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雅博幸不幸福嗎?”瑞蒂是很想激怒茜婭的。


    而茜婭隻是若有似無地笑了一笑,“我覺得你很幸福……”


    “我嗎?”瑞蒂被這不按套路走的問話問愣了,旋即高傲地抬起下巴,“是啊,你想不到吧,最後會是我得到了他!”


    “嗯。”茜婭誠實地點點頭,“你嬌豔俏麗,十足十是個女王了。”


    “早晚有一天,我會是塞拜的女王!”瑞蒂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竟沒有一絲懦弱。茜婭甚至覺得自己不再認識她,她不再是那個需要她和雅博保護的膽怯的小女孩了。


    為什麽呢?


    是雅博讓她變得如此勇敢的嗎?


    茜婭有點不解地望著瑞蒂。


    而瑞蒂又怎麽會說出口,能讓一個女孩兒快速成長的,除了情傷又會是什麽?她再自信也無法忽視他的心不在焉。


    從小到大,給了她最深刻的寂寞的,便是她最深愛的丈夫;可這份創傷,她又無法對別人訴說,畢竟他是自己選的,衝破千難萬阻選定的!


    “祝你們幸福!”這句話茜婭是由衷的。


    顯然瑞蒂很是意外,“我以為你會恨我。”


    茜婭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很愛他。”


    “你早就知道嗎?”瑞蒂問,“在塞拜那幾年就知道嗎?”


    茜婭點點頭,又搖搖頭,“隱約有一點感覺,不是十分確定,有時候寧願相信是自己想多了。畢竟那時你是那麽可愛的小妹妹!”


    茜婭的好再一次浮現在瑞蒂心頭,她有點坐不住了,蹭地站起身,“我們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嗯。”茜婭點點頭。


    “你和雅博也一樣……”瑞蒂傲嬌地補了一句,非常想要激怒敵手。


    “……”這次茜婭沒有應聲,本就不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一度。


    這讓瑞蒂的好勝心得到了一絲滿足,又追問,“有什麽要對雅博說的嗎?”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句,真的會幫她轉達嗎?


    “盡可能……幸福地活下去。”茜婭此刻的願望就是這麽簡單,命運已然無法更改,她隻希望他一切都好,比自己更好。


    “?!”瑞蒂詫異地挑眉,她沒想到茜婭會如此說,一點爭風吃醋的意思都沒有,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應。


    “早點回去吧,天暗下來了。”倒是茜婭催促了一聲。


    “你是覺得……你們還有希望嗎?”瑞蒂有些不安地問,她知道自己沒有得到他的心。


    隻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很多書上都是這麽寫的,但此刻茜婭並不這麽想,所以她隻是微笑著搖搖頭,本想再祝福一次瑞蒂的,但太難了……她最愛的少年,是她的丈夫!


    最終,她也隻能流下苦澀的淚……


    瑞蒂再次抬起下巴,無論如何,她得到了雅博,她贏了。這樣想想,她便像隻驕傲的孔雀,帶著勝利感離開了。


    又過了幾日,菱香無意中提起,塞拜的公主駙馬已經離宮了。而茜婭聽了隻是輕輕地放下已經端到嘴邊的茶杯,用力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天以後,皇上又開始了每天都到茜婭這兒來坐坐的日子,他來的時候並不穿朝服,多半穿著月白色的錦緞長袍,拿一把折扇或是一串佛珠,也並不跟茜婭說許多話兒,有時候是講解一些詩詞給她聽,有時候是扶著她的手練練字,這時她已經知道,在禮親王府時自己所臨的貼,都是他的手筆。怪不得師父看了便誠惶誠恐的。他的字很好看,乍一看工整娟秀,可是細看卻是蒼勁有力、力透紙背!


    這日,皇上來曇花台時,帶了一束紫薔薇。紫薔薇在清佛並不多見,茜婭掐了一朵把玩了一會兒,吐了下舌頭,調皮地說,“紫薔薇在格拉維斯寓意著‘禁錮的愛’,所以……”


    “禁錮的愛?!”皇上皺了下眉頭,顯然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寓意,便打斷了茜婭的話,一派悠哉地坐到了西暖閣中,笑著問道,“朕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要去救三阿哥和四公主?”


    “皇上不想救他們嗎?”茜婭反問道。


    “你……”皇上沒料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一時語塞,半晌,才苦笑,“你一定覺得朕不是個好父親。”


    “什麽樣的父親,才是好父親呢?其實我也不知道……”茜婭也苦笑起來,“我有個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小時候非常羨慕她被爸爸高高抱在懷裏,也羨慕她能枕在媽媽腿上說心事。那時候想,那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皇上知道茜婭幼年喪母,微微歎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才說,“不提這個了啊……”


    “……”茜婭卻笑著搖搖頭,“媽媽做的湯該是什麽味道,爸爸會送什麽樣的生日禮物?一家三口在一起,會聊些什麽?每一樣,我都很好奇。”


    其實,這些事情,茜婭幾乎從不跟人提起,沒有家庭的溫暖,父母的疼愛,是她心底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傷痛,每提一次,便難過一次。所以這些心事,甚至耀駿都沒有聽過。除了雅博,便是乾統皇帝,茜婭看著他溫柔包容的眼神,沉了一口氣,才接著說,“因為生我時難產,幾天後,媽媽便過世了;爸爸受了這樣的打擊,心灰意冷,拒絕再婚。對此,我一直懷著深深的愧疚。因為沒有見過媽媽,也很少見到爸爸,與其說是思念,不如說是歉疚。小的時候,我總是想,如果沒有我,該有多好……”


    茜婭的話還沒有說完,皇上溫熱的指尖,劃過她不斷滑落的淚珠兒之後,緊緊把她擁進了懷裏……


    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寬厚,堅實嚴密……


    茜婭止不住抽泣起來,斷斷續續地說,“小的時候……生病的時候……沒人理我,一個人,在房間裏,冷得發抖……那時候我想,如果就這麽死掉,會不會爸爸就不難過了?能不能見到媽媽,她會不會對我笑,抱一抱我……”


    “不會。”皇上心疼得歎了一口氣,勸慰道,“她一定希望你健康快樂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她一定沒有怪過你。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錯……”


    “雅博也是這麽說的。”茜婭哽噎著。


    皇上沒料到她會提起雅博,微微愣了一下。


    “我去救阿哥和公主,隻是因為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我抱著他們,對他們說‘別哭,加油,’,就好像在對小時候的自己說,是有人愛你的,別怕……”茜婭沒有注意到皇上的失神兒。


    皇上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驚訝,低頭吻了下茜婭的額頭,哄慰著,“是有人在愛著你的,不用怕……”


    這一晚,在西暖閣的窗沿邊,茜婭伏在皇上的懷裏哭了很久很久……連她自己都十分不解,為什麽要對他提起兒時的傷,為什麽要對著他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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