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的體香似乎混雜上了鳶尾花的淡雅,似煙霧般蕩漾在暖黃色的燈光之下。不明所以的陽台小蔥被風雪驚醒,在染上一抹雪白的泥土中微微伸展小腰。它察覺到曖昧且甜蜜的氣息飄來,不禁探頭朝客廳張望,窺探著室內的情況。


    書架旁,莎萊娜用側臉在男友的胸口蹭了個爽,並於他的懷裏補充完了房東能量。接著,她微微後退,離開周琴的懷抱,歡快的小腦袋左右搖晃,發出畫眉鳥般的清脆笑聲。


    她看著親手捕獲的男朋友,腦中某個想法一閃而過,隨後笑意收斂,麵露遺憾地說:“可惜了,如果有訂婚戒指和見證人,我現在都想讓你把訂婚儀式給辦了。”*


    提到戒指,周琴習慣性用手指抵住下巴,語頓片刻後忽然暗笑道:“見證人不好找,戒指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


    莎萊娜雙手握拳舉在胸前,迅速飛奔至周琴身旁,仰起的碧眸中充滿了期待,恨不得立馬把自己嫁出去,“不是!房東先生,你真的準備好戒指對我表白了嗎?!”*


    “嗚嗚嗚,我好感動!!”


    看著確認關係後明顯過於亢奮,已然有些失去理智的莎萊娜,周琴先是按住了她撲上來的動作,然後使勁擺頭,把戒指的來曆給說清楚。


    “沒沒沒,打住!不是我買的。”


    “啊,總不能是抽獎送的吧?”


    莎萊娜仰頭望向天花板,小腦瓜中似有濃煙四起。雖然不太懂女友的第一反應為什麽是抽獎送的,但周琴看著她那副正在思考的可愛臉蛋,不禁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惹得初次被他捏臉蛋的莎萊娜忽然小臉一紅,然後輕輕拍打起他的肩膀。


    “是送的,不過是齊葉欣當生日禮物送給我的。”


    莎萊娜把手指輕輕撫上被周琴捏過的臉頰,笑意變得更為濃烈,“我回頭就去謝謝小欣。”


    “我把戒指放床頭櫃了,進來。”


    “啊哈!我之前怎麽沒找到!”


    跟在周琴身後,莎萊娜蹦蹦跳跳地走入臥室,親眼看著男友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裝首飾的小盒。隨著盒子打開,一對精致的對戒靜置其中,靜待著被他們兩人帶上。莎萊娜微微提起其中一枚戒指,銀質的薰衣草裝飾纏繞指環上,簡約得恰到好處。


    若說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那一雙對戒的等待終於迎來盡頭,被相愛的戀人握在手中,見證他們的愛情。


    “給!”


    在周琴轉身時,莎萊娜已將一枚戒指塞入他的手中。隨後,她朝所愛之人五指伸展,任由碧藍的湖畔在眼中流連,粼粼期盼如星月般耀眼,在等待著愛人的回應。莎萊娜的中指微微一跳,嚇得周琴眉頭輕皺,以為她最近中指舉習慣了......


    “訂婚是中指。”


    “......我知道。”


    眼見中指沒向自己舉起,周琴手心朝上,動作輕柔得似在接住一片落下的羽毛。他輕輕托起莎萊娜伸出的手,珍而重之地把纏繞著薰衣草的戒指戴在有著薰衣草香氣的女孩指上,立下了她這個小商人似乎不太在乎的約定。


    “從今往後,我都想陪著你。”


    他的視線似溫柔的微風向上卷起,看向莎萊娜的目光已不再閃避,唯有純粹的愛意停留。


    “從青絲,到白發。”


    “青絲?白發?”


    對上莎萊娜迷惑的目光,周琴又被兩人間的東西方文化差異逗得展露笑容。不過這種事情,也稱得上他們相處的樂趣,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周琴的指尖在她的戒指上輕輕擦過,然後猝不及防地往她的額頭親去。輕吻似隨風的落葉在湖麵一點而過,泛起漣漪,“就是從你年輕的時候,一直陪你到老啊。”


    被突然偷襲的莎萊娜摸著額上剛被親吻的地方,整個人都微微紅溫。她把頭往側一偏,餘光回望著周琴劉海下的前額,怯生生地回話。


    “你......別動......”


    莎萊娜身體前傾,讓周琴額上濕潤的感覺一閃而過。正當他想回味少女吻在額上的感覺,莎萊娜卻已把頭微微扭開,羞澀得不像話。


    “以後沒我的同意,不許偷偷親我。”*


    莎萊娜竊笑著攪動衣角,眼中的神色從羞澀轉為淡淡的溫柔。她把目光投向周琴,笑似傲雪的冬梅般脫俗,自有一番獨特之美。


    “不過從青絲到白發......嗯,這樣的說法很浪漫,我很喜歡。”


    這時,周琴故意破壞氣氛般問了句。


    “那什麽時候讓我教一下文言文?”


    “......”


    “我們還在表白呢,你破壞氣氛了!”*


    莎萊娜氣鼓鼓地拿出了另一枚戒指,作怪的眼神朝周琴瞥去,伸出手指向他一勾。


    “房東......周......琴?把手給我,你的戒指應該是我幫你戴上的。”


    聽見對方在稱呼上如此糾結,周琴不禁在伸出手的同時偷摸笑了笑。


    “你叫得習慣就好了,不用太在意稱呼。“


    “私下還是習慣叫房東先生。可以後在外麵,如果還是叫你房東好像不太合適,我需要習慣一下。”*


    莎萊娜把戒指緩緩推入周琴的手中,讓銀質的薰衣草打破了期待,化為真實的愛情寄宿在二人的手上。盡管為愛人戴上了戒指,她卻沒有感到大眾流傳那種說法,說戒指代表著愛情的責任與束縛。


    親手將戒指推入愛人指間,來自百年前的少女隻感覺到一種安心感。她清楚這並非束縛,而是相互認可後,對另一半的肯定。


    周琴凝視著套於指上的戒指,總覺得兩人的愛情進度有些奇怪。他們在表白前就有著與戀愛無異的相處模式,在正式表白後甚至立刻為對方戴上戒指,算是把訂婚過程走了一半。


    他翻轉手背,望向指根上的戒指自顧自吐槽了起來,“話說,訂婚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一群親友圍著,然後兩岸猿聲啼不住的嗎?”


    莎萊娜微微扶臉,臉龐上夾雜著迷糊與釋懷,但目中的幾分遺憾依舊被周琴所窺見,“雖然不太懂你說的詩是什麽意思,但我們是我們,和其他人喜歡怎麽樣舉行儀式無關。”*


    “你不會想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訂婚嗎?”


    莎萊娜顯得有些低落,卻也不願在愛人麵前有任何隱瞞。她誠實地說出了心裏話,並情不自禁牽上了周琴的手,讓兩人的戒指輕輕交碰。


    “想啊......”


    “但是,你是我在這個時代,唯一的親人了。”*


    如同麵前女孩突如其來地闖入自己的生活,讓過去封閉起內心的自己遇到了現在的朋友們,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周琴亦把五指強硬地滑入莎萊娜的指縫,讓兩人十指似心般緊扣,閉合的掌心就如被愛意填滿的兩顆心,沒有一絲的分隔。


    “不是唯一,我的家人以後也會變成你的家人的。”


    莎萊娜微微語頓,然後爽朗地笑了笑,斤斤計較地問道:“這買賣不錯,買一送幾啊?”


    周琴被氣得偏頭一笑,然後微微抱怨道:“說得我爸媽和周弦他們跟菜市場搭的蔥一樣......”


    聽見如此生活化的比喻,莎萊娜總覺得平常的感覺又回來了。果然房東先生就該這樣,欺負起來可可愛愛的,照顧自己的時候又比任何人都來得溫柔,為身邊的人著想。這樣的他,她最喜歡了。


    莎萊娜用空著的另一隻手臂挽上周琴,毫不保留地粘在他身上,“至少現在,我就隻有你一個親人嘛......”*


    周琴伸手撫摸著莎萊娜的金發,嗬護著這個沒安全感的女孩。他突發奇想,忽然問道:“所以說,夫妻果然是從陌生人開始認識,最後相互選擇的親人嗎?”


    “對啊,像是我們。”


    在下意識回應後,莎萊娜忽然感到一絲怪異。她豎起雙眉,有些氣憤地踩了周琴一腳,反駁道。


    “不過!我們現在隻是訂婚,不算夫妻......”*


    “求婚就不能那麽隨意了。”*


    周琴忍著痛,把腳微微撤離,並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孩,作出了自己的承諾。


    “我不會隨便對待這種事情的,你是我最......好吧,考慮到我爸媽還有周弦,你們並列第一吧。反正,你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那幾個人。”


    莎萊娜鼓起左邊臉頰,使勁往他胸口來上一記頭槌,撞出沉悶的響聲,疑似打出了暴擊,把周琴血條都幹沒了大半。


    “訂婚夜,哄哄我也好啊~”


    周琴咬著牙揉動胸口,卻不敢多說兩句,“隻有今晚當那麽一次第一?我可不想騙你。”


    莎萊娜又輕輕往周琴腳上踏了幾下,仿佛雨過天晴後的小孩向水潭裏跳動般調皮,“就是第一,不服憋著!”


    “好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隻限今晚。”


    莎萊娜仰起頭,眼神迷離地看向周琴,笑意就似月色般變幻無窮。可她清楚,不論皎月如何改變,太陽都會堅定地選擇向她投來光芒,給予溫暖。


    “哪怕過了今晚,你也跑不掉了,我的未婚夫。”*


    周琴看著她那傾城之顏,又有了幾分親她額頭的想法。可想起剛剛答應女友不能偷襲,總覺得有些可惜,“總覺得這樣就訂婚,好兒戲啊......”


    “那你想要什麽場景,還是換點肉麻的台詞?”


    麵對莎萊娜的疑問,周琴腦子裏不下幾百部亂七八糟的影視甚至acg作品似走馬燈般轉了一圈,最後也不知道為毛憋出來一句。


    “請給予我扭曲你人生的權利?”


    對男友閱讀癖好了如指掌的莎萊娜沉默片刻,很快便察覺到這絕非臨時想出的台詞。她感興趣地問道:“這又是什麽作品的台詞?”*


    周琴尷尬地努努嘴,借周弦的名字把話題帶了過去,“春物,回頭周弦來的時候,我讓她帶兩本給你看看。”


    又聽見一個陌生的作品名字,莎萊娜倒也不太意外。畢竟自己另一半的閱片量之離譜,她在穿越來這幾個月內算是深有體會。但是,另一個問題依舊藏在她的心底,不問出來總是有些鬱悶。


    “所以,為什麽你到今天才表白啊......”


    “都快四個月了。最後還要我先主動,我很不高興!”


    莎萊娜微微扯動周琴的手臂,要求他趕緊回答。


    不然?你小子死定了。


    周琴先是把頭扭到一旁,顯得有些回避,“一開始害怕你會穿越回去嘛,國慶剛回來那時候就沒敢表白......”


    “後來是不太確認你的想法,也不敢說出口。最後被齊葉欣那麽一逼,才開始找機會表白的。”


    聽見周琴這個說法,莎萊娜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仿佛想起了什麽,顯得哭笑不得。


    “......”


    “原來你給我解釋為什麽東方不過聖誕節那一次,還有好幾次說喜歡我的時候,真的是在表白啊?”*


    這下子,輪到周琴的表情微微扭曲,有了一絲道不清的笑意。


    “原來你全聽到的啊!”


    莎萊娜把臉埋在周琴手臂上,又是歎息又是笑,感歎他表白的方式也太模糊了。


    “我隻是不太懂你想表達什麽......”


    “會錯意多不好......”


    她越說越氣,最後忍不住用力拍了下周琴的手臂,無比堅定地作出了自己的承諾。


    “還有!哪怕我有一天真的穿越回去,我也會回來找你的。”*


    “所以你也一樣!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一定要用盡所有方法找到我,我不許你放棄!”*


    女孩的視線比耳畔的貓眼石更為奪目,沒有給周琴留出絲毫拒絕的餘地。


    “房東,哪怕再次穿越百年的歲月,我也會愛上你。”*


    她扶著周琴的臉龐,讓他看著自己說話,並給予她回答。


    “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莎萊娜滿意地點點頭,雙手挽上周琴的一側臂彎。


    “那,其他人應該等急了。”*


    莎萊娜挽著周琴的手,兩人並肩向室外的雪夜走去。


    “所以,我們走吧......”


    “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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