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呻吟了一聲。他就是不肯放過這個話題。“艾薩克。”


    “噢,戀愛了呀,”他以一種非常做作的、歌唱般的嗓音說道,“他在床上表現得如何?”


    我嘆了口氣。“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他是個同誌,而且你喜歡他啊?”


    “呃……是這樣沒錯……”


    “所以你還沒有和他上過床?”他直白地問道。“你已經跟我說了兩周他的事了”


    “這不一樣,”我試圖和他解釋,“他是特別的。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我的天哪,卡特,”馬克嘆氣道,“你是全世界基佬的恥辱。”


    我被我死黨說話的方式逗笑了。但是我知道我應該和他坦白。他是對的,我確實喜歡艾薩克。因此我的死黨應該知道真實情況。


    “馬克,有個關於艾薩克的事情你應該要知道。”


    馬克安靜了一會兒,我知道我激起了他的好奇。“他怎麽了?”


    “呃,他是個盲人。”


    沉默。


    “盲人?”


    “是的,”我說得很慢,“他看不見。”


    更多的沉默。


    然後他爆發出一陣不敢置信的大笑。“你是認真的嗎?”他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天哪,你是認真的。”


    “馬克,我跟你說了他是特別的,”我解釋道。“但是他很時髦,風趣,非常聰明。”


    “還是個盲人!”


    “我不會這麽看這件事。”我開口道,但立即就為自己的用詞感到後悔。


    “很顯然他也不會這麽看。”


    “馬克,不要開盲人的玩笑,拜託了。”


    “噢,我的天,”他輕聲說,“你真的很喜歡這個男人。他真的全盲嗎?”


    “他是的,”我承認道,“他有一隻導盲犬,布雷迪。我們就是因此認識的。艾薩克在我的家庭巡診名單上。”


    更久的沉默。


    “天哪,卡特,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


    “呃,我們還沒有正式地一起出去過或是別的什麽;我們沒有在約會,”我為自己辯護道,“我去過他家幾次,上周末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而現在我們有了一個共進午餐的約會——”我停頓了一下,隨後修正道,“就是在周六一起吃午飯。我甚至不確定這之後會有什麽發展。我真的還不確定。”


    “但是你想要繼續和他發展?”


    “呃……是的,也許吧……”


    “那你就需要付諸行動。”


    所以情況就是這樣,馬克對此毫不介意。一旦他知道這是我想要的,他就會希望我擁有它。那就是馬克,即使我錯了,他也舉雙手支持。


    我們的談話轉到了哈特福德發生的事情,一些老朋友以及工作情況,接著當我們告別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想要見見艾薩克。而離他來過周末還有三星期,他對此非常期待。


    我告訴他這要取決於這周末的情況如何發展。“不管怎樣,我覺得他現在還不適合和你見麵。”


    “噢,拜託,”他憤憤地說,“他會喜歡我的。所有人都喜歡我。”


    我翻了個白眼,然後嘆氣道:“你保證一定會規規矩矩的嗎?”


    “是的,”他笑著說,“以童子軍的名譽擔保。”


    “你從來沒有加入過童子軍。”


    “對的,但是我上過好些童子軍。”然後他又補了一句,“我是說他們在小的時候加入過童子軍。不是現在還當童子軍,因為那樣就很噁心了。”


    我大笑起來。“晚安,馬克。”


    * * *


    “馬克想要見你。”


    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而艾薩克聞言轉過頭來。“什麽?”


    “馬克,我的死黨,”我解釋道,“他想要見你。”


    “噢。”他轉開了臉,然後過了好長一會兒,他說,“你跟他提起過我?”


    “是的。我什麽都跟他說。”


    艾薩克緩緩地點了點頭。“哦,你都跟他說過什麽?”


    “就是我們帶著狗逛公園,一起吃午飯。”


    我不太確定,但是我覺得艾薩克正努力克製自己的笑容,就好像他很高興我提起了他。但接著他的笑容消失了。


    “你有沒有和他說過?”他問道。“你知道的,就是我是盲人這件事?”


    我沒有告訴他我是剛剛才跟他說的,但還是誠懇地回答了,並試圖讓它聽上去像是沒什麽大不了的。“是的。”


    從艾薩克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一直都是這樣。“然後呢?”


    “然後什麽?”我小心地措辭道。“然後就沒有了。如果我不介意的話,他也不會介意的。”


    艾薩克看上去像是思考了一會兒。“你不介意?”


    “完全不。”


    他試圖不讓自己笑起來。但是他失敗了。


    我們享用了午餐,沒有加芥辣的,而狗狗們在茂盛的糙叢間玩耍,翻滾,然後窩在我們腳下打盹。我們肯定花了得有兩個小時來談天說地。好吧,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在說,艾薩克隻是聆聽和微笑。他看起來對我童年時期,大學時期,還有馬克犯蠢的故事非常感興趣。他坐在我身邊,沐浴著陽光滿臉笑容,看上去無憂無慮。


    他依舊對布雷迪很冷淡,從不輕拍它,也從不獎賞它,甚至鮮少會關注它的存在。我很想說點什麽,但又不願破壞此時的氣氛。


    因此我盡可能地關照布雷迪,就像我對米西做的那樣。當然我也不會做得太過。我不想被艾薩克看穿。是的,他是沒有看的能力,但他非同尋常的敏銳,況且他也絕對不傻。


    作為一個獸醫,我見過好些虐待動物的行為。但這顯然不是任何一種身體上的虐待,我都不知道該把這種行為歸類到何處。布雷迪的健康狀況好到不能再好,它被照顧得非常精心,它的飲食甚至比大部分的人類都要好。但是它的主人,他們這個二人組合裏的人類搭檔,對它沒有表示出一點感情,也沒有一點讚賞。


    況且艾薩克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它。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混蛋。他真的不是。他才做不到鐵石心腸呢。所以當他為了不讓自己再次心痛而阻止自己和布雷迪的任何感情交流時,我在想這是多麽的徒勞。


    因為他確實愛它。我知道他是愛它的。愛就隱藏在表象之下。我猜他告訴自己,不要和布雷迪有感情交流,他不允許自己去感知那些情感。


    因此盡管我真的很想說點什麽,我還是沒有開口。我度過了很棒的一天。事實上,這是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經歷過的最棒的一次約會,如果這能算是約會的話。我不想冒著讓他掃興的風險提起這件事。我想整個下午都待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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