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山姥切是個付喪神, 排除在外。


    在飛龍做好了被人用刀刺入心髒的準備後,他閉上了眼睛, 想著自己的生命竟然完結在了這片土地上的一個叫不上名字的角落裏, 格外的諷刺。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猶如流水潺潺般的聲音, 並且還是從他的身後響起。


    “距離下班時間, 還有十五分鍾。”


    再減去路上花費的時間和可能出現的堵車, 山姥切覺得自己一定會遲到,現在隻能寄希於三日月他們又是日常在加班,能延遲一個小時再回本丸。


    “這人是嚇得變成了傻子嗎?”黑衣人之一毫不客氣的諷刺著山姥切, 在他們這種舔著刀口生活的人眼裏,山姥切這樣的小白臉,他們一個能打十個,沒看剛才那小白臉一直站在角落動都不動。


    我想想,現在應該說點什麽才對。


    山姥切摘下墨鏡掛在胸前,在對麵人群的震驚眼神中從掌心的位置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本體,為了不讓自己明天登報,他還切換成了刀背朝下的姿勢,準備把這些人全部砍暈了事。


    重物砸在地上的沉悶響聲一個接一個。


    “現在,是見證奇蹟的時候。”


    最後一個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看上去生命垂危。


    “……不過好像晚了點?”


    飛龍看著剛才還能威脅到他生命的人現在仿佛油鍋裏麵的餃子一個疊著一個,橫七豎八的躺在巷子裏,一直繃著的那口氣陡然泄去,整個人就往後栽。


    麻煩。


    山姥切看著靠在了自己臂彎裏麵的陌生人,這下子是真的開始發愁到底要拿對方怎麽辦,據說像身上帶著槍傷的這種人,送到醫院裏麵的話會被叫到局子裏麵來個調查,而他僅僅是一個被牽連進去的,實在不想走這一趟。


    他淡定的給審神者打了個電話。


    還是視頻的那種。


    “人在這裏。”


    做了簡單的偽裝後山姥切就勉強找了個幹淨的地方把暈倒的飛龍放在了那裏。


    什麽,你以為山姥切會讓這個人靠在他的肩上休息?


    不不不,我們山姥切怎麽可能是對著陌生人也能揮發無盡善心的人——又不是滄栗那個容易心軟的龍貓——他當然是用了自己覺得最方便的方法。


    清光踩著箱子一躍而下,硬生生在空中扭了一下,讓落腳點從黑衣人變成地麵,怪不得山姥切在巷子門口堆了那麽多的箱子來遮人視線,這要是被普通民眾看見了,絕對是引起巨大恐慌的畫麵。


    當然,這也要感謝一下對於自身以外的事情漠不關心的城市人,不然早在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呼嘯的警車就會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麽呢,結果是提前跑出來逛街順便來了個英雄救美?”


    借著月色清光觀察著飛龍的臉,雖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可愛啦,但是這種硬朗的線條和精瘦的軀體,放在現世裏麵似乎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沒有逛街。”山姥切搖搖頭,“審神者有說要怎麽處理這個人了嗎?”


    旁邊換了好幾個姿勢疊在一起的黑衣人們已經被山姥切連續不斷的打暈了好幾次,現在後頸處都是相同的青黑,他們的眉頭緊皺,或許在做斷頭的噩夢也說不定。


    “托審神者他朋友的情報網,已經查明這人的身份了,似乎是香港那邊的一個類似於地頭蛇的人物。”


    “這樣。”


    山姥切隨意的嗯了一聲,拍拍衣服上麵的灰就準備踩著箱子跳出去。


    “……等等,人是你救的,好歹要擔起一部分責任吧。”清光有些嫌棄的看著飛龍滿身的灰塵和鮮血混合,再加上時間的沉澱變成了更讓他心裏不舒服的暗色,“車就停在巷子口,人你搭把手唄。”


    “好麻煩。”


    山姥切不知何時已經把墨鏡又戴了回去,雙手環胸的樣子還真有股哪個公司總裁的感覺:“不讓放在這裏不管嗎?”


    反正他也能看出對方的身體素質,睡在這裏一個晚上也不會死。


    “審神者說了,燭台切接下來的行程有香港,提前給他搭條線後麵也方便。”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飛龍大概真的就要在這條小巷子裏麵涼了。


    既然是滄栗的命令,那麽山姥切就算是再不想,也終於選擇了出手,他把飛龍往肩膀上一扛,昏迷中的飛龍咳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暗紅的淤血。


    清光感受到了小夥伴身上那濃鬱的嫌棄意味,隻好哄了一句:“好啦好啦,擔架就在車裏,一會兒把他放上去就可以了。”


    “是覺得髒嗎?放心啦,車上還有備用的替換衣服,立刻讓你換一套新的。”


    山姥切的情緒有所緩和。


    “醒了嗎?”


    飛龍感受到了暖融融的陽光,空氣中的隱隱花香也和他記憶中的最後一個地方完全不一樣,心頭升起的危機感迫使他迅速睜開了眼睛。


    “看樣子是沒事了。”


    藥研放下手中的藥瓶,指著旁邊的點滴:“藥打完了後可以自己拔掉針頭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後,藥研很自然的推開門就走了出去,留下飛龍一個人看著周圍整潔的環境,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中。


    難道是昨天被那人救下了後,又得到了良好的治療?


    傷口上那涼爽的感覺,以及根本感受不到的痛意,提醒他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好的傷藥,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飛龍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隻能用柳暗花明又一村來形容,昨天靠著直覺拉住了那個陌生人真是他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山姥切站在門外,手中的托盤上放著一碗白粥還有兩三碟小菜。


    所以為什麽我要在這裏做這種事情,連照顧病人這種後續都要他來做,難道自己是被迫接到了天上掉下的鍋嗎?


    “咳,咳咳。”


    不知怎麽的飛龍突然開始咳嗽,山姥切低低的嘆了口氣,人類就是脆弱。


    “不要亂動。”


    先把托盤放在桌上,山姥切快步走到窗戶邊把玻璃窗一拉,隔絕了風的吹入:“現在好一點了嗎?”


    “您是……啊,是昨天那位!”


    明明發色已經變回了山姥切原來的金色,飛龍仍有如神助一般的叫出了山姥切的身份:“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叫我飛龍就好。”


    “可以自己吃嗎?”


    山姥切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自顧自的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病房的一角。


    飛龍看著自己還剩下一半的藥瓶,搖了搖頭。


    “涼了吃起來更快。”


    掏出了本子和筆,山姥切寫起了新故事的大綱,他還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來進行一個簡單的記錄,剩下的等到回了自己家再填充。


    飛龍感受到身邊飄過去的寒風和雪花。


    “等你傷好了,就會安排人送你回去。”滿意了的山姥切說出了一句剛才就應該說出來的話,“好好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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