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已沖了進去,隻要能找到薛冰,無論遇著什麽事,他都不在乎。


    院子裏隻有兩間平房,房裏有兩個人。兩個都不是薛冰,更不是銀時。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金九齡。


    陸小鳳怔住:“你怎麽會在這裏?薛冰呢?”


    金九齡沒有回答這句話,卻伸出了手——他手裏提著件衣服,又輕又軟的白衣服。這是薛冰的衣服。陸小鳳當然認得出,他臉色已變了。薛冰的衣服在這裏,人卻不在。


    金九齡看了緊跟其後的桂一眼,嘆息著道:“在那牆邊的角落裏,我們發現了一攤血跡還有一些銀白色的頭髮。應該是銀子姑娘的……”


    陸小鳳徹底怔住了。他做夢都沒想到連銀時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過,與之相反的是桂徑直的走了過去,臉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靜。


    陸小鳳忽然覺得腿在發軟,後退了兩步,倒在椅子上,胃裏已湧出了酸水。


    金九齡的臉色也很沉重,遲疑著,終於問道:“你認得出這是薛冰的衣服?”


    陸小鳳點點頭,他跟薛冰分手的時候,薛冰身上還穿著這件衣服。


    “她的衣服既然在這裏,她的人當然也一定到這裏來過!”


    “你看見她沒有?”陸小風還抱著希望。


    金九齡卻搖搖頭,道:“我們來的時候,這裏已沒有人了。”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金九齡道:“這地方並不是我們找到的。”


    “是蛇王?”


    這次金九齡點了點頭,道:“自從今天的淩晨時開始,他手下所有的兄弟就開始替你找薛冰!”


    他們找人的方法很有效,因為他們的兄弟已深入這城市的每個角落裏。這些本就是人最雜、消息最多的地方。


    他們先從這些地方開始打聽,最近有沒有可疑的陌生人之類的。三千條市井好漢,在同時打聽一件事,當然很快就會問出眉目來。


    “麥家餅店後麵,有棟小房子,三四個月前,租給了一個人。”


    再問房東,房東的答覆是:“來租房子的是個很漂亮的小後生,出手也很大方,先預付了一年房租,可是自從那次之後,他就從來也沒有再出現過,房子也一直都是空著的,好像始終都沒有人進去住。”世上絕沒有人會特地花錢租一棟房子,卻讓它一直空著在那裏,這其中當然有原因、有秘密。


    金九齡道:“今天黃昏時,他們問出了這件事,立刻就派人到這裏來探聽,那時這屋子裏似乎還有女人的呻/吟聲,來探聽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回去再找了人來,這裏卻已沒有人了。”


    金九齡嘆息道:“薛姑娘的衣服還在,可是人已不見,這隻有一種解釋!綁她來的人,知道行蹤已被發現,就立刻將她帶走,卻嫌她身上穿的白衣服太惹眼,所以就替她換了套衣服!”


    打開了屋角的衣櫃,櫃子裏還有六七套衣服,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有老年人穿的,也有年輕人穿的。


    金九齡道:“這地方隻有一張床,隻有一個人住,但卻有六七套各種不同的衣服,這就可以證明一件事。”


    陸小鳳道:“證明這個人必定精於易容改扮,隨時都可能以各種不同的身份出現!”


    金九齡道:“但卻隻有衣服,沒有鞋子,這也可以證明一件事!”


    陸小鳳道:“證明她無論改扮什麽人,穿的鞋子卻隻有一種!紅鞋子!”


    桂自始自終望著地上的血跡和白髮,終於說了一句話:“銀時那傢夥終於開始脫髮了嗎?”


    所有人都被桂的這句話驚得呆在原地。陸小鳳咬牙切齒的看著桂,問道:“銀子現在生死未卜,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嗎?”


    桂卻直視著陸小鳳憤怒的雙眼道:“你怎麽知道他現在生死未卜?”


    “難道你沒看到那一灘血嗎?”


    聽了陸小鳳的話,桂淡淡的點了一下頭,說道:“你錯了,那不是血,隻是番茄汁而已!呀,原來銀時那小子今晚的晚餐是番茄炒蛋啊!”


    陸小鳳已完全不想理會桂的腦子在想什麽了。他說道“現在我們雖然還不能完全確信,但至少已有六七成把握!”


    金九齡忽然道:“不止六七成!我敢說我們現在至少已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陸小鳳道:“你為什麽如此確信?”


    金九齡道:“就因為這樣東西!”他從衣袖裏拿出了個紅緞子的小荷包:“這是我剛才從衣櫃下找到的,你看看裏麵是什麽?”


    荷包裏竟赫然是一包嶄新的繡花針。


    陸小鳳的心涼透了。


    “薛冰……”


    “哦,這就是那個繡花大盜用的針啊!嗯,質量不錯啊,哪買的呢?”桂拿起一根針,喃喃自語道。


    “你就一點都不關心銀子嗎?”陸小鳳冷冷的問道,“她不是你的朋友嗎?”


    “正因為有銀時在,所以我才不擔心。”桂一臉正氣,認真的說道,“說起來,你們還不知道吧,銀時的外號。”


    “外號?”陸小鳳和金九齡望著桂。


    “ 銀髮染血,在戰場上馳騁的英姿,宛如,夜叉。”


    第26章 第二十六訓


    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在我出來的時候,蛇王殿被人襲擊了。”


    “什麽?”陸小鳳叫了起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桂想了下,說道:“反正還活著,沒什麽大礙,所以不用擔心。”


    陸小鳳直接瞪了桂一眼便沖了出去。


    金九齡和桂還停留在原地,兩人都沒有跟上陸小鳳,金九齡看著桂,問道:“不知道,桂子姑娘你有沒有看到是誰襲擊的蛇王?”


    桂看了他一眼後,搖了搖頭說道:“不,當時太暗了,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那你認為會是誰呢?”金九齡繼續問道。


    “這種東西很難猜測啊!說不定是哪個手下想從他手裏攛掇蛇王的位置也不一定。不過如果真是這樣,他這個領隊做得得有多失敗啊!!”桂滔滔不絕的說著。金九齡隻是笑著,沒有再說話了。


    金九齡準備離開之際,見到桂在那灘血跡麵前蹲了下去,於是眼色稍變的問道:“發現了什麽可疑的嗎?桂子姑娘?”


    猶豫了一下後,桂站了起來,並且走了出去:“不,沒什麽了。”


    金九齡若有所思的看著桂,最後也跟他一起離開了這間屋子。


    他們一群人回到了蛇王的小樓中。蛇王正躺在藤椅上,感覺很虛弱。


    陸小鳳看著蛇王脖子上的勒痕,很是氣憤:“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蛇王笑了笑,表情卻顯得很愧疚:“比起我,薛冰姑娘的事……”


    陸小鳳不說話了,一臉的扭曲。繼而大聲的說道:“那個繡花大盜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就是公孫大娘!如果我都猜測沒有錯,襲擊你的也是她!”


    桂問道:“公孫大娘?是誰啊?”


    “其實她叫公孫蘭,據說是初唐教坊中第一名人公孫大娘的後代,所以知道她的人也都叫她公孫大娘!”蛇王解釋道。


    “你也見過,就是那個賣栗子的老太婆!”陸小鳳說道。


    桂恍然大悟:“哦,原來那個老婆婆的名字叫公孫大娘啊!”


    “那是個女魔頭!”陸小鳳咬牙切齒的道。


    “女魔頭嗎……“


    這時,桂的肚子發出了一陣響聲。


    撫摸這自己的肚子,桂喃喃自語:“奇怪了,我應該吃過晚飯才對啊!”


    蛇王笑了:“桂子姑娘大概還以為一天還沒過吧。實際上你已經睡了超過一天了。”


    “真的嗎?原來我睡了這麽久啊!難怪突然感到這麽餓。我出去吃碗拉麵吧。”說完便我行我素的離開了。


    金九齡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桂子姑娘還真是捉摸不定啊!”


    陸小鳳也苦笑了:“我認識她也算有一段時間,說實話,我也搞不懂。”


    並不知道自己在被人議論著的桂在尋找著可以吃拉麵的地方。就在這時,有人喊住了她。


    “是桂子姑娘嗎?”


    桂轉過頭,發現是個挺漂亮的女孩。白生生的臉,烏油油的頭髮,笑起來臉上一邊一個酒渦,一雙眼睛總是笑眯眯的看著你。


    桂明顯不認識她。於是問道:


    “誰?”


    女孩微笑道:“我叫歐陽情,是大娘讓我來請你回去的。”


    “大娘又是誰?”桂問道。


    歐陽情回答道:“大娘就是公孫大娘。”


    桂想了想,問道:“公孫大娘又是誰?”


    歐陽情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公孫蘭。”


    桂繼續問道:“公孫蘭又是誰?”


    歐陽情:“賣栗子的老婆婆。”


    桂:“所以賣栗子的老婆婆到底是誰?”


    歐陽情終於崩潰了,怒道:“賣栗子的老婆婆就是賣栗子的老婆婆啊!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啊!你再問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桂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很冷靜的問道:“為什麽要割我的舌頭?”


    “……”


    歐陽情意識到對方的腦子可能有些問題,要是繼續跟她糾纏下去也隻不過證明自己隻是個笨蛋,於是幹脆放棄了。


    “算了,不跟你吵了,總之,你現在快點跟我走。”


    “婆婆說過不可以隨便跟陌生人走。所以我拒絕。”桂義正言辭的說道。


    歐陽情呆呆的望著桂,說道:“你……今年多大了?”


    桂皺起眉頭就說道:“問別人年齡是非常失禮的行為難道你老媽沒教過你嗎?”


    歐陽情拚命壓抑著自己想一劍殺了他的衝動。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桂這次沒有說話,取代他的是他肚子的咕嚕聲。


    桂說道:“你也聽到了,不是我不肯,而是我肚子裏的肉球不願意。”


    歐陽情再一次無語了。


    “好想吃拉麵啊!”桂如此說道。


    於是,歐陽情在帶他去吃了三碗陽春麵後,終於成功將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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