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心裏在嘆氣。他實在想不到,這位文文靜靜的三娘,竟是這麽樣個不顧一切的女人。他實在想不到她真的敢出手。但更讓他想不到的還在後頭,桂突然用鞋底使勁抽了他的後腦勺,並且還振振有詞的說道:“你這孩子,我什麽時候把你教育成這種會挾持女孩子的卑鄙小人了?”


    陸小鳳一個趔趄,紅衣少女乘機逃脫了。


    陸小鳳對著桂怒吼道:“你這傢夥到底幫誰的啊?還有,少用一副我娘的語氣!”


    “你現在還顧得了別人嗎?”見到人質沒有了,所有人都一起把武器對準了陸小鳳。


    如今不僅三娘的鞭子,連二娘的彎刀也已銀虹般刺過來。她的刀法怪異,出手更毒。


    但就在這時,突聽“叮”的一響,一個酒杯擊上了她的刀,一雙筷子也從旁邊伸出來,輕輕一夾,竟夾住了那條毒蛇般的鞭梢。


    阿土!這雙筷子竟在阿土手裏。


    三娘的臉色鐵青,瞪著他,緩緩道:“我不喜歡被人要挾!”


    阿土道:“我知道。”


    三娘道:“我若落在他手裏,你們出手也用不著顧忌我!”


    阿土道:“我知道。”


    三娘道:“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出手?”


    阿土笑了笑:“因為這人雖不是君子,總算還是個人!”


    三娘道:“哦?”


    阿土道:“他至少還沒有用七妹做擋箭牌,來擋你的鞭子!”


    三娘想了想,慢慢的坐了下去,又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連動都不動了。二娘也坐下來,捧著手腕,她的銀刀雖然沒有脫手,但手腕卻被打得又麻又疼。可是她臉上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對這個滿身癩子的乞丐,她也很服氣。陸小鳳的眼睛裏已發出了光。


    阿土忽然問:“你剛才說,你要我們答應你兩件事?”


    陸小鳳點點頭。


    阿土道:“你先說第一件!”


    陸小鳳道:“我本來要你們帶我去見公孫大娘的!不過現在已不必了!”


    阿土道:“為什麽?”


    陸小鳳看著他,道:“因為我現在已看見了公孫大娘。”


    阿土笑了。他笑的樣子很古怪,就像是個假人在笑。


    第29章 第二十九訓


    陸小鳳不禁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早該想到你就是公孫大娘的,畢竟以前也見過你一次!”


    阿土笑了笑,道:“其實還不止一次!”


    阿土道:“那天你從霍休的小樓裏出來,在山腳下等花滿樓時,有沒有看見一個剛摘了一籃子野菜的女人從你前麵走過?”


    陸小鳳失聲道:“那個女人也是你?”


    阿土又笑了笑,道:“我若不在那裏,霍休又怎會直到現在還被關在籠子裏?”


    陸小鳳怔住。現在他總算才明白,霍休那石台下的機關,怎麽會突然失靈的了。那絕不是因為有隻老鼠在無意中闖進去,將機關卡死的。


    世上絕不會有那麽巧的事,也絕不會突然發生奇蹟。奇蹟本就都是人造成的!


    阿土道:“我知道霍休是條老狐狸,他就算把你賣給殺豬的,我也不管,可是他不該將上官飛燕也一齊賣了。”


    上官飛燕當然也是她的人。陸小風又想起了那雙上麵繡著飛燕的紅鞋子。


    阿土淡淡道:“他殺了我的姐妹,他就得死,現在他雖然還活著,但我想他一定比死還難受!”


    陸小鳳終於全部明白了。


    阿土望著他,冷冷道:“你說過你要我們答應你兩件事,你已說了一件,現在你還想要什麽?”


    陸小鳳道:“要你跟我走!”


    阿土又笑了:“要我跟你走?難道你看上了我?”


    陸小鳳道:“我看上的是另一個你!”


    阿土目光閃動,道:“你是說——繡花大盜?”


    陸小鳳點點頭。


    阿土道:“你認為我就是繡花大盜?”


    陸小風道:“你不承認?”


    阿土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現在就算想否認,也沒有用的!”


    陸小鳳也嘆了口氣,道:“你總算救過我,我並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阿土又道:“現在你是不是想將我送到金九齡那裏去歸案?”


    陸小鳳道:“我保證你一定會受到公正合理的審判!”


    突聽“奪”的一聲,二娘的銀刀已釘在桌子上。


    青衣女尼撫著劍鋒,歐陽情麵帶著冷笑,江輕霞的嘴唇已發白。


    紅衣少女又大笑:“你要我大姐跟你走?你是不是在做夢?”現在她的笑聲聽來已沒有剛才那麽令人愉快了。


    等她笑完了,阿土才淡淡道:“他不是在做夢,我很可能會跟著他走的!”


    紅衣少女怔住,每個人都怔住,甚至連陸小鳳都覺得很意外。


    阿土慢慢的接著道:“我喜歡有本事的男人,一個真正有本事的男人,無論要我跟他到什麽地方去,我都會去。”


    “既然如此,那就三盤兩勝定生死!”說出這句話的是桂。


    所有人都望向桂,特別是陸小鳳,他隻覺得對方不知道會出些什麽餿主意,讓他開始有種心驚膽戰。


    然而阿土卻完全察覺不到陸小鳳的心聲,同意道:“這也是個好方法,就照你說的,我們來比三陣吧。”


    當場,陸小鳳的心涼了半截。但阿土卻還繼續道:“這個提議是你提出來的,比試的內容也由你定吧。”


    提出異議的不是陸小鳳,而是青衣女尼。她說道:“這個人跟陸小鳳似乎是舊相識,怕不怕……”


    阿土卻說道:“既然她已加入我們,便是我們的一員。別忘了她方才還幫忙救了七妹。況且,不管她提出什麽樣的比試項目,我都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他。”


    “說的沒錯!”紅衣少女又笑了,“我也相信九妹!”


    青衣女尼見她們都決定了,也隻好同意。


    陸小鳳苦笑著看著阿土:“希望會是個有趣的比試吧。”


    阿土也笑了:“一定會很有趣。”


    “那麽,現在開始進行公孫大娘與陸小鳳的三盤對決。”桂抱胸,認真思索了一下,說道,“決定了,第一場對決,比酒量!”


    聽到這裏,陸小鳳的眼睛都快突出來了。居然是比喝酒?沒聽錯吧?竟然是比試他最擅長的也是最喜歡的喝酒?難道桂子她真的是想幫自己?若真是如此,那自己還真的是錯怪她了。


    陸小鳳有點感動的看著桂,沒曾想,桂接著來了下麵一句:“不過考慮到喝酒傷身,所以會把酒換成二十四味。二十四味雖然苦,但有著清肝明目的好功效,絕對是男女老少皆宜的好涼茶!”


    錯怪什麽的通通見鬼去吧!


    於是,陸小鳳隻能一肚子腹誹的死盯著桂還有麵前的三大碗黑乎乎的涼茶。在他跟蹤了一整天,沒吃沒喝,肚子空蕩蕩的情形下,還能否喝完三大碗苦茶?這已經是顯而易見的結局了。


    “第一戰,公孫大娘勝!”桂宣布道。


    順便一提,在比賽時,公孫大娘已經換了衣服,變成了一個普通中年婦女模樣。


    “那麽現在進行第二回合,”桂又想了想,“比劍法!”


    陸小鳳心裏暫時安定了一點,這個似乎還可以,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多問題。


    這時,公孫大娘又去換衣服了。在她去換衣服的期間,桂也出去了一下。當公孫大娘出來時,陸小鳳簡直眼睛都看直了。一個燦爛如朝霞,高貴如皇後,綽約如仙子般的美麗女人。他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高貴艷麗的女人。幸好他還認得她手裏的劍,一雙短劍,鋒長一尺七寸,劍柄上繫著紅綢。


    此時,桂也回來了。


    “好了,怎麽比?”公孫大娘問道。


    之後,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桂居然讓他們兩人各自頭頂一碗滿滿的湯,手中拿著一把劍。


    公孫大娘和陸小鳳以目光表示不解,桂詳細解釋道:“劍法貴在平衡,劍動而身不晃乃是精髓。因此讓你們各自頂一碗湯,一旦湯水灑出一滴就算輸了。不過還不止這樣!”


    桂還交給二娘和紅衣少女每人一樣東西。


    二娘的是一箱泥球。紅衣少女則是一張紙。


    桂說道:“你應該是在座的繼首領之後最強的了吧?那麽請你不斷的對兩人丟泥球,而你們就把飛向你們的泥球打掉,而且記住湯絕對不能灑出來。不過還不止如此,期間,排名第七的這位還會不停的對你們進行各種謾罵等精神攻擊。劍術除了身不亂,心更加不能亂!一旦心亂了,劍法自然也就亂了!”


    這到底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劍方式?


    “那個,桂子,比劍的話直接兩人用劍比試不是很簡單嗎?”陸小鳳嚐試性發言,不過被桂一口否決了。


    “不是桂子!是裁判長!”桂大聲說道,“如果兩人用劍打鬥不小心傷悼對方怎麽辦?醫藥費誰負責?一不小心弄出人命又該怎麽辦?這裏又沒有什麽意外保險可以理賠!不小心點怎麽可以!!”


    “比個劍而已,為什麽會這麽複雜?”陸小鳳吐槽道。


    公孫大娘倒是沒那麽多怨言:“既然讓你決定,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桂點了點頭,紅衣少女抓著桂給她的紙張臉色發青,帶點哭腔的說道:“我……我可不可以不念啊……”


    “你在說什麽,你的聲音尖銳而富有感情,最適合進行廣播了!你可是這個比試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啊!”


    紅衣少女望著公孫大娘,大娘嘆了口氣道:“你念吧,我知道不是你本意,所以不會怪你的。”


    二娘也顫著音說道:“大娘……也請你不要怪我……”


    大娘點了點頭。於是,


    “劍法比試,現在開始!!”


    桂話音剛落,一大波泥球蜂擁而至。陸小鳳簡直快奔潰了。又要顧著頭頂的湯,又要顧著麵前的泥球,不過,最要命的不是這些……


    “這算什麽?你是豬嗎?這種程度都做不到的蠢貨!為什麽你還不去死?……”


    諸如此類的難聽的話從紅衣少女那小巧的嘴巴裏出來,正如桂所言的,她的聲音尖銳而富有感情,因此,那些話讓人聽了更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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