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得不瞞著麗姐。”


    “我明白,你不用道歉。”經紀人擺擺手,嘆了口氣。“你一進圈子就是我帶你,一轉眼,16年了。你喊我姐,我也當你是自家妹子。說句體己話吧,我覺得你離開是對的,公司裏現在明爭暗鬥,高層已經不是當年捧你的高層了……”


    俞乃欣靜靜聽著,不置可否。


    宴席上人多眼雜,經紀人不敢多發表意見,轉而說:“以後萬事都要靠你自己了,千萬小心。”


    “我知道。”俞乃欣從酒台取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經紀人。“這十幾年間,麗姐對我的照顧,點點滴滴我都記在心裏。我敬麗姐一杯酒,千言萬語,都化在這酒裏。”說完,俞乃欣仰頭一口喝淨杯中酒。


    經紀人眼圈有些泛紅,無言地跟著喝光,然後藉口疲倦先退場了。


    她走後,俞乃欣另取一杯酒,朝被眾人圍繞的陳導走去。


    “乃欣你來了,看你一直跟經紀人藏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說什麽悄悄話吶?哈哈。”陳導一開口,周圍人立刻讓出條路來。


    俞乃欣笑著說:“說我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單幹的事呢。”


    她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呆住了。圈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俞乃欣可是她所在娛樂公司的頭牌,更是一棵根深葉茂的搖錢樹,怎麽突然就要單幹了,發生了什麽。


    陳導跟魏浩南對了下眼神,他們事先心裏有數,所以比其他人淡定許多。


    魏浩南最先反應過來,恭喜道:“恭喜乃欣,俞老闆以後有合適的片子,記得提攜我啊。”


    “客氣了。”俞乃欣朝他笑笑,視線轉移到陳導身上。“我身兼兩職,除了做老闆簽幾個藝人外,還是演員,有機會的話,希望能跟陳導繼續合作,互惠互利。”


    “乃欣現在就一副老闆風範了,哈哈。”陳導揚起酒杯跟俞乃欣撞了下,並不往下接話。


    俞乃欣也沒再開口,喝光酒就找個藉口轉身走了。如今的她可不復往日單純,認為陳導能憑藉多年合作的情分給自己生意做。她並不急著要陳導表態,因為她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日後自己的片子叫好又叫座,他必然會上門來求合作。


    在利益麵前,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她隻需用共同的利益集結有共同追求的人,一起實現目標,名利雙收,便足夠了。


    除去一開始的震驚,殺青宴上的眾人對俞乃欣單幹這件事都不是很關心,畢竟這種情況不是個例,不僅有當紅藝人毀約自建公司,甚至有人一出道便是單幹從未簽過約。娛樂圈裏什麽事沒發生過?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反倒是魏浩南,即便事先預感到了,依然對這件事十分關心,不僅在宴席上圍著俞乃欣問長問短,就連散席後,仍隨同俞乃欣並肩離開,邊走邊問:“乃欣你想清楚了嗎?自己成立公司這件事還是有風險的,你有沒有找成功的前輩取取經?不說能得到什麽寶貴建議,起碼能避開大坑就好。”


    “好的,謝謝你的建議,我回去後會找前輩取經。”俞乃欣走到房門口,停下。“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飛機回京,早點休息吧。”


    魏浩南還想多說幾句,但見俞乃欣麵帶倦色,隻好強壓住關切之心。“那晚安。”


    “晚安。”


    俞乃欣跟魏浩南的房間是挨著的,一左一右,是兩間可以看山景的豪華套房。等俞乃欣關了門,魏浩南便也走進了房間。


    走廊盡頭,陳導低聲問攝影師:“拍清楚了嗎?”


    “沒問題。”


    “等會兒來我房間拷底片給我。”


    “好的。”


    早上七點,唐檸在牆上畫完最後一筆,跳下凳子,滿意地看了一會兒,才伸個懶腰準備去洗漱。


    她這一月過得充實極了,白天在錄音棚給新專輯錄音,或者在練歌房練習,晚上修一修自己寫的歌,或者來俞乃欣這兒畫畫。


    自從確認自己的心意後,唐檸的歌聲更甜了,並且洋溢著充沛的感情,錄音自然順利。經紀人非常高興,難得地表揚了唐檸,後者覺得自己事業愛情雙豐收,心裏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嘴角上揚,大大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時間在快樂的氣氛中匆匆流過,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專輯裏的新歌全部錄完,自己寫的歌也精修得差不多了,隻是俞乃欣家裏牆上那幅畫,還差一點才能完工。


    倒不是唐檸繪畫技術退步了,而是她太在乎。這是她歡迎俞乃欣的禮物,更是她藉以表明心意的載體,所以一筆一劃,她都要百般思索才敢下筆。


    昨晚收到俞乃欣微信,劇組殺青了,今天返程。為了趕在她回家前完成,唐檸不得不通宵作畫。一夜未合眼,卻不覺得累,身體裏充滿能量,心裏更是滿懷期待。


    她會喜歡麽?她會接受我麽?


    會的吧,一定會的吧。唐檸激動得一遍遍地自問自答。


    為了展示最好的精神麵貌給俞乃欣看,唐檸沖了澡,換了新衣服,化了淡妝,戴上俞乃欣送的黃水晶,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等。覺得時間過去好久了,俞乃欣該下飛機了,然而看看時鍾,才二十分鍾。


    心情十分急躁,唐檸隻好拿出手機刷微博打發時間,點進熱門榜單裏,看到排在第一位的訊息,全身都僵住了。


    “大爆料!俞乃欣、魏浩南疑似因電影結緣,殺青夜一起開房!”


    後麵跟著幾張照片,唐檸顫抖著手指點開,一張張劃過去看。幽暗的光線下,俞乃欣跟魏浩南貼得很近的背影,倆人一起站在賓館房門前準備開門的姿勢,如同一瓶硫酸,灼穿了唐檸的心。


    不會……不會是這樣的!


    心髒的鈍痛模糊了唐檸的視線,雙手顫抖得幾乎握不穩手機,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才找到俞乃欣的號碼撥過去。


    冷漠而機械的電腦音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唐檸掛斷,再打,還是這個聲音。反覆數次,唐檸終於繃不住,嘴角一癟,哭了出來。


    按照俞乃欣昨天微信發來的航班號,這個時間她還在飛機上,關機是正常的。過一個小時再打,應該就能打通。


    可唐檸不敢再打了,她怕聽到俞乃欣的回答。


    如果俞乃欣對自己的好隻是出於禮貌,如果自己隻是一廂情願,如果她真的喜歡魏浩南,那該怎麽辦?


    她從沒想過,俞乃欣有可能不屬於自己。這個認知令唐檸手腳冰涼,如墜深淵。


    ☆、第48章 四十八影後的上門


    或許是俞乃欣這麽多年幾乎沒有緋聞,更加沒有爆出戀情,導致唐檸認為俞乃欣永遠是自己的,即便隻是一抹遙遠的身影。


    現實生活中相識後,俞乃欣的溫柔和照顧加重了這種認識,使得唐檸覺得,兩個人可以這樣天長地久下去,區別隻在於是以粉絲的身份,還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可微博爆料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她猛然意識到還有別的可能,也許俞乃欣終有一天會嫁做他人婦,不是魏浩南,也會是別的人。


    還沒告白就經受此重擊的唐檸失魂落魄,她無法麵對這種可能性,即使隻是想一想都令她心痛到喘不過氣來。


    逃一般地從俞乃欣家裏衝出來,直奔機場,買了最近一趟去上海的航班,跟經紀人發簡訊請假說有急事回家,便關機了。


    下午1點,俞乃欣拖著行李箱從航站樓走出來,戴上墨鏡,圍起絲巾,準備混進旅客裏搭計程車。


    經紀人看了眼她的偽裝,嘆口氣,說:“好歹今天內我還是你的經紀人,別那麽見外,坐保姆車走吧。”


    “是呀欣姐,最後坐一次吧。”助理也得知俞乃欣不再續約的事,依依不捨地挽留。


    飛機晚點了一個小時,怕唐檸在家裏傻傻地餓著等自己不先吃午飯,俞乃欣急著趕回去,當下便沒多推辭,道了謝,和她們一起上了保姆車。


    回到小區下車時,免不了又是一番離愁別緒。俞乃欣跟經紀人、助理、司機一一擁抱告別,目送他們離開,才轉身走進電梯。


    打開房門,行李都沒放下,俞乃欣便朝裏麵喊:“小檸檬,我回來了。”


    等了幾秒,沒有回應。俞乃欣奇怪地又問了一句:“小檸檬,你在衛生間?”邊說邊拉開鞋櫃準備換鞋,卻看到那雙屬於唐檸的拖鞋整整齊齊擺在最上層。


    唐檸不在。


    俞乃欣一愣,她竟然不在…


    按照唐檸一貫的性格,俞乃欣認為她一定會早早地在家裏等著,自己一進門就撲上來送上一個大大的擁抱,或者一個臉頰吻,完全沒想過,她可能不在。


    俞乃欣有些發懵,走進客廳發現茶幾上放著杯水,差不多是滿的,沒喝幾口。俞乃欣鬆了口氣,看來唐檸是在的,隻是臨時有事出門了而已。


    掏出手機打過去,卻意外地收到對方已關機的提示。俞乃欣很是意外,什麽情況?難道手機沒電回去拿充電器了?


    俞乃欣決定等等看,放下手機,把行李箱提進衣帽間,整理好東西,沖了個澡。將浴巾掛出去曬著,從陽台一走進來,視線便定住了。


    對麵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塊白紗,在中央空調的微風裏輕輕起伏。


    俞乃欣驀地想起,走之前唐檸說要送自己一份禮物,關於那麵牆壁的。


    攏了攏長發,隨意地在紮在腦後,俞乃欣走過去,試探著拉了把白紗。頂端的四枚圖釘鬆動,整塊紗嗖地飄落,露出藏在後麵的一副巨畫。


    俞乃欣驚訝地睜大雙眼。


    迎風搖曳的花海中,一個女人彎著眉眼淺笑,淺亞麻色的發梢輕輕飛在夏日的風裏,溫暖無邊,恬靜怡然。


    俞乃欣捂住嘴,眼眶一點點地濕熱起來。


    原來唐檸眼中的自己,這麽美。


    等情緒稍平復,俞乃欣拿出手機自拍,將自己跟牆畫收進同一個鏡框裏,然後打開微信發給唐檸。“謝謝小檸檬的禮物,我非常喜歡,謝謝你。”


    盤腿在牆壁前坐下,俞乃欣仰起頭,安靜地仔細欣賞這幅巨畫。


    小檸檬總是能給她帶來驚喜,她會唱歌,會做菜,會畫畫。她是那麽的多才多藝,她是那麽的美好。


    要我怎麽不喜歡你?


    甜蜜地嘆口氣,看了眼時鍾,覺得唐檸差不多該給手機充上電了,便又打了個電話過去,沒想到還是關機。


    俞乃欣想去找她,又怕兩人在路上錯過了,隻好再等等。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第五次電話打不通後,俞乃欣心底陡然一涼,預感到似乎出事了。慌忙換衣服開車出門,一路飆到唐檸小區,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知道她住哪棟樓哪個房間。


    俞乃欣把車靠邊停了,顧不上被路人認出來的風險,徑直走向小區大門處的保安室。“你好,我想找一下住這個小區的唐檸,她手機關機了聯繫不上,但我不知道她住哪戶,可以幫我撥叫她家裏的門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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