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皮帶太貴,過日子的老百姓們講究個能省則省,無論男女老少,褲腰上大多是係一根布繩。


    有些貧困地區的農民,現在還有在褲腰上綁草繩的呢。


    李向東他們三人在火車上工作的時候,製服皮鞋加皮帶,可一下了火車,他們會在第一時間換上自己的衣服,這樣方便他們在外麵走動辦事。


    甭說是侯三,李向東和阿哲的褲腰上,現在也是係著一根布繩。


    這玩意雖然省錢,但有時候也麻煩,因為容易打死結。


    遇到著急上廁所,或是迫不及待跟自家媳婦親熱的時候,褲腰上的那個死疙瘩,是真能急死人的!


    “侯三,你這家夥是真夠離譜的,上個廁所還能把褲腰繩給扯斷,你用了多大的勁啊?”


    阿哲都快要樂死了,身邊有侯三,日子過的真是充滿了意外和樂趣。


    至於李向東坑他的事,他選擇了暫時遺忘,畢竟看樂子最重要嘛!


    “甭笑了阿哲。”


    勾著嘴角的李向東示意阿哲趕緊進院,別一直堵在大門口。


    “侯三,我們先進去放麻袋,你在門口看著地上的兩個壇子和裝著洋娃娃的尿素袋子。”


    “知道了東哥。”


    侯三也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有些不雅,走到大門口一側的牆根,蹲下了身子。


    從京城到閩省來回一趟花費了六天,這麽長的時間,屋裏的桌子上都能落層灰了,更別說煤爐子了,早都已經滅了,現在想喝口熱水還得先重新把煤爐子給燒起來。


    “這是我的,等會先讓侯三湊合著用用。”


    蛐蛐孫打開屋門上掛著的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給侯三找了一根他的褲腰繩。


    褲腰繩放桌上,三人關上屋門,蛐蛐孫拿著火鉗夾上一塊蜂窩煤,跟在李向東和阿哲身後朝大門外走去。


    換成別的人家,都是找左鄰右舍的換上一塊就成。


    可蛐蛐孫不一樣,他和院子裏的人關係緊張,他本人也更不想和院子裏的其他住戶有瓜葛。


    這一點李向東和阿哲心知肚明,所以他們倆誰也沒有多嘴去問蛐蛐孫為什麽舍近求遠,換煤球還要跑到隔壁的院裏。


    李向東抱著米酒壇子,阿哲抱著裝滿蝦油的壇子,後麵跟著一手提褲腰,一手拎著尿素袋子的侯三,三人快步回到蛐蛐孫的屋裏。


    “侯三,桌子上的你先用著,孫叔的。”


    李向東放下懷裏的壇子,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根褲腰繩。


    繩子的底色是紅色,可能是用的久了,蛐蛐孫一個大老爺們也沒那麽勤快講究,反正現在看上去是黑紅色的。


    皺著眉頭的侯三,不想用都不成,為了不用一路提著褲子回家,他隻能咬牙拿起桌上那根黑紅色的褲腰繩換了換。


    換煤球的蛐蛐孫回來後去燒水,李向東招呼阿哲和侯三打掃屋裏的衛生。


    屋裏收拾幹淨,水燒開,坐在桌前的李向東四人,麵前各自擺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缸子。


    第一次出遠門的蛐蛐孫,掃了一眼自家屋裏的家具擺設,他聳著鼻子深吸了口氣。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就連屋裏的味道,聞起來都舒坦的不得了。”


    聽到他語氣裏的感慨,李向東三人笑了笑,他們早已經習慣了。


    “孫叔,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多喝熱水,不想做飯就去國營飯店吃點好的,甭舍不得花錢,晚上睡覺時也小心著點千萬別著涼嘍。”


    李向東抿了口茶,開口叮囑了蛐蛐孫幾句。


    他不是閑的沒話找話,出去好幾天,心神緊繃的蛐蛐孫一旦回到家後鬆懈下來,稍不注意身體便會罷工。


    吃好喝好睡好,這種稀鬆平常,可能都已經聽到耳朵起老繭了的話語,對於好些年沒有人關心過的蛐蛐孫來說,威力那是相當大的。


    李向東的這番話,差點讓老狐狸蛐蛐孫的道心崩盤!


    他的嘴唇喃喃了兩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應,最後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閑聊到各自麵前的茶水喝完,蛐蛐孫起身招呼李向東三人一起把藏在麻袋裏的箱子掏了出來。


    分別藏在三個箱子裏的一萬九千塊錢,分成兩份,歸攏到了兩個箱子裏。


    一份蛐蛐孫保管,一份李向東保管。


    麻袋裏的鹹魚幹,蛐蛐孫留下大概十來斤,阿哲要了二十斤左右,剩下的李向東和侯三分了分。


    三條麻袋,正好裝李向東三人各自的鹹魚幹,還有那個裝錢的木頭箱子。


    一壇子米酒是侯三自己的,蝦油侯三沒要,蛐蛐孫去小廚房拿了一個打散酒用的空玻璃瓶,裝了滿滿一瓶子。


    壇子裏剩下的蝦油,便是阿哲和李向東的了。


    從閩省帶回來的土特產分好,蝦油放到小廚房的蛐蛐孫,回屋後抱著裝滿錢的木箱子打算去隔壁屋。


    他晚上在隔壁屋裏睡覺,錢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你跟著我幹嘛?”


    蛐蛐孫看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的李向東,“我屋裏的東西,你不是都已經看過了嗎?”


    “孫叔,咱們爺倆進屋再聊。”


    看著李向東笑嗬嗬的模樣,蛐蛐孫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隻是現在懷裏抱著箱子,院子裏也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


    屋門打開,側身讓李向東進屋,蛐蛐孫反手關上了屋門。


    兩人在桌前坐下,蛐蛐孫率先開口,“說吧,你想說什麽?”


    李向東笑道:“孫叔,咱們的錢不是分成兩份保管嘛,你這份是九千,我那份是一萬,錢太多,來來回回的帶在身上,我覺得不大安全,我想著咱們這些錢,要不全都留在您家裏得了。”


    蛐蛐孫對此無所謂,“行,那你去把箱子抱過來吧。”


    李向東擺了擺手,“先不著急孫叔,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擔心侯三和阿哲跟我的想法不一樣。”


    蛐蛐孫樂道:“那就拉倒唄,說實話,真要是把錢全都放在我這裏,我晚上睡覺還睡不踏實呢。”


    “孫叔,您先甭樂呀,這麽多錢呢,等咱們收銀元的時候,我還得再從我家帶過來,萬一路上被人給盯上了怎麽辦?”


    李向東的擔心有道理,這確實是個隱患,蛐蛐孫也是一臉的為難。


    “全放在我這裏,你們不放心,來回折騰又不安全,那你說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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