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些時候,雙山上的官軍已經發現缺水的問題,軍心越發慌亂起來。


    本來被妖人吉義的人馬圍困,就已經令軍心無法安寧了。郭直、鄭一刀嚐試下山衝擊,結果遭到慘敗,郭直丟盔棄甲逃回,鄭一刀被吉義叉死,軍心更加動搖。這下全軍找遍山上都沒找到水源,軍心那是又慌又涼!他們也不知道援軍正在頑強趕來,還以為妖人吉義這麽厲害,隻怕援軍來不了!


    一個人處境不好,容易喪失信心;一支軍隊處境不好又沒有夠強的領軍人物,容易信心崩潰。而且在群體之中,人的情緒會傳染,彼此都沒信心,互相影響也就更沒信心。


    當夜,雙山上的官軍近五千人,幾乎都惶惶不可終夜。他們行軍帶有一些飲水,維持一兩天還是可以的,但這一夜都沒人敢喝水。哪怕再口渴都堅持不喝,把僅有的水當做寶貝一般珍藏起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要在這山上困守多久。


    這時候許多人就在罵鄭一刀,畢竟是他帶頭上山堅守的。這種沒有水源的荒山,堅守個鬼啊!可是鄭一刀已死,罵他也沒用啊。許多人又不禁懊悔,剛遭受包圍時怎麽沒想到轉頭突圍呢?為什麽非要上山呢?悔之晚矣!


    結果一夜下來,山上的官軍幾乎個個不能安睡,而且口渴,導致體力衰弱。帶的幹糧也不敢多吃。一來吃多了幹糧會更口渴;二來山上不但沒水,也沒什麽食物,幹糧又能維持幾天?還不是也得珍惜著吃!


    山下紅旗軍的人馬相反,睡得很好,吃得八分飽,飲水充足,養精蓄銳。


    當夜有冉三郎、柴有等幾個頭目率領小股人馬逼近到官軍眼皮底下,大敲銅鑼,使得官軍以為要夜襲,攪得他們心驚肉跳,更加沒法睡覺。


    冉三郎等人敲了一陣鑼,挪一處地方再敲,弄得官軍感覺到處都有危機,妖人要率賊人隨時殺上來的樣子——那是不能不防!否則真殺上來怎麽辦?夜幕之中什麽都看不清,官軍隻好到處提防。


    於是乎,冉三郎等人每到一處便引起一片驚動,官軍頭目聲嘶力竭呼叫,組織士卒提起精神嚴防死守。所到之處,無不折騰。


    官軍這麽折騰了一夜,又困又餓又渴。


    天亮之後,紅旗軍三路人馬打著紅旗移動。


    從山上望下去,隻見三大群數十小群旗幟飄揚轉移。其中一大群仍然在南麵,隻是更向前挪了一些;另外兩大群分別移動到東麵和西麵;空出北麵一麵,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旗幟和任何人馬影蹤。


    然後南麵率先開始攻山,旗幟開始向上移動。東麵、西麵稍後也跟著進攻,旗幟徐徐向上移動。過不多久,南麵響起一片喊殺聲,旗幟疾速向上移動!


    官軍人馬龜縮在半山上,見此情形,不知所措,張口結舌。張的是饑餓的口,結的是幹燥的舌,睜著的眼睛都是一夜沒睡布滿血絲疲憊無神的眼睛。


    副將們急忙商討。郭直叫道:“事情不濟了!俺來當先突圍!你等跟俺往北走!”於八忙道:“不可!莫中了妖人吉義之計!”李棣附和道:“於將軍說的是,莫看北麵似乎無人,這其中必有詐!”陸開也道:“對了,三麵搖旗敲鑼,偏偏北麵空蕩蕩又沒聲響,這明擺著要引俺們往北走。”


    郭直瞪眼道:“那你們說,不往北走,還能往哪邊走?”


    於八、陸開、李棣麵麵相覷,都覺得這事情委實難以決斷。往北走隻怕中計,但是北麵是來路,按理得往北麵退回;援軍要來的話,也將從北麵奔來接應;無論怎麽說,本來就應該走北麵啊?要是妖人吉義不行動,讓他們自己選,他們也是要向北突圍的。但現在妖人吉義明擺著就是要他們向北走,他們就範不就範?


    他們一時決斷不下。


    這時吉義徒步持叉,率領上千人馬從南麵猛攻上來。官軍防守南麵的人馬倉皇準備接戰。好些人心裏都想要逃,可是又能逃到哪去?


    吉義衝在前頭。賈熙跟在吉義身後,距離官軍已近時,先打出一個法術“土雞瓦犬”。


    隻見地上的泥土紛紛凝成雞犬之形,然後如同活物一般猛撲上去。這些土雞瓦犬盡管不會打鳴吠叫,卻也跟活雞活犬一樣會撲啄撕咬。俗話說“會叫的狗不會咬,會咬的狗不會叫”,這些土雞瓦犬正是會咬不會叫的,當下撲上前去,雞啄犬咬,殺得前頭的官軍一片哇哇大叫。


    不等官軍把土雞瓦犬撲滅,吉義緊接著使用豆盒,召出豆神,撒出豆兵。隻見一大片白煙騰起,煙中現出豆將、豆校、豆丁三個豆神巨大的身影,然後是一大堆普通豆兵,綠油油圓頭圓腦,共有五百之眾,每個手挺兩柄圓槌,咿咿呀呀叫著衝殺上去。


    這一場戰鬥吉義要速戰速決,必須在中午之前結束,否則過了中午,官軍援軍就有可能趕到。所以吉義用豆兵毫無保留,一次就把五百豆兵全用出來,一口氣全壓上去。


    不出所料,另一邊,官軍前軍主將米元康正督率本部奮力趕路。依照通常行軍速度,那得傍晚以後才能趕到。不過米元康已經判斷出先鋒有危險,遂讓本部甲士拋棄一部分重裝備,加快行軍速度。照此速度,他們大致在午後未時就能抵達三崮一帶。


    官軍先鋒部隊要是能撐到午後,便可化險為夷。但他們受到吉義所部如此猛攻,都嚇得喪魂落魄。陸開一個大耳光把李棣打了一個趔趄,怒罵:“賊殺才!你說妖人吉義手下不過三千人馬,何止啊!那南邊殺上來的人馬就不止三千了!你要坑死俺們!”——其實南邊殺上來的人馬哪有三千,算上豆兵也不過一千五百多;但因為旗幟多、衝鋒氣勢強,難怪官軍一看隻覺不止三千人馬的樣子。


    李棣挨了陸開耳光還沒站穩,郭直又上前再給李棣一記窩心腳,將其踢翻在地,吼道:“你這廝坑人不淺!俺說趕緊向北突圍,你卻不讓,這是要俺們死在這裏?”


    李棣跌倒在地,暈頭轉向,心裏好不窩火。剛才不讓郭直向北突圍,明明是於八先說的,自己不過好心附言,結果郭直把氣全出在自己身上了。


    不但郭直,連一直愛做和事佬的老好人於八,這時也急得一腳踢在李棣臉上,罵道:“你個熊拚種!坑死俺們!你敢莫是妖人吉義派來詐降的?”


    旁邊的官軍士卒聽這麽說,都氣憤填膺,六七隻腳先後向李棣踢去。


    李棣猶如練拳腳用的沙袋,被踢得東倒西歪,這樣下去隻怕要被活活踢死,倉皇間急忙掏出王靈所給的令牌,大叫:“我是投奔大帥的人!大帥給我令牌,叫我指引你等!你等敢再辱我,便是不敬大帥!”


    這樣說,眾人總算把腳收回去了。李棣擦擦被踢出來的鼻血,擠出人群而去。郭直喝問:“你去做甚?”李棣頭也不回道:“我去準備突圍。”郭直叫道:“往哪裏突?”李棣向北一指:“還能往哪裏?即便妖人吉義布下埋伏,我等也隻有向北突。”郭直聽了嗬嗬笑:“你這廝方才阻撓俺,這不還得依俺主意?”


    李棣不再回話,心想:“我有寶馬,不過隻憑我一個也不好突圍,總得與你等這幫殺才一起突。待會兒你等與賊人打上了,我趁亂跑。你等死活,我再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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