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不再說話,空閑的一隻手緩緩從腹部前方向上抬起,腹部內一顆金黃的內丹閃閃發光,被一點一點向上逼出。


    “你瘋了!”東華想攔住他,奈何自己仙法也是透支,根本無力阻攔。


    “話,一定要幫我帶到。”


    墨淵的內丹已是逼到了咽喉,他的臉上,細密的汗珠顯現著他強忍的痛苦。


    忽然,一道紅光襲來,衝擊在墨淵手上,手一抖,無力繼續逼出內丹,內丹被那紅光重新逼入下腹,墨淵一個踉蹌,一臉茫然。


    清脆的長鳴忽然響起,黑煙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隻鳳凰在妖息裏穿梭,渾身的火焰照亮了天際。


    ☆、沒事了,我在


    火愈燒愈烈。


    黑煙在火裏消散,不見所蹤。


    妖息,全部淨化。


    “涅槃之火,可淨天下汙穢。”長出一口氣,東華緩緩調理著紊亂的內力。


    墨淵死死盯著空中的鳳凰,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


    “綰綰……”


    火漸漸熄滅,鳳凰變回人身,身上帶著些許火星,從空中墜下。


    像一片毫無生機的樹葉。


    墨淵衝上去接住她,她的身子蜷縮得緊,似乎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不需涅槃,強行涅槃,怎麽會不痛苦。


    她的掌心,死死攥著一串已被灼焦的梧桐木手鍊。


    ——————————————————回憶——————————————————


    “綰綰,你涅槃過嗎?”


    “當然了。出生化為人形的時候有過一次。”


    “什麽時候會再涅槃。”


    “很久很久以後吧,最起碼幾百萬年以後,你以為鳳凰涅槃跟換毛一樣容易啊?”


    “哦……這串梧桐木手鍊你還是收著吧。萬一哪天突然涅槃了,身邊沒有梧桐木,會出事兒的。”


    “你咒祖宗我啊,祖宗我要涅槃肯定提前幾天有預感的啊,事先肯定找好梧桐林,怎麽可能手忙腳亂。淨送些沒用的東西。”


    “……”


    ——————————————————————————————————————


    綰綰,你到底,還是用上了。


    對不起,我沒用,總是讓你受苦。


    你千萬千萬,要好好的……


    “綰綰……沒事了……我在……”


    淚水從眼角滑落,錚錚鐵漢又如何。繞指柔情,終是抵不過。


    早已支撐不住,平均每人吐了幾升血的眾弟子七歪八倒地散了陣型,卻無人敢圍去師傅身邊。


    師傅哭的樣子,實在是,沒見過。


    太可怕了啊!


    東華看著相擁的二人,嘆口氣。


    “疊風。”


    聽見東華帝君喊自己的名字,疊風嚇了一跳。


    “帝君有何吩咐?”


    “那鳳凰有梧桐木在手,雖然強行涅槃但也無甚大礙。待會兒你師傅冷靜下來,讓他把這個給少綰灌下去,自己也喝一瓶。”遞上兩瓶藥水,東華轉身離去,“當然了,這個隻能幫助調理,最好還是請折顏來給少綰開點藥,他才會放心。”


    咧了咧僵硬的嘴角,疊風感嘆,帝君真是了解我家師傅。


    話說,上古的老神仙,經歷完這麽可怕的事情,明明剛才差點就不行了,這會兒怎麽這麽淡定和雲淡風輕?而且剛剛還生死與共,這會兒分別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嘛?


    可怕。


    果然是我們這些後輩沒有經驗了。老一輩兒的畢竟都是千難萬死殺出來的,死這種事在眼中也不過兒戲而已。比不過,比不過。


    天色已晚。


    東華趕回太晨宮,看到熟睡的鳳九。


    果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施在丹藥上的昏睡訣。


    抬手,將給鳳九元神施加的保護又牢固了一些。他靜靜地盤腿坐在了地上,入定。


    卯時三刻。


    鳳九驚醒,看到塌邊地上的東華。


    天邊露出一絲曙光。


    “東華~”她柔聲喚著。東華慢慢睜開眼。


    “為何不上床來睡?”


    “你傷勢為愈,本君怎敢入睡。守著你罷了。”東華起身,探了探她的額頭。


    鳳九親昵地拉過他的手,露出甜甜的笑容。


    安撫地拍拍她,東華看了看門外。


    “還早呢,再歇一刻。先把藥喝了,卯正之時帶你出去走走。這麽久憋在宮裏,得活動活動。”


    “好。”


    東華端來用仙法護著溫度的一碗藥湯,一勺一勺地餵給她。


    喝完藥,鳳九乖乖閉上眼睛,心裏一直疑惑著東華為何沒有去淨化妖息,卻忽然一驚,發現自己與那妖息已經失了聯繫。


    莫非!妖息已經淨化完了?


    一定是這樣。


    她有些驚慌地睜開眼,對上東華柔和的眼神。


    趕緊掩去眼底的慌亂,他不會發現的,一定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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