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是唯一能夠加深他與現實羈絆的人,但是現在並不能起什麽作用。等一年時間到了,就去把那個孩子帶來,莫洛斯的提議受到了其他兩位的支持。


    先不說這些,維克托那天“失去意識”之後,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他的眼前什麽都沒有,沒有城市,沒有森林,什麽都沒有,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他隻是知道他在這裏,卻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等他恢復了思考的能力時,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樣周圍一片虛空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麽。


    不知道在這樣的空間裏待了多久,忘卻了一切的維克托開始想著如何出去了。這種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實在是讓人心裏發慌,就算不知道出去以後會發生什麽,維克托也是不願意待在這裏的。


    又過了很久以後,他漸漸地顯現出一個淡淡的虛影,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道從來未曾發現的淡淡的絲線一樣的東西,係在那裏。


    這是什麽?


    何時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又延伸著直到什麽地方?


    這一切維克托都不知道,他隻是可以思考,僅此而已。


    那種無所依靠的感覺太過難受,維克托掙紮了很久之後,決定了向著這根“絲線”的延伸方向走,就算不知道前麵是什麽地方也沒有關係。


    周圍還是一片虛無的空白,維克托在這樣的空白裏,沒有時間觀念地一直走,仿佛感覺不到疲勞,就那麽一直走下去。


    終於,他看到了視線盡頭的景象,一片漫無邊際冰麵。


    那是——冰場?


    他的腦海裏不知為何就蹦出了這樣的詞句,仿佛自己本來就屬於這裏一樣。


    是的,他就屬於這裏。


    順著“絲線”繼續走,在盡頭處,維克托發現了站在那裏的人,同樣的,他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就在他與那個人空洞的雙眼對視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與那個“他”相互融合了。


    他應該在這冰上跳躍起舞的,維克托知道。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感受到為什麽那個“他”站在這裏一動不動了。因為他的雙腳就像被釘死在了冰上,動彈不得。


    之後,他驚恐地發現了冰麵正在發生著改變。


    不,也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變了。原本白色的天、空氣還有冰麵,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慢慢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並且這顏色還在慢慢地變得更深。


    他看向遠遠近近滑著冰的人,然後發現那些麵孔似曾相識。更重要的是,他看見了那些人身上不斷滲出的血跡。一個個看似熟識的人胳膊上、腿上,或者是腳踝處、額頭上滲出的血慢慢地流出來,速度越來越快,沒有多少時間就染紅了整個空間。維克托發現,遠處的冰麵正以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片血紅,並且不停地向著他所在的地方包圍過來。


    維克托想要離開這裏,可隻要他一想動彈,從腳踝以下就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直蔓延上膝蓋、大腿……


    很快,血紅色就蔓延到了他的腳下,疼痛一瞬間將他擊倒在冰麵上。那些身上淌著血的人忽然都朝他湧了過來。


    “你是懦夫……”


    “你什麽都不說,是因為你在害怕……”


    “你會失去他……”


    ……


    “你沒有說,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


    ……


    ……


    “你是天才,你怎麽會知道我們為了不輸得那麽難看,摔得頭破血流還是拚命追趕你……而你,從來沒有珍惜。”


    “你註定失去一切,你的家人、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家人、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勇利……


    這句話重重地砸在了維克托的身上,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這句話碾壓,也就是在這一剎那,他終於想起來了一切,他怎麽會忘記了他的勇利呢?


    剛剛聽到的那句話太過誅心,維克托死死地咬住牙關。


    好疼,真的好疼啊!他分不清楚是哪裏傳來撕扯一樣的痛感,從身上到心裏,都疼得無以復加。他不知道這樣雙重的折磨什麽時候是一個盡頭,銀髮的男人慢慢在冰麵上蜷縮起來,似乎這樣就可以抵禦一切。他像嬰兒一樣地蜷縮,自以為看不見就可以躲避一切痛苦,這是最為脆弱和原始的姿勢。


    他想呼喊,可是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弓著身嘴裏拚命念著勇利的名字,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一點自己的痛苦。


    現實之中,看到維克托皺著眉一聲又一聲叫著那個名字時,霍森菲爾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在維克托躺在自己的房間裏度過的第一個月過去時,一張印有尼基福羅夫家族火漆印的空白信紙被投到了安德烈管家那裏。看到那張信紙的時候,黑髮的管家先生差一點熱淚盈眶。他急忙趕到了城堡的正廳。隻見在門口的地方赫然站著兩個青年模樣的人,從耳尖和氣息來看,很明顯都是血族了。那年紀大一些的青年身上,還留著初擁的氣息。


    年齡稍微小一些的青年的眼中,是一種安德烈非常熟悉的眼神。他溫柔地看向意識到了什麽的管家,一邊牽著旁邊大一些的青年的手,“久等了,安德烈。”


    “是……冕下?”安德烈終於反應了過來,“您回來了!”他立刻將手臂放在胸口行禮。


    “嗯,既然我和葉菲姆都沒有失去記憶,那麽找到他也該回來了。”剛剛說話的青年,也就是當年的西裏爾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葉菲姆也謙和地向他點點頭,“當初,謝謝了。”他已經知道,幾十年前正是因為眼前這位管家的幫助,才使得他家青年得以從緊閉的城堡裏出來送自己走上戰場。


    安德烈搖了搖頭,“葉菲姆閣下,不用客氣。”他從那時起就十分欣賞這個青年的成熟冷靜,以及他的善良。


    簡單的寒暄之後,西裏爾有些擔心地再次開了口,“安德烈,維恰出櫃的時候,葉菲姆的初擁還沒有做完,我們是看到了雅科夫的視頻才知道維恰他……”


    葉菲姆也接上話,“聽說是一個很像西尼亞的孩子,他現在……”


    聽到他們兩位問起維克托,安德烈又想搖頭了,“冕下,你們請親自去看看吧,維恰他太辛苦了。”於是一邊引著西裏爾和葉菲姆上樓,安德烈一邊輕聲向他們說出了維克托和勇利的事。


    走到維克托的門口輕輕推開了沒有關上的門,西裏爾在安德烈轉身離開,為他們準備食物之後,盯著房間裏已經長大的維克托,遲遲不敢邁步。


    “西尼亞,對不起!”葉菲姆忽然握住了他的另外一隻手,在西裏爾疑惑地與他對視的時候,輕嘆了一聲,“當初,很難過吧?”他們是分離過又重逢的人,聽到維克托和那個叫做勇利的孩子之間的事,葉菲姆很容易就想到了當年自己離開之後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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