惜手腕一抖,指尖被劃破了,流淌出鮮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職同人)酌夢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離川挖掘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離川挖掘機並收藏(全職同人)酌夢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