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女子縱馬衝上!玉臂一振,銀槍疾往吉義咽喉刺來!


    吉義驚得不及叫喚,身子一歪,當即撲倒。這卻不是因為躲得快,隻因先已腿軟,腳步踉蹌,被地上不知石頭還是草墩什麽的一絆,不由自主倒了。這一倒,恰恰躲過了女子誌在必得的一槍。


    女子刺了個空,心有不甘,自罵一聲:“啊呸!”撥馬往回,再將槍頭對準吉義


    吉義見她竟是非殺自己不可,驚得直想尿褲子,連滾帶爬,狂奔開去。這時腦海一片空白,惟有一點點雜念,就是想那幫術士都是胡言!叫自己往右走,這不是糟糕之至?晦氣!


    女子馭馬在後追趕,輕易不肯下手,隻怕又刺歪了。殺個無名小卒,一次失手尚可原諒,兩次便不可容忍了。


    吉義命在頃刻,隻望奔進林子藏身,不料這地方絆腳石不少,倉皇中又是一跌!這一跌滾在地上,極是狼狽,手中鋼叉拋掉,背上二十兩銀子買來的良弓還未使用便已弄壞,腰間被什麽硬物一碰,十分疼痛。


    “豆盒!”吉義立時意識到了硬物是何物,緊要關頭正可救命!當下吉義不及爬起,慌忙扯出錦囊裏的豆盒,扳開盒蓋,將裏麵豆子傾瀉而出。


    地上白煙四起,一下子湧出一大群豆兵。衝來的女子猝不及防,陷入重圍。


    豆兵亂哄哄的,女子的坐騎連衝帶撞,自個兒被那圓滾滾的豆兵絆倒了。


    女子跌落地上,欲待掙紮,吉義大叫一聲:“捉活的!”豆兵亂哄哄撲上去,將女子壓住。


    吉義又指著一撮豆兵叫:“長豆蔓!”那些豆兵便都長出豆蔓,將女子的胳膊、腰身、大腿、小腿各處卷住,抬舉起來。


    女子不防有此變故,眼瞪瞪的,使勁扭來扭去,卻被諸多豆蔓牢牢纏著,無法擺脫。


    吉義趴在地上,驚魂稍定,吐出一口長氣,揉揉跌打痛處,半晌才站起來,撿起叉子,向女子走去。


    女子正掙紮得筋疲力竭,瞑目咬牙積蓄力氣,發現吉義過來,忙又瞪大眼睛,怒道:“你這哪裏來的妖孽?竟敢坑害姑奶奶!還不速速放我下來,饒你一命!”


    吉義聽了也怒。心想:“明明是你,無緣無故來殺我,差些兒要了本老爺的老命!不道歉求饒,還敢出言不遜,先行喝問起來!”上前仔細打量,見她年紀甚輕,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哪裏是什麽姑奶奶了?


    吉義遂一手拄著三股叉,一手指著掙紮不開的少女質問:“你是哪裏來的絕、絕……啊不,哪裏來的野丫頭?”


    “啊呸!”少女雖然受困,卻仍麵無懼色,叫道:“姑奶奶的名字,說出來嚇掉你的魂靈!我待要說出來,怎奈你不配聽!你若不想被千刀萬剮,趁早收起妖法!姑奶奶……呼,說到做到,饒你一命。”


    吉義愕然。自小雖也見過一些驕橫的女子,卻未見過驕橫到這般地步的。這姑奶奶……不,這絕品小娘究竟是什麽來頭?


    這時牛大王與逃散的嘍囉們望見吉義擒了勁敵,又驚又喜,聚攏過來。


    吉義對少女道:“你快將你家門來曆,如實說來。倘若敢說半個‘不’字,我便將你交與牛兄,你便知道厲害。”


    少女朝著吉義啐了一口:“啊呸!”再連說三聲:“不!不!不!”


    吉義被啐著了幾點唾沫,不怒反笑:“啊哈,你個小潑貨,好漢我說到做到。牛兄,你這便將她拿去,做成絕品好肉。”


    牛大王喜道:“吉弟,你果有本事。這等絕品好肉,你竟能拿得。俺甚是服你。”


    吉義故意要氣這小娘,老著臉皮道:“不足掛齒,舉手之勞罷了。似這等學藝不精、槍法粗劣、隻配做絕品好肉的野丫頭,我輕易也拿她十個、八個。”


    少女不知什麽是絕品好肉,還以為吉義在對自己輕薄,臉漲得通紅,恨罵不絕。吉義一路上山,一路盤問她的姓名。少女隻是罵,不肯說。吉義使豆兵將她顛來顛去。少女被弄得頭暈欲嘔,仍然堅口不說。


    問不出姓名,隻能以打扮來記認了。隻見這少女的頭發分為左右兩半,紮成兩個髻兒。這種發型,恰似兩個綿羊角,因此喚作“總角”。通常孩兒家,小時候紮總角,到了成年,便不紮了。按通常風俗,女孩子到了十四歲便要開始梳成人的發型了。她既然還紮著總角,顯然還未到這個歲數。


    那麽這總角小娘究竟是何來曆?吉義問牛大王,牛大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她帶著數十個手下,平白無故,前來攻山。他們人數雖少,卻是將勇兵強,牛大王與嘍囉們抵擋不住,被他們占了山寨。嘍囉們死的死,降的降,連楚春鶯都被逮住。牛大王自引殘兵從山寨後門奔逃。總角小娘性急,不等手下們跟上,徑自一人當先追殺下山,遂為吉義所擒。


    吉義與牛大王重新上山,豆兵們抬舉著總角小娘。總角小娘的手下們見了大驚,急忙殺下來搶救。牛大王逞威風,舞動大刀殺上去。那幫手下死的死,奔的奔,棄了山寨,從前門逃出。牛大王複奪了山寨,放出被俘的自己人,點點人數,隻剩得百來人馬。


    放出的人中包括楚春鶯。楚春鶯麵有慚色,知道吉義已經是第二次救自己的命了,忍著痛,來向吉義施禮道:“吉哥哥,多虧你了。”


    吉義聽她叫自己“哥哥”了,顯是親熱之外加上了尊重,自是喜悅,擺擺手,關切道:“不必多禮。你傷勢可好了麽?”


    楚春鶯自按一按後頸,不由得一齜牙,眉頭緊緊皺起,哼道:“箭傷已好了,隻是又被小潑婦打了一槍杆,頸子好痛。吉哥哥你摸摸看。”


    吉義下意識要摸,猛然才想起不對,急忙收回伸出去的手。書雲:“男女授受不親。”一個姑娘家,哪有隨便就讓人摸的?


    楚春鶯一下子又看出了吉義心思,微笑道:“吉哥哥,我雖不是甚麽貞潔烈女,卻也不是任人摸得的。尋常的小角色,不中用的懦夫,休想碰我一根毫毛!”


    吉義聽她此言爽朗大方,這才伸手往她後頸摸了一摸,果然腫得不輕。可見那總角小娘下手甚狠。吉義想起刺向自己咽喉那一槍,不禁後怕,毛骨悚然。


    楚春鶯再問起:“我聽人說,你有兩個手下,當日被法術傷得厲害。如今可好些了麽?”


    吉義應道:“已經全好了。不過,這次捉拿無禮小娘,我可沒有動用他們,乃是自己動的手。”


    這話可大言不慚了。吉義不免臉上發燙,忙再補充一句:“那無禮小娘是中了我親自施展誘敵之計,方才束手就擒。”


    楚春鶯嘻嘻一笑,拱手謝道:“多謝吉哥哥!你既救了我,又為我捉了她,解氣得很!”


    吉義笑道:“這可還夠了你要的抽成麽?”


    楚春鶯笑道:“夠了。再不敢問吉哥哥要好處了。不過,修法之事,還望吉哥哥答應。”


    吉義聽她一口一個“哥哥”,心裏著實舒暢;隻是說起修法麽,仍不免有所顧慮。要不要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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