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雲這一刀的特點是快。如過是宋劍鋒的話,這個速度將是他的極限,而對於江小雲來說,這隻是他的中等刀速。刀的威力在於落刀的部位和速度,部位講究的是刀法的技巧,而速度則取決於使力的技巧。宋劍鋒的力量絕對要比江小雲高,但他的刀速卻沒有江小雲快。為什麽?因為江小雲在生死搏殺中總結出的發力技巧是最合理,最有效率的,他在轉身中帶動了腰部、胸肌、肩膀和手臂的力量,並在刀快落到對方身上前再扭動手腕使刀速突然加快。所以他的力量和刀的重量都不如宋劍鋒,但刀速卻快的多。宋劍鋒的套路雖然技巧性高,但有些東西不經過實戰根本無法體會。


    這一刀的目的很明確,便是讓對方失去重心。如果屠群失去了重心,那麽他會發現江小雲的第一刀會很快收住改劈為撩。收招改招主要也講的是技巧,要不然以前那些用重錘的武將如果一記重擊落空來不及收招,就隻能等死了。


    屠群的舉動卻大出江小雲的意料,他沒有晃動上身,也沒有移動腳步,隻把手往空中一甩,似乎想用手背蕩開他的刀。江小雲一咬牙掉轉刀刃,直劈那隻掃過來的巴掌,力道的控製十分精確。但他猛然發現在刀快要劈到對方手上的時候,電光火石間,對方的手腕忽的一折,堪堪從他刀麵下滑過。他再要變招,但刀式已老,正是發力青黃不接的時候。此時,那手掌居然在刹那間再次豎起,狠狠的拍擊在刀麵上。


    江小雲隻覺一股暗勁順著刀身如錐刺般瞬間竄入了自己的手臂,情知不好,還沒來得及將刀丟開,手臂已然全無了知覺。


    在江小雲出刀的時候,宋劍鋒把眼閉上了。


    在心裏數到三,他睜開眼。看著場中的情勢,苦笑。果然。


    和高手過招,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對方的失誤。打敗一個高手最好的方式是背後捅刀子。


    江小雲彎著腰,右手無力的垂著。左手抓著右手,不停的抓摸著,卻發現右手好象是一件與他無關的東西般毫無知覺。


    “你,你廢了我的手……”他心如死灰。冷汗滴落在水泥地上,很快就消失了蹤跡。


    “屠先生!剛才是我手下鹵莽了,衝撞了先生。”老虎忙走上來,扶住江小雲。“他隻是生性好戰,還望屠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話的意思就是你再出手就和他一樣“好戰”了。此刻他心中雪亮,此人就算殺光這裏所有人,也是輕而易舉。


    “你廢了我的手!”江小雲通紅的雙眼仿佛要噴出火焰般,猛的抬起頭大吼。


    “屠兄,他這手……”老虎看著屠群問道。


    屠群走到江小雲身邊:“我可沒有隨便廢別人手的習慣。”伸手抓住他的右肩,然後順著他的手往下猛的一拉,一直拉到他的手腕處。江小雲隻覺一股熱流從肩頭往下衝去,頃刻間便找回了知覺,隻是仍然酸麻不已。


    他那句話不知是不是暗指江小雲剛才劃他手指的一刀。


    老虎嘿嘿一笑,拍了拍江小雲:“傻小子,還不快謝謝屠先生。”


    “謝,謝謝屠先生。”他楞了楞,尷尬的對著屠群致歉。


    “你這句謝謝倒沒有吃虧,小子。”屠群輕哂一聲道。“你的刀法雖然速度不錯,可惜力道卻沒有火候。剛才你被我封閉了手上的經脈所以不能動彈,幫你梳理的時候力道用大了點,就順便把經脈打通了。以後你這隻手切起別人的手指來就更有把握了。”


    江小雲的臉罕見的紅了,不知是因為高興還是尷尬。


    老虎卻在旁邊肯定了什麽似的點了點頭:“屠兄不僅幫我徒弟完成了投名狀,還不計前嫌給小雲打通了經脈,無論是武藝還是人品都讓楚某佩服。耗子,快去準備一間幹淨的房間給屠先生。”看那耗子轉身去了,又對著屠群道:“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今晚我做東,給屠兄接風!”


    “投名狀?那是……”屠群有些不解的看向宋劍鋒,後者連忙把臉別開了。


    s市某郊區,一幢五層大樓的正中掛著塊巨大的燈箱牌子:“夜舞魔”。這是一個綜合娛樂場所。


    在這個娛樂場所的地下室裏,燈光雪亮,煙霧繚繞。中間一把紅木硬椅上,坐著一個男子,三十出頭的樣子,留著飄逸的長發,臉型如刀削般線條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雙濃眉大眼。這雙眼睛讓你第一眼看去覺得很年輕,很活潑,但如果你多看一會,便會發現裏麵不時閃過果斷和狡黠的光芒。這個酷酷的帥哥,用輕浮的外表把深沉的心機深深地偽裝了起來。


    對麵另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坐在布藝沙發上,對他說道:“鑿哥,陳雷已經把那幾個不長眼的小家夥扔到傅爺那裏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恩,敢到我的地皮販白貨,真把我當空氣嗎?”陳鑿舉起麵前大理石幾上的高腳杯,輕輕晃著那血紅的酒液。“老子三年前就發過話不許在我這販白貨,他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居然賣到我大本營來了。直接宰了太便宜他們了,送給傅寬也好,免的這老家夥老在我麵前抱怨沒有練刀的活料。”


    對麵那男子想起傅寬的手段,臉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此人名叫王改之,外號“鷹眼”,槍法奇準,常用一把g3殺人於無形。而且此人頗有幾分才智,處事深謀遠慮,有很強的組織能力,正是血鷹的智腦,今年三十二歲。


    他狠狠的吸了口煙,然後抬頭向天花板徐徐吐出,煙霧中的燈暈微微晃動著,就象那捉摸不透的水中月。


    “鑿哥,周康被林鴻銳派人殺了。”


    “蛇頭的動作果然很快,我們這邊剛接上頭他就給咱們來個釜底抽薪。”陳鑿微皺著他那黑密的劍眉道。


    “鑿哥,我就說蛇頭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得暗中派人保護他,你就是不同意。”旁邊另一個男子賭氣似的說道。


    “周頑,怎麽說話呢!你懂什麽,鑿哥肯定是故意這麽做的。”王改之薄怒的嗬斥道。


    “為什麽啊,隻要周康那小子坐上市長的寶座,憑他和裴老頭的舊帳,絕對會向著我們的。”那周頑依然低聲咕嘟著。


    王改之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周頑是從一開始就跟著陳鑿出道的,救過陳鑿兩次性命。當初陳鑿被赤練的人堵在街頭砍死了十幾個手下,全靠他拚著全身被砍三十多刀把重傷昏迷的陳鑿從亂刀中背了出來,可謂是忠心耿耿。可惜頭腦實在是和他的肌肉形成劇烈反差,在兩個聰明人麵前簡直和一個白癡無異。也就是他,換了別人用這種口氣和“血鉤”陳鑿說話,早就被拖下去亂刀分屍了。


    “周頑啊……”陳鑿看著他,歎了口氣。就算他再無情,也狠不下心對這個忠心耿耿的憨直大漢下手。他一直堅信人是可以變的,所以任何人都無法完全相信,所以他一直用血腥的手段鎮壓著血鷹的人。但這一條顯然在周頑身上例外,血鷹的任何人都可能叛變,但周頑絕不可能。


    “周康此人驕橫跋扈,他為了對付裴學譜確實會和我們合作,但一旦裴氏集團和赤練被我們幹掉了,以他那不知好歹又貪得無厭的脾氣,我們的日子比現在也好不了多少。說不定他會再扶植一個勢力,好讓他兩邊得利。”陳鑿耐心的解釋道。


    “他要是不知好歹咱們就宰了他!”“鐵爪”周頑瞪著凶狠的大眼珠叫道。


    鷹眼又狠狠的抽了口煙,放鬆胸部使煙一下子就從口腔和鼻孔中噴出,泄氣似的道:“動市長?你嫌命長是不是!林鴻銳敢幹掉周康是因為有市長罩著,而且周康現在也隻是個部長而已。等他做了市長你去幹掉他試試,第二天就會有軍隊把咱們圍剿了!”


    陳鑿揮揮手示意他們停止,然後把酒杯放在酒幾上:“改之,蜈蚣那邊的事怎麽樣了。”


    “搞定了。”王改之微笑著說道。


    “據說那邊出現了一個高手。”


    “傅爺說他會有辦法的。”


    “好!這次如果成功了,就可以一舉幹掉蛇頭的大部精英,然後我們再逐步掃蕩他的勢力,各個擊破!”他說著,眼中竟流露出孩子般的得意。


    “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動手嗎?”他舉杯的手伸向王改之。


    王改之舉起麵前的玻璃杯和陳鑿輕輕一碰:“這個星期六,還有三天。”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將酒一口幹光。


    “林鴻銳!殺了準市長很得意是不是?哼哼,這次最好你親自來,省的我再廢事。”孩子般率直的眼睛中,一道殺意濃烈的寒光傾瀉而出。


    市中心的一幢大廈裏,林鴻銳此刻正坐在他辦公室裏的老板椅上。他很喜歡坐在高處的感覺,所以他建了這座大廈作大本營,並將辦公室放在最高的二十九層。


    “不錯,一刀斃命。”他扔下手中的報紙。


    報紙飄落在辦公桌上,他從桌角的金盒內取了支雪茄,切去尾部,點燃後慢慢的享受起來。“誰的手下幹的?”


    “老大,是虎王的徒弟做的。”白永剛回答道,然後接過林鴻銳扔過來的雪茄,點燃後吐出一口煙霧。


    “虎哥什麽時候收徒弟了?”他疑惑地看向白永剛。


    “嗬嗬,就是你從街頭撿回來的那個乞丐,我把他送到虎王的物流公司裏,誰知道這小子居然有本事拜虎王做了師傅。”白永剛笑道。“聽說身手還不錯,上次虎王找我要個什麽投名狀,正好攤上周康的事,就讓他去做了。”


    “虎哥啊,你有福不肯享受,非要跑去做什麽物流公司經理。真***好笑,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居然做上了經理。”


    林鴻銳和朱儉都被他逗樂了。朱儉扶了扶自己的領帶,笑著說:“虎哥的脾氣確實有些怪異,他過不慣養尊處優的日子,所以跑去下麵和弟兄們住在一起。不過有他在,倒是可以讓咱們的暗點更加牢靠一些。”


    “恩,對了快槍,三天後那樁事準備的如何了?”林鴻銳問道。


    “放心,槍支武器都準備好了,人手也確定了,為了保密,到行動前再通知暗點的人過來。”朱儉答道。


    “你辦事,我放心。”他對手下露出個讚賞的笑容,“吳鞏那裏有什麽消息嗎,陳鑿最近有沒有什麽動作。”


    “吳鞏剛傳來消息,陳鑿最近還是老樣子,就是逮了幾個不開眼的小把子,送到傅寬那裏去了。”白永剛道。


    “傅寬……”林鴻銳沉吟著。“這倒是個硬點子,到時候就讓虎王收拾他吧。”


    “恩,他們也算是老對頭了。本事也在伯仲間,就算虎王宰不了他,至少能拖住他讓他分不了身。”朱儉道:“而且,虎哥的徒弟最近又拉了個高手進來。”


    林鴻銳從皮椅上站起,踱步至那巨大的落地玻璃幕窗前。俯瞰著整個城市,他輕聲說道:“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生存規則,這座城市的生存規則就是:別惹上我。”


    不再看那螻蟻似的碌碌眾生,抬起頭,望著天上淡淡的雲彩。他吐出一個煙圈,有些落寞的說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所以,水流的很瀟灑,而人卻活的很累。”


    著河中流動的水,有個人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來自y省的瀾滄江邊上。


    提劍上水艨,


    無人敢微聲。


    寶劍似白露,


    寒光如瑟風。


    癡癡注視著那在夕陽下閃爍著魚鱗光波的水麵,溫柔的眼光漸漸變的悲傷。複又吟道:


    水氣侵劍鏽,


    秋水斷風流。


    殘陽落杯中,


    飲下盡成愁。


    他看著那把鏽跡般般的劍,傷感的撫摸著劍脊。


    “好侄兒,興致不錯啊!”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轉過身去,看著那個人說道:“傅寬,你這次又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嘯劍天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艾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艾浩並收藏嘯劍天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